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突徙薪

梁斌

《汉书·霍光传》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户人家建了一栋房子，房子建好后，许多邻居和亲友都前来祝贺。人们纷纷称赞这房子造得好，主人听了也是十分高兴。但是有一位客人，却诚心诚意地向主人提出：“您家厨房里的烟囱是从灶膛上端笔直通上去的，这样，灶膛的火很容易飞出烟囱，落到房顶上引起火灾。您最好改一改，在灶膛与烟囱之间加一段弯曲的通道。这样就安全多了。另外，您在灶门前堆了那么多的柴草，这样也很危险，还是搬远一点好。”面对客人的忠告，此时房主人的好心情被打扰，当然听不得这些逆耳的话，也就谈不上采纳这些意见了。过了一段时间，这栋新房果然厨房起火了，左邻右舍齐心协力，拼命抢救才把火扑灭了。主人为了酬谢帮忙救火的人，专门摆了酒席，并把被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请到上座入席。却唯独没有请那位提出忠告的人。

这真是：焦头烂额座上宾，曲突徙薪靠边站。我们知道被人不留情面地指出问题，一般人都不会高兴，因为人都喜欢听一些好听的话。只有极少数人，会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建议到底对不对，而大多数人往往固执己见，听不进去逆耳忠言，房主恰好属于后者。

和房主一样的大有人在，还不是少数。据说某国某地发生大地震，某县某镇某中学校长未雨绸缪，在地震来临的几年前，就呼吁加固当地的中小学校房屋，无人响应，只能自己花17万加固了自己管理的学校。结果地震来了，校长虽在外地出差，但该校2200多学生和老师无一伤亡，而其他学校则伤亡惨重。后来涌现出来许多救人英雄，事迹感人至深，至于那位建言者，则没有像救人者一样被视为英雄。

曲突徙薪，生活中我们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情。最简单的事例就是马路边上的下水道，挖了修，修了挖，在雨季来临的时候，依旧可以涌现出一批救灾英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求眼前利益，忽视了背后的深层次的原因。生活中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公路尽头有一个鱼塘，车掉进去下去救人的人是见义勇为者。拿个牌子写上“此路不通”提示的人，估计是啥也捞不着。

现实如此，人们会忘记那些因做正确的事而避免了灾难发生的人，因为常常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有灾难越惨烈，才能反衬出他的价值有多大；然而灾难一旦发生，人们的目光又转向了正确做事（救灾）的人，而忘记了这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悲剧，实在是一个荒诞的悖论。

人类社会确实如此，明明有人已看到危险，并大声疾呼，却没有引起关注，甚至被当做别有用心。明明有机会防患于未然，却总是等到问题一发不可收拾时，才着力补救。明明事后最需要的是反思与自省，但却不敢面对错误，再次忽略问题的根源——从小隐患，发展到大灾难，再演变成灾难循环，几乎所有灾难，都重复着“曲突徙薪”的剧情。

侥幸是不幸的开始，有位哲学家曾说：“人生最大的错误，往往就是由侥幸引诱我们犯下的，当我们犯下不可饶恕、无从宽释的错误后，侥幸隐匿得无影无踪。而我们下一个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它又光临了。”

人类总是心存侥幸，因为人们总是倾向于好的结果，而排斥坏的可能，这就是人性固有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