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

安琪

　　回忆过往，白驹过隙，转瞬即逝间人到中年了。70年代出生的人，感觉20世纪到21世纪的时间跨度不大，但是精神和物质带来的变化，犹如两个世界。

　　童年是贫瘠的，矮小的平房周边是广阔的平原。小孩子的快乐就是一群小伙伴在风中快跑。

小美比其他的孩子古灵精怪，稍稍略显“聪明”的与众不同。那个年代书籍是最没有人重视的，而小美会翻箱倒柜找到家里泛黄的书籍，有些已经破烂不堪，有一茬没一茬在有限的文字里幻想，最爱傻乎乎的抱着收音机听各种评书、小说连载等，《夜幕下的哈尔滨》《敌营十八年》等的广播小说是她心头大爱，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长大后能有一只表⌚和一部收音机，感觉那样就拥有了整个世界。那时没有五花八门的零食，没有活灵活现的玩具，没有爱不释手的电子产品。蓝天白云泥巴小伙伴，陪伴着每天快乐岁月。

刚刚读小学时在很偏的国营农场五分场，记忆中最美的是一片芦苇荡，有个小小的渡口，每次妈妈回老家她会在那里撕心裂肺的看妈妈远去，再后来三年级转学到农场的另一个二分场小学。学校像模像样了很多，有完整的一到五年级建制。每个科目的老师都有，居然还有英语课。

在那所小学，小美结识了小凤。小凤比小美小一岁，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有时间，五岁就让她上小学，三年级那年也不过才七岁，稚气未脱的她，作为家里的长女，父母给予了厚望，很小就可以背诵许多唐诗宋词，写的一手规范的毛笔字。瘦瘦小小的身躯，可爱的蘑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长大后像极了日本明星山口百惠。那时候她居然就住校了，一周家里人来接一次。有一天傍晚放学后，小美到她宿舍找她玩，傻乎乎的问她，晚上睡觉妈妈来吗？小凤哭了。小美也是孩子，还无法体会那么小的年纪就离开父母怀抱的无助和感受。

若干年后一次小美和她谈起，小凤说，“太小了住校是对孩子的摧残，不敢回首童年往事，我以后的孩子绝不会小小的送出去，一定会时时刻刻陪着孩子身边。”

　　考初中那会，小美和小凤都考上了离家较远的一所县里的镇子中学。一起住校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镇子在她们眼中是繁华的，有集市有商店有影院，还有一分钱看一本小人书的书摊。偶尔跑到经济条件好些的镇子同学家去听着朱晓琳、程琳的卡带，《妈妈的吻》《熊猫咪咪》等。几个孩子都会听的如痴如醉，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简直甘之如饴。

住校的条件非常艰苦，几十张通铺的一间宿舍，黑暗潮湿拥挤，卫生条件也极差。吃饭也无欲无求的，能对付一口就拉倒的那种。早餐是清汤寡水的稀饭加一个馒头，中午是蒸饭配飘着几片大肥肉的白菜汤，没有营养的餐食使得小小年纪的小美得了严重的胃病。甚至一度甚至到了吃荤就呕心的条件反射，多年之后才调理过来。所以有人说不幸的童年要用后半生来治愈一样。

俩孩子那会都瘦瘦小小的，是班级中年纪最小的，同班有留级的大她们2-5岁，大伙儿叫他俩“小不点”。年纪偏小的她们学习理解吃力许多，数理化如听天书，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在那个万人走独木桥的考学年代，自然没有竞争力。

中考前，小美生病了，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她偏头痛及胃溃疡。常常出现抱头痛哭和呕吐的症状，不得不在中考前一个月回家休病假了。别的同学在学校熬夜苦读，拼命学习，为的就是能考上高中或中专，而小美神经衰弱到一拿起书就头痛，只能在家那片芦苇荡前，可怜巴巴的望着远方发呆。百无聊赖中，中考如期而至。

那个年代找关系才能留级复读，小美的父母是佛系之人，一切顺其自然。所以小美在家傻乎乎的休息了一个月就上“中考”的战场了。小凤年纪太小了，学习跟不上，自然，她俩在中考都失利了。

　　她们父母辈所在的国营农场，后经司法改编为国家的地方监狱。司法系统内部有一所司法厅技工学校，别无选择亦或是命运使然，她们又上了同一所学校。懵懵懂懂二七年华，不知道理想是什么。

在那个青春如花般的岁月，身着的是灰蓝的工衣，满手的油腻，轰隆隆的机器噪音以及满天的铁屑。记忆中美好的部分，有一群没心没肺的同学，常常一起去山郊野外晃荡，女孩子喜欢采点野花，或去半山腰的宝塔寺庙走走，偶尔会遇见附近武警营中的兵哥哥，流露出些许兴奋些许羞涩。男同学们是最快乐的，他们无所不能，上天射鸟，下地刨物，经常半夜顺带摘回周边老乡种的瓜果玉米啥的，也经常被撵的到处乱窜。小凤那会和跟她的萍姐姐结伴而行，小美经常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吃饭去上课去旁边的小树林里发呆。

那会最开心是看言情武打小说消磨时光，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看了无数本琼瑶，岑凯伦等小说，窗外》《六个梦》 《烟雨蒙蒙》《幸运草》 《菟丝花》《几度夕阳红》 《潮声》《船》 《紫贝壳》《寒烟翠》 《月满西楼》《翦翦风》 《彩云飞》《庭院深深》等等在同学中传来传去，现在这些书被明智人士看出了许多三观不正的主题，所幸的是没有带偏小美的人生观，许是小美的注意力是被书中信手拈来的诗词吸引了吧。上课时在机械制图的下方压一本梁羽生、古龙、金庸的小说，《笑傲江湖》、《书剑恩仇录》、《神雕侠侣》、《侠客行》、《倚天屠龙记》、《碧血剑》等等，那会沉浸在武侠的世界里如痴如醉，以至于现在都向往：一人一剑走天涯的浪漫。当然梦都会醒的，上课无意间被老师发现后，老师们都是轻描淡写的说收起来吧，看黑板。

那会的另一个快乐记忆就是结识校外的笔友，大家相互通信，写着各自的生活，有时自创一首小诗，自己加上插画或者贴上喜欢的港台明星大头贴，收到信后如获至宝。那真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时代啊！

若干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很多同学对小美说，那时候你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的，印象中就是你贴着围墙，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着，似乎心里充满了心事。

是的，小美那会上这个学也是很无奈，她一点都不喜欢将来当工人，接触这些冷冰冰的机床，学着无感的机械制造工艺，热处理加工工艺等等，在当时看来枯燥无味的东西。从来没想到未来的某日，还会继续捡起这些知识用它们来努力工作。所以知识的东西，不存在喜欢不喜欢，不存在该学不该学，只要学了，装进了你的头脑里，就是你的东西，你的资本，你的能力。年轻人往往当时不会意识到这些的，在日复一日中生活会教会你。

　　转瞬间三年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毕业分配了。彼时，什么都靠关系的年代，毕业成绩没有任何意义。苏南的工业基础比北方强，三个苏北的小姑娘（小美、小凤、萍姐姐）被随机分在了苏南的一个偏远的，地处苏南和皖南交界处社渚轴承厂。

青春的记忆就此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