“我是公社小社员”

唐国众

<p class="ql-block">  “我是公社小社员唻,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哪,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贫下中农好品质,我们牢牢记心间,热爱集体爱劳动,我是公社小社员”。这是上世纪70年代流传的一首儿童歌曲《我是公社小社员》的歌词,歌词朴实直白,曲调欢快。</p><p class="ql-block"> 今天,当我们再次重温这首歌时,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令人难以忘却的青春岁月。虽然,那时人们的生活也都多有不易,可那段日子留给我们的记忆,却是那么的美好,那样的刻骨铭心。我们这代人就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是听着这首歌、唱着这首歌、并且就是在歌词所表述的“情境”中渐渐长大,如今却已变老了的六零后。</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教育界正在大批特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以及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等等。记得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时,还特意举了一个例子说:坐在教室里死读书,读死书的学生,不走出去连小麦和韭菜都辨别不清。以此用来说明学习与实践相脱节的弊端,从而得出学生必须走出校园,到田间劳动直接接触事物的必要性。也正是在那几年,应当时政治形势的需要,诸如“反潮流英雄”等一批带有浓重时代色彩的“典型”人物,便纷纷登上了那一特殊历史背景下的“政治舞台”。在1974年初开始的“批林批孔”运动中,竟然还把“读书无用论”与孔子扯到了一起进行批判。由此,“读书无用论”的思潮便迅速席卷整个社会。本来应该专心研究教学的学校,却不能也不敢把教学放在第一的位置。为了应合当时社会形势的需要,学校频繁地组织学生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p><p class="ql-block"> 记得1973年前后,为了让学生有更多的参加劳动的机会,学校在公社当时“著名”的水利工程“铁门槛”下游约500米远处的红旗河南岸,开垦出了一块面积约三四亩地大小的水稻田,作为学校的社会实践基地。从春到秋,我们几乎每月都要到那里劳动两次。几年后,那块稻田仿佛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渐渐地被“荒废”在了那片沙滩上。</p><p class="ql-block"> 歌曲《我是公社小社员》,其歌词中表述为“放学以后去劳动”,与我们当时的具体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实际上,作为农村的学校,有时也会应生产队的请求,由学校统一组织学生到生产队,干些像施肥、拔草、捉害虫之类的农活,这种情况都是无偿的。更多时,学校都是在给学生放只有那个年代才特有的“农忙假”,让我们回生产队参加劳动。那时,我们都还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孩子,但只要一放假我们就成了生产队的“社员”。由于我在同学中的年龄最小,他们大都长我一两岁,甚至还有大我四五岁的。所以,假期里的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生产队年龄最小的“小社员”。</p><p class="ql-block"> 别看我年龄小,可是,从不耽误一个工。那几年“挑水抗旱”、“种地培垅”、“栽地瓜秧”、“割草积肥”、“施肥”、“压滚子”、“耪地”、“间苗”、“种土豆”、“割高粱”、“收玉米”、“打场”、“跟车拉土垫圈”,还有“挖果树坑”、“栽树”、“修梯田”等样样农活,没有我没干过的。</p> <p class="ql-block">  1976年5月底前后的一天,我和社员们一起在“长梁子道南”那块地上耪地,当时玉米苗已经长到一指多高了,至今我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天耪地时的情景。社员们边耪边“间苗”,这个活儿对才只有十几岁的我来说,干起来的确有点吃力。因为,耪地这个农活不仅需要一定的体力,也得掌握干好这活儿的“门道”。每人一根垅自南往北方向耪,我的左右一边是亚娟二姐,一边是亚珍姐,她们俩都是干活的好手,一直耪在前头,她俩都还随时地帮我耪一段。在两个姐姐的帮助下,在接近地头时我也算是“追”上了趟。虽然那次劳动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可每当回想起来,都还会让我感到暖暖的。</p><p class="ql-block">  我还记得,大概就是这年初夏的一天上午,正在放“农忙假”的我和社员们一起在“车道”(即由北沟河沿通往东山屯的那条约150米长的那段便道)南侧那块已经长到“齐腰深”的玉米地里劳动施肥的情景。那天气温较高,头天晚上下的“露水”还挂在玉米叶子上面,衣服被“露水”和汗水浸了个半湿且不说。那玉米叶子边缘上长的小毛毛刺还划破了脸、脖子和手臂等多处皮肤,划破处被汗水浸了后会有一种特别刺痒的感觉,如果没有那种生活体验,就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难耐的滋味。追完肥后,随赶着社员们就用骡马拉的犁杖完成了“封垅”这一阶段性的农活。</p> <p class="ql-block">  七八月间,已到了“挂锄”(农作物生长前期侍弄的活儿已完成,只剩下少量的后期管理,就只等秋收了)的季节。为了保证来年春耕对粪肥的需求(那时,种地都是以农家肥为主,化肥还只是当做“加餐”使用),生产队不失时机地组织社员们“割草(荆棵子)积肥”。用于“积肥”的大土坑,就在“山东”那片大地中段拐角处与“团山子”东南山脚底部相连接的那片沙土质的荒坡地上。</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饭后,社员们有到田间地头或者“山边子”(山与耕地相连接的地方)割草去的,有去山上割荆棵子的。我和部分伙伴及社员就是去了“对面山”山梁那边割荆棵子,大约是在下午两三点钟时回到“积肥”场地的。生产队干部轮流在那里等候,为随时回来的社员们过称,每10斤一分。那天我割了整整120斤的荆棵子,正好是挣了12分。这12分可真是来之不易啊,早上从家里背着一副挑筐(我用的那根扁担就是1970年春天爸爸从海南岛育种归来带回的),走了近三华里且还是不平坦的山坡小道,再翻过“对面山”,到达了割荆棵子的山那里。经过几个小时的紧张忙乎,终于割满了一挑筐。我从山上踉踉跄跄地将这120斤重的荆棵子,挑到了“积肥”场地。回到家后,我兴奋地告诉妈妈说挣了12分,她听了当然很高兴。却又有些责怪地说我有些“狠载”(家乡土语,意思是超出了体力承受的极限)了,朴实的话语中饱含着妈妈对我的疼爱。 </p><p class="ql-block"> 在后来的漫长生活岁月里,我曾多次不无自豪地和朋友们提及过这件事,也不止一次地向妻子和儿子“炫耀”过。 </p><p class="ql-block">  这年深秋的一天早晨,我和社员们一起到“北沟”沟口右边面积不大的那块地,割已经“掐完穗”的粘高粱秸秆。那片粘高粱秸秆长得参差不齐,并且部分还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那时,天气已经很凉了,尤其是早晨。秸秆及叶子上挂了一层洁白的霜,左手握着秸秆,右手有些吃力地用镰刀“割”(确切地说是“砍”)。当手触摸到秸秆的那一瞬间,即刻让我体验到了“寒霜刺骨”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   那几年,放“农忙假”时,我这个“小社员”也没少得到时任生产队长的照顾。比如,“看棉花场子”,也就是看在生产队队部院子房前屋后搭的晾晒棉花的场地,社员们把从在“大川”棉花地里“拣”来的棉花放到上面晾晒。还有,安排让我放驴马的事儿,当时生产队有三四头驴马让我放。那时赵会文大哥是生产队的放羊员,大约有三四十只羊。我每天都是跟随着他放的羊群,到“洋槐沟”和“对面山”底下那一带去放牧。尽管那几头驴马都比较温顺,有时还是不敢牵着将它们拴到槽上,许多时都是会文大哥来帮忙。可以说,这两个差事儿都是个“俏活儿”。我知道,那是队长对我这个“小社员”格外的关照。当年还是“小社员”的我,如今也已六十有余了。可是,那时在生产队劳动的那一幕幕场景,还会常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还是集体经济下的“三级所有制”体制,即人民公社、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社员们上工挣工分,一个劳动日记10分,到了秋天,按生产队一年下来的总收入,核算出每天的收入是多少,即是一天劳动的分值。</p><p class="ql-block">  1976年我在生产队挣了2000多工分。当时,赵会海二哥是生产队的记工员,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和我念叨一下已经挣多少工分了。那年秋后决算,我们生产队的分值是六角多,我挣的2000多工分,折算完后就是120多元钱。在今天看来,出一天工才挣“六角多钱”,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可在当年,那也是够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羡慕一番的。</p> <p class="ql-block">   1976年“文革”已接近尾声了。可是,恰恰就是那年也是我们放“农忙假”最多的一年。因此,与其说那时我是一名学生,倒不如说是一名公社“小社员”更为贴切。因为,那一年的大半时间,我都是在生产队与社员们的并肩劳动中度过的。尽管那时我们的学业近乎到了荒废的边缘,可我却从来都没有怨过那个年代。反倒觉得正是因为这样,才使我有了更多的到“广阔天地”里参加生产劳动并与社员群众直接接触的机会。多年以后,我甚至还把这种经历当成了一种“荣耀”。</p><p class="ql-block"> 家乡纯朴的民风和乡亲们憨厚的品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我对生活的态度。我很享受在农村生活的那段生活岁月,更是怀念家乡的那片高天厚土。</p><p class="ql-block">  如今,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还会不时地“侵扰”我的思绪,因为那些往事都曾甜美过我的生活。回忆往事,亦是对往事里的人和事的尊重,我愿在追忆过去的时光中,感受今天生活的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