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白脸

秀儿一赵秀萍

　　曹操，一个相当复杂的历史人物，他的功与过，一千七百年来人们争论不休，由于罗贯中先生的《三国演义》使曹操成为数百年来家喻户晓的小说角色和戏曲角色，他又是个文学家，他的诗歌和散文引领了他的时代，并影响了后世。

　　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意思就是从一个儿童时期的心理特点，个性倾向，就能看到他长大后的心理与个性形象的雏形。

　　曹操姓曹字孟德，小名阿瞒，生于公元155年，他祖父曹腾是个宦官，父亲曹嵩是曹腾的养子，对于曹操来讲，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他羞于对别人讲，更担心别人讲。东汉时期，宦官的势力很大，与外戚争权，在民间的名声很坏。曹操幼时的心理阴影，牢牢地追随了他一生，如果有人指出他的父亲是太监的养子，在姓曹之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得而知，又曾被“乞丐携养”……他就会怒目圆睁，甚至冲上去挥拳厮拼。后来曹操成名了，他作《家传》，把曹氏宗族跟周文王封于曹的儿子扯到了一起。据史书记载曹国，是周朝的诸侯国，国君为姬姓，是周文王的第六子，与曹操应该没有关系的。

　　曹操十六岁时，做了一个惊动百里的大险招，他厌恶太监，几乎满城皆知，他从不以祖父曹腾为炫耀，曹腾官居宦官中的高位，旁人说起宦官的排场威风，曹操就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因为这里有他的身世耻辱，更因为他曹操竟然是阉人之后，东汉末年的太监，利用其左右皇帝的能力，弄权一年比一年嚣张，因而引起大臣、将军、士人的普遍愤怒，太监的名声江河日下。

有个叫张让的阉人，名声特别臭，曹操踌躇了几天之后，决定取张让的性命，让世人瞧瞧他曹阿瞒与太监势如水火，于是曹操手持利器潜入张让的住处，还没有来得及行刺，却被发现了，这个遇险不乱的少年“乃舞手戟于庭，逾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手戟，就是短戟。曹操爬树跳墙跑了，张让的手下未能捉住曹操，但是从这事开始，人们对曹阿瞒的认识转变了，认为他是太监的对头，将他太监的祖父“存而不论”了，十六七岁的曹操，太有面子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让位，请吃，一直看不起他的袁绍，袁术都热情款待他。

　　曹操有个见不得人的身世背景，他比一般人更重名气，只有一个袁绍对他竖大拇指是不够的，一帮泼皮恭维他，显然更不值一提，将满弱冠之年（二十岁）的曹操跑走找名士，渴望听到名士对他的评价。

　　南阳有个名士叫宗承，曹操想和他交朋友，专程前住“屡造其门”，但宋承根本不予理睬，“薄其为人，不与之交。”宗承不喜欢曹操的为人，曹操的面子丢大了，他不服气，在宗承外出的地方截仼对方，软磨硬泡“捉手请交”。捉住宗承的手不放，“承拒而不纳”。对曹操这种人嗤之以鼻，估计还要有甩手，擦手的侮辱性动作。后来曹操做了司空之后，曾经问宗承：我可以与您交往了吗？宗承还是没有买曹操的帐，南阳名士宗承鄙视曹操之后，曹操一度没脸见人，闭门读书。向士人风度靠近，他不同于刘邦，具有时断时续的文化追求。曹操是那种昨天还飞鹰走狗，今日却能静心向学的奇怪青年，对文字，音乐，书法的形式美，他天生敏感，用力狠，学的很快。

　　曹操担心不是宗承个人的拒绝，而是担心有名望的人都看不起他，鄙视他，他在乎别人投向他的目光，这种心理的贯性，源远而流长，即是带给他宏大志向与诡诈的性格。也会影响他一生的建功立业，包括他令人尊崇的文学建树。

于是他又去找另一个大名士乔玄，乔玄做过几天的大官，政声好，不敛财“家贫乏产业，当世以此称为名臣。”清官享有美名，说明当时的社会舆论对清官还是认可的。乔玄热情的接待了他，长谈之后，说了一句话“天下将乱，安民生者，其在君呼？”这样的评语让曹操高兴的彻夜不眠。乔玄又点拨曹操，叫曹操去拜见鼎鼎大名的汝南人许劭，此人派头大，每月初一只点评一次，曹操胸怀大志，必须先有名气，这是那个时代的共识。曹操孤注一掷的冒险精神，推动他去见许劭。许劭审视他良久，终于给他一句点评“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曹操“大悦而去”。一路举臂而舞，仰面而歌……曹操不在乎奸雄还是英雄，只要称雄于世，干一番大事业给世人看，他就心满意足了。

汉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二十岁的曹操举孝廉为郎，正式做了一名郎官。欲成大业者，写诗也要一鸣惊人，他信奉三个字；诗言志！曹操为了称雄一世，他决心换一个面孔，他准备好了，面对眼前这个世界！

　　曹操活了六十六岁，在他去世后的一千七百多年间，毁多誉少从晋朝陆机等人起，批评他的人就绵绵不断；

陆机说“曹氏虽功济诸华，虐亦深矣，其民怨矣。

唐代李世民称曹操“乖徇国之情，无君之迹”这话很重，“无君”二字直指曹操的要害。

北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不以曹魏为正统。曹操生前想要统一人格，抹掉凶相的努力，后人并不买帐，至元、明、清，曹操的奸雄形象固定下来了，戏台上的曹操，永远都是个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