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从军记》剑出鞘（老狼）（副本）

剑出鞘

这张照片截止目前是我找到的唯一一张母亲着装的照片，这张照片对于我来说弥足珍贵。摄于1953年10月。 我的二姨袁满英。 我的二姨袁满英。 我的二姨袁满英。 湖南攸县的姐妹们。 这是1951年2月26日摄于酒泉的西北军区汽车一团的老照片。我母亲1951年在西北军区汽车一团服役，是我母亲的老部队。（照片来自网络） 1951年1月我母亲与二姨长沙当兵，就是从长沙火车站出发一路向西北挺进的。（照片来自网络） 1951年1月我母亲与二姨随部队在汉口（大智门）火车站宿营一晚上。（照片来自网络） 这是大智门（汉口）火车站。（照片来自网络） 这是1951年1月我母亲与二姨随部队途径郑州火车站时在该站休整。（照片来自网络） 这是五十年代西安火车站的老照片。1951年我母亲与二姨随部队去兰州时曾在此宿营。（照片来自网络） 1951年我母亲与二姨随部队途径宝鸡火车站时部队在这做过短暂的休息。（照片来自网络） 兰州是西北军区所在地。我母亲就在西北军区后勤部汽车一团服役。我母亲与二姨新兵训练时就在畅家巷。这张照片是五十年代兰州的鼓楼。（照片来自网络） 兰州城南门。（照片来自网络） 照片来自网络。 照片兰州网络。 这是1953年西安西门里的老照片。附近的建国公园就是西北军区后勤部第三陆军医院的所在地。我母亲曾在第三陆军医院服役。（照片来自网络） 这是五十年代的照片，钟楼是西安地标性的建筑，恢宏壮观、磅礴大气。（照片来自网络） 西安的钟楼。（照片来自网络） 西安的钟楼。（照片来自网络） 《我的母亲之从军记》 剑出鞘（老狼） 民国22年的夏天湖南攸县非常的炎热，然而我的母亲就在这个夏天出生在攸县皇图岭镇的一个普通人家里。家有四姐妹而我母亲行三，故家人都叫她三妹。我母亲曾上过两年小学，由于家庭状况不好不得不辍学跟着两个姐姐給大户人家干些杂活来补贴家人的生计。 1950年时县里土改运动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我母亲是农家女，但思想进步积极肯干，跟着工作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此次运动之中，并在土改工作队同志的指导下工作一直不错真，并受到了同志们的一致好评。1951年的1月正是隆冬的季节，有次工作队的领导给我母亲说：“三妹，长沙正在招女兵，你不去试试？”我母亲说我行吗？工作队的领导说：“你思想进步，还有文化又是积极分子，你不行，誰行？”并鼓励我的母亲去积极响应。其实我的母亲很早就有参军的愿望，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特别是在工作队领导的鼓励下，我母亲参军的激情那就更高了。于是怀着一腔热血及澎湃之心来到镇政府开具了报名参军的介绍信，当晚便准备了远行的包袱，并与父母及家人相拥而坐……翌日，临行前我的母亲再次告别父母及家人时，我的姥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着的东西塞在了我母亲的手里说：“拿着路上用”，然后与我母亲相拥而泣…… 春天虽然快来了，但与冬天并无大的区别，特别是一阵寒风袭来着实还是让人感受到了冬天的刺骨寒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母亲揣介绍信与几个同伴（参军的姐妹）冒着寒风从皇图岭镇出发了。为了节省盘缠，几个姐妹徒步跋涉一百三十公多里，硬是凭着自己的一双铁脚板走了几天到了株洲。接着便马不停蹄再坐火车去长沙与我二姨袁满英（先期到达）汇合，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的凌晨，也就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母亲及我二姨等人深怕赶不上报名，便早早地起床，草草地洗漱之后吃了点东西，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报名参军的现场。到了现场后，踊跃报名参军的人数真是可谓不少，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堪称空前，气氛也是非常的热烈，但由于是报名的现场，所以在热烈之中还是井然有序的……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着，在急切之中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轮到了攸县的几个姐妹。此时，我的母亲很是激动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介绍信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接兵的两位干部，两位干部在看过介绍信后对我母亲说：“你自愿当兵是一件好事，但是当兵很苦要到大西北去，那里人烟稀少尽是戈壁还有土匪，难道你不怕吗……”我母亲听后用标准的湖南话认真地回答了两位干部，“我是自愿当兵的，就是想和你们一样为国为民扛枪打仗，圆我当兵的梦想，不要说戈壁沙漠、人烟稀少还有土匪，就是再苦再累我也不怕，我就是想当兵”！两位接兵干部听着我母亲那铿锵有力的回答，再看着泼辣、倔强、干练而又充满活力的样子，或许真是被感动了，说了一声“好！你被批准当兵了”并在接兵花名册上写下了袁玉云等字样说，“你可以去领军装了，领完军装换装后到那里（用手指了指方向）集合点名。而我的二姨（袁满英）及几个攸县的姐妹也都顺利的领到了军装。她们穿着黄色双排扣左胸前且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的军装（俗称列宁装）戴上帽子相互看了看真是高兴极了。她（她们）终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 两天后的清晨，部队在长沙火车站整装待发，在一声号令下，一百多人的新兵（男女兵）队伍迅速上了车，我的母亲与我二姨随着部队登上了北向的军列。那时的军列基本上都是闷罐车，凡是四十五年前的老兵都应该清楚这种车型。列车在急速的行驶着，至于朝哪个方向新兵们并不清楚，只有晕墩墩的随着火车晃悠着……大约八九个小时后，列车抵达了汉口火车站，在带队干部的号令之下，新兵们迅速的下了火车，之后便是洗漱就餐了。饭后，由于大多数新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都市，在得到带队干部仅限于汉口站的批准后，三三两两的新兵（包括我的母亲及二姨还有她们）便兴奋地通过汉口车站这个窗口领略着这个大千世界的风采了，这对于没有出过门的新兵来说真可谓是大开了眼界，能看到这种场景已经是非常的奢侈了。当晚，部队在汉口火车站候车室宿营休整了一个晚上。许多新兵也是怀揣着梦想渐渐地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火车继续朝北方向运行，经过一个白天的运行颠簸，傍晚时分列车徐徐地停靠在了郑州站。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多数新兵确实累了，已经无暇顾及郑州站的风景，更没有了刚到汉口站的新意，洗漱用餐之后便是倒头就睡，在郑州车站就这样又休整了一个晚上。 第三天的清晨，部队又整装出发了。列车一路向西急速行驶，途经西安（宿营）、宝鸡（休整）抵达了天水火车站（宿营）。清晨，再改乘汽车（军车）沿着蜿蜒起伏的盘山公路继续向西挺进。由于道路崎岖汽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仅天水到兰州的这段路程就行驶了一个白天，在傍晚，部队终于抵达了西北军区所在地兰州（从长沙出发到达兰州用去了近六天的时间）。当晚部队在兰州市畅家巷某个大院宿营了。 说起畅家巷某个大院其实就是新兵集训队的所在地。营区虽然不是太大，一排排房子显得有些沧桑，操场上的各种器械也显得陈旧，甚至有点破损，无处不显岁月的痕迹，但是在部队首长的关心下，宿舍、操场都显得非常干净。炊事班的老班长们早早地就为新兵们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开水及热火的饭菜，就等着新兵的到了。 新兵们到达营区后，下车、整队、点名、宣布纪律、再就是分配宿舍，我的母亲与我二姨等姐妹恰巧就分在了一个宿舍。她们放下背包收拾好床铺，洗漱后稍作休息，便集合排队进入食堂就餐……当晚无事，晚上十点时熄灯号响了，这也是新兵们第一次听到的号声，当然也知道这号声就是命令，于是在命令下各宿舍都熄灯了。这一晚新兵们睡得很沉、很沉。 兰州的冬天可不同于南方，天，总是雾蒙蒙的，依然还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一旦刮起风来那便是风卷黄沙呼啸而来，着实让人不寒而栗、瑟瑟发抖，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西北风”。 翌日的清晨，出操号声响了，新兵们穿着厚厚的棉军装到操场列队，并在新兵连长的带领下顶着凛冽的寒风出操了，大约四十分钟后出操结束，随之便是洗漱、吃饭。约九点左右队伍再次集合，新兵连长喊着，“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然后转身向一位三十多岁的首长敬礼“报告首长队伍列队完毕请指示”。首长：“归队”！“是”！新兵连长转身小跑到了队伍的前排一位。首长站在队伍的面前大声的说：“同志们好”！“首长好”（新兵回答）！“稍息，我首先要讲的是，你们从走入军营的这一天起，就已经是一名真正的解放军的战士了，所以你们要习惯号令，号声就是命令，而且还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二是，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你们作为军人必须严格遵守纪律，只有遵守铁的纪律，我们的队伍才能所向披靡；三是，你们在训练时要有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精神，打好基础，做一名合格的军人，用实际行动来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最后我再强调一点就是，作为军人要以服命令从为天职，请你们永远记住我这句话”。首长讲完话后并向新兵连长道：“新兵连长继续操练”。是！……首长讲话虽然简短，但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干净利落，让新兵们着实受益。新兵们为期三个月的集训就这样悄然地开始了。 部队训练可不是单一的，即要学习政治、又要学习军事、而且还要学习文化。在突出政治的同时，军事、文化自然也不会放松。于是，在学习毛泽东的相关著作以及部队《内务条令》、《纪律条令》、《队列条令》三大条令等的同时，军事科目的体能、队列、投弹、射击及格斗等也随之相应的全面铺开。于是操场上出现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三、四，而后就是新兵们的喊声回荡在了营区里……队列训练就这么展开了。当然训练是紧张的、严肃的、刻苦的、认真的，然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新兵们渐渐的习惯了号声，习惯了坐下来学习，习惯了操场上走队列时喊的一二三四，摸爬滚打和阵阵的“杀”声…… 时间在不觉中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天，队伍在列队完毕后，连长站在队前点名，“刘国栋出列”！“是”！刘国栋跨步出列；“安心出列”“是”跨步出列；“李文涛出列”！“是”！跨步出列；“袁玉云出列”！“是”！跨步出列；“袁满英出列”！“是”！跨步出列；“吴柳出列”！“是”！跨步出列，你们六个随我来，队伍继续操练。我母亲等六人随着连长到了连部，然后连长说：“我连接到上级命令，在新兵连队迅速开展文化扫盲工作，在上级未派文化教员的情况下，你们在我连是最有文化的，可以说是秀才，所以你们要肩负起文化教员的职责，利用一切业余时间迅速在全连开展文化补习进行扫盲，听明白了吗？”大家异口同声的说“明白了”！我的母亲和我二姨虽然只上过几年小学，虽然文化程度并不高，但对于许多文盲战士来说真可谓是“秀才”了，于是我母亲和我二姨便有了文化教员身份。 白天的训练是紧张的，而晚上的学习也不容小觑，所以，补习班在严肃、认真的气氛中缓缓拉开了序幕。我母亲开始了以文化教员的身份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为新兵、干部们补习文化。当站在讲台的瞬间，因为补习的人太多还有干部在场，我母亲从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固然有点不知所措，一时紧张了起来，还好，在连长的鼓励下，我母亲在忐忑之中开始讲了第一堂课。在自我介绍后，在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一、二、三，然后教大家去认、去写，在大家明白后，接着又写了上、中、下，依然教大家去认、去写，再后来就是大、小、人，左、右、天等字并详细解读字面的意思……还好，今晚的课除了个别新兵在笔画上有点出入外，其他都非常的顺利。这无疑为我的母亲坚定了自信心，也为下一步的补习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文化补习日复一日从未间断，新兵们从简单的“一”字认起，后来不仅学会了写，更是学会了念，比如：我的祖国、毛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解放军战士、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当然也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由于我母亲努力辛勤的付出，新兵连队的文化补习初见成效，这一成绩的出现使新兵连队的整体文化素质大大的提高，而连长也是非常的高兴，在一次新兵列队完毕后，对我母亲的努力和辛勤的付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在全连进行了口头表扬。 时间在严肃、认真、紧张、刻苦中就这么过着，不经意间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要结束了，这就意味着战友们就要彼此的分离了，三个月的时间很短，但分别时还是依依不舍，这就是一种浓浓的“情怀”，而这种情怀就是“战友情”。在临近分别的时候男兵们显得还是坚强许多，而女兵们则不然，她们在“战友情”的面前却显得别亦难，我的母亲与我二姨还有从攸县来的几个姐妹便是如此相拥而泣……到底是我二姨年长了两岁，拍了拍她们：“好了好了，都在西北军区，见面还不容易？我们还会见面的！哭有什么用？坚强点，不要让其他女兵看了笑话，更不要让男兵们瞧不起咱”……在我二姨的劝说下，姐妹们的心情好像是好了许多，但她们哪里知道西北军区所辖到底有多大啊？ 两天后的早晨，新兵们集合了，看着营区里整整齐齐的停着十几辆卡车，其实新兵们在集合前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在集合之前将自己的寝室及院落打扫的干干净净，准备好了自己的行囊随时出发。 部队列队完毕了，连长站在队伍的前开始点名，“刘国栋、安心、李文涛、石川、马福……出列，你们十六个人上一号车；吴晓雷、刘贺、屈小锋、郭明富、郝平……出列，你们十六个人上二号车；接着就是三号车，四号车，直至十号车。而每一辆车的人数基本相同。在分配完后新兵的去向就非常的清楚了，那就是基层连队。我的母亲与我二姨及攸县来的姐妹没有分在一起。我母亲目送着她们上车，而后上了十号车。九号和十号车的几十个新兵去哪？目标酒泉，就是西北军区汽车第一团。第一辆车发动了，徐徐地开出营区了，接着就是第二辆、第三辆……当九号、十号车开出营区的时候，留守营区的官兵们依然在目送着远去车队。 九号车、十号车出营区一直朝东行驶，约几十分钟后到达了焦家湾营区在这暂作休整也是在为进山做准备，同时也在等待另两辆执行任务的车回营区。由于执行任务的车回来较晚，带队干部即命令全体人员就地宿营焦家湾。 　　兰州虽已近五月的天气，但却没有南方那么的温柔，特别是到了晚上你还会感到初春的寒凉，人们在熟睡中总想着屋中的炉火。 翌日的清晨车队从兰州出发了，出城后道路也相应的难走了许多，在进入山区后，车队便沿着蜿蜒崎岖的“公路”时而翻山时而越岭时而陷入泥潭……但一直向西北方向挺进。一路上，战士们起初还有说有笑，有的还撩起帆布帘望着外面的“风景”，但是看着看着便蜷缩了回来，为什么？天是雾蒙蒙，山是光秃秃的，草是干枯枯的，就连汽车开过后扬起的飞沙走石都是黄扑扑的，兴趣早就在黄土高原的凄惨荒凉、跌宕起伏中渐渐的消失了……几个小时后，车队来到了乌鞘岭的脚下，并在这稍作休息，这就意味着要准备翻越乌鞘岭了。乌鞘岭让人一眼望去，其山势险峻海拔还高，主峰就有4326米，它不仅是要道之咽喉门户更是黄土高原与河西走廊的天然屏障及分水岭，其道路之险峻自是不在话下，所以此地自古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此时的乌鞘岭虽然天很蓝，但山却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翻越它其难度可见一斑。但是带队干部是一名非常有经验的老兵，在翻越乌鞘岭前车队就已安上了防滑链，并对全员进行了注意事项的强调，卫生员也给战士们分发了药品，而后干部上了第一辆车并指挥车队匀速行驶翻越乌鞘岭……车队在蜿蜒起伏、崎岖不平的盘山公路上缓缓的行驶着，车队行驶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上下颠簸、左右转弯，以及气压的变化，大多数南方战士出现了高原反应，就是用药依然挡不住出现的眩晕、呕吐、憋气、流鼻血……还好，战士们挺过了这一段艰苦历程，车队也经过几个小时的越岭翻山终于向河西走廊挺进了。 在这不得不说河西走廊。 “ 河西走廊”又名雍州、西凉、凉州，其位于黄河以西，两山夹峙，故称河西走廊。是甘肃西北部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甘肃新疆边界以东，长约1000公里，最宽处近200公里，成西北东南走向的长条堆积平原，是内地通往西域的要道，丝绸之路之咽喉，经略西北的军事重镇，又是栖息场所富足之地，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文化亦是厚重，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大凉均在此建都。 车队平安的下了乌鞘岭，一眼望去前面非常辽阔，虽然很荒凉，却是一马平川。到这带队干部终于松了一口气，呈现出了一脸的阳光灿烂，当即命令全队就地休息，以缓解战士们的紧张气氛。稍做休整后车队便一路风尘继续前进了，在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武威。武威，古称凉州、姑臧，东接兰州，南靠西宁、北临银川、内蒙、西通新疆，是河西走廊的中心又是重要交通隘口，就在这个特别的地方（兵站）队伍在这安寨宿营补充给养了。在洗漱、用餐之后战士们彻底的松弛了，一路的高原反应加之舟车劳顿，他们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一缕阳光悄然撒在武威城池，它在苏醒时还没有忘了给人们带来一阵寒冷的风。天是亮了，然而少数战士却没按时起来，或许高原反应还未消失，使他们无法左右自己的身躯……带队干部急命卫生员赶紧查看情况，在情况明了后，带队干部不得不做出延迟半天出发的决定。 午后，天宫作美，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让人浑身舒坦，风也温柔了许多，没有像清晨那么的伶俐寒冷，这也給战士们带来了许多的温暖……车队在带队干部的一声令下向酒泉出发了。 武威到酒泉有近千公里的路程，车队在蜿蜒起伏、崎岖坑洼的道路上行驶着。翻祁连、穿张掖，一路艰辛一路风尘，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达到了西北军区汽车第一团的所在地——酒泉。车队在到达团部之前，团首长已经组织好了欢迎新兵的仪式，并拉起了横幅，当车队浩浩荡荡到达团部大院时，干部、战士（团部）已是轰轰烈烈、锣鼓喧天了……新兵们跳下了车并在带队干部一声：“列队”！新兵们齐齐整整的完毕列队。带队干部转身向团长敬礼：“报告团长，车队安全返回、25名男兵3名女兵全部带到，请团长指示”！团长还军礼道：“归队”！“是”！带队干部转身归队。团长看着这些新兵蹦精神，很是高兴，接着说：“你们到这来就是我们的同志，就是我们的战友，这就是你们的家！汽车一团是有着传统的队伍，你们到了汽车一团就要有汽车一团的精神，这就是拖不垮、打不烂、不畏牺牲，永远向前的精神！你们无论到哪，都是我汽车一团兵”！“是”！接着团长由一脸的严肃转为和蔼，“同志们，炊事班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热水还有几道拿手的饭菜，就等着为你们接风洗尘了，这我都吃不上哦”……和蔼的团长顿时让新兵们轻松了许多。新兵们将背包放在了宿舍，简单洗漱之后，进了食堂分享了这愉快的晚餐。当晚，新兵们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了，这晚新兵们睡得很甜、很美、很香…… 誰知五月的天气也是多变，不经意间气温骤降，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偌大的操场白了，整排的汽车白了，高耸的山峦也白了……嫣然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风雪世界。这天清晨，新兵们没有出操，而是早餐后冒着雪列队了。这次列队主要由一名干部宣布新兵的去向，25名男兵下连队学开车，3名女兵留在团部，其中2名去团卫生队，而我的母亲在团部司职文书（就是抄抄写写）。在宣布完后各连带走新兵，女兵们也都各就各位了。此时的飘雪也温柔了许多。 我母亲虽然有点文化，但对文书工作却是门外汉，好在她虚心好学、不耻下问，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边学边干中渐渐的也就得心应手了起来。一次，李干事对我母亲说：“袁文书，吕团长找你，现在就去”。我母亲听后虽然一时紧张，但还是整了整军容，怀揣着忐忑去见团长了。进团长办公室前喊了声“报告”！“进来”，随后我母亲进办公室立正、敬礼“报告团长，战士袁玉云到”！此时吕团长正在看着一份材料，看着看着说：“小袁，来来来刚才李干事拿来的材料说是妳写的，写的不错，进步很快啊！我母亲：“多谢团长表扬”！吕团长接着说：“最近团部不太忙，交代妳一个任务，抽时间多到各连去给战士们补习补习文化，也就是扫盲，妳别忘了在集训队可是出了名的文化教员，不要让我失望！对了，各连我已经打过招呼，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随时欢迎妳去，这个任务能完成吗？”我母亲：“保证完成任务”！敬礼转身退出了团长办公室…… 自此，我母亲便以文化教员的身份经常到各连去给战士们补习文化课。由于有了集训队的经验，所以在给战士们补习文化课时显得驾轻就熟很有底气，特别是在教战士们认字、写字的同时，还教他们写简单的书信，这一形式的出现使更多干部、战士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每当补习完课时，总有战士找袁教员问这问那问个明白，学习氛围非常好，反响也是毋庸置疑的。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辛勤的付出终于有了硕果，很多干部、战士见到我母亲说：“袁教员，我会写信、会写我的名字了，家人回信我也能看懂，谢谢妳教我们认字、写信，袁教员，真的很感谢！”……我母亲听到这些话后很是开心。或许这就是一种欣慰的回报吧！ 一次，我母亲在给一个连的干部战士们补习完文化课后，几个战士找袁教员（我母亲）解答问题，在解答中突然发现许多战士开始排队，我母亲不解的问身边的几个战士他们在干什么？回答是“理发”，我母亲看着仅有一个理发员给战士们理发即使排队也不一定能理上，于是便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理发”二字之后将笔记本合起放在随身的黄挎包里回团部了，到团部后就此事我母亲报告了团首长，经团部特批到后勤王干事处领了一把理发推子。接着拿着推子便跟团部的理发员学起了手艺，好在那时的理发并不难，在经过几天的学艺之后，艺虽然不精，但基本上掌握了理发的要领，于是我母亲再到各连时挎包里除了笔、笔记本、手电外那就是推子了。 连队的文化补习已经有半年的光景了，现在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干部战士们学习的热情也是日益高涨，当然，成绩也是渐渐地凸显稳步上升。在当下，我母亲在给一连干部战士补习文化课外还开展了为战士们理发的活动。当战士们听说袁教员要为他们理发时非常的高兴，于是自动的排起了队，就这样理发开始了，一个、两个、三个……理完发的战士高兴的摸了摸头说：“谢谢袁教员”而后回去洗头去了。其实那时在连队理发非常简单没有特殊的发型，战士们的头型是统一的，那就是清一色的光头。 天色渐渐的黑了起来，虽然一连到团部的距离并不远，但张连长还是不放心叫过一名战士说：“你去护送袁教员回团部”，“是”！就这样我母亲回到了团部。 两月后，在一次全团干部、战士的表彰大会上，吕团长特别说：“袁玉云同志虽然是一名女兵，但她是你们的文化教员，教你们认字、写字，甚至还教会了很多同志写简短的家书，你们的受益就是她的辛勤付出，而且在为你们补习文化课的同时，不辞辛苦还为很多战士理发，她在你们心目中该不该是一名优秀的文化教员？她的事迹应不应该在全团表彰”！台下的干部、战士齐齐地发出了内心的声音“应该”！然后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之后，我母亲与其他受奖人员一同上台接受团首长颁发的嘉奖令。在全团的表彰大会上受到了团首长的颁奖这还是第一次（后来多次受到上级表彰），我母亲很激动也很欣慰。 大会是结束了，李干事跟我母亲说：“袁文书，团长有事找妳，快去吧”！于是我母亲去了团长的办公室，进门前依然喊“报告”！然后入门立正、敬礼，“士兵袁玉云到”！部队的规矩一点不乱。吕团长：“小袁，妳看今天会前的气氛是不是缺点什么”？我母亲不知何意便说：“挺好！”团长：“不不不，妳听他们唱的歌，简直就是噪音，小袁妳会唱歌吗”？我母亲回答：“会，只是唱的没那么好，”吕团长：“妳都会什么歌？特别是能鼓舞士气的歌”，回答团长：“《大刀进行曲》、《游击队歌》、《八路军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团结就是力量》、《说打就打》”……团长：“嚯，会得不少啊！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下一步妳的任务就是教战士唱歌，再开大会的时候我要听到鼓舞士气的歌，而不是吼”！“是”！我母亲立正、敬礼退出了团长办公室。 担子看来是越来越重了，特别是对于一个女兵来说更是如此，然而我母亲也是一个比较倔强的人，既然接受了任务那就一定要完成好，困难肯定有，只要迎面而上，相信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于是，我母亲每当到了连队不仅要教战士们读书、写字，给战士们理发，更是肩负起了教战士们唱歌的重任，为什么说是“重任”？在前期的大会上战士们的唱歌已经领教过了，这哪是什么唱歌？分明是在吼歌，当然在吼歌中也听得出战士们的底气还是非常的厚足。所以，我母亲在教战士们唱歌之前针对特点进行分析及侧重，然后就是“对症下药”，找出十来个相对唱得好的战士教他们先唱，有起色后再教大家去唱。数日后，不曾想效果还是非常不错，吼歌的情况渐渐的弱了，韵律中的铿锵有力渐渐的凸显，看来切入点是正确的。战士们的歌有了声色了，这当然是个好的兆头，但是相对有点单一，就如何解决这单一在二部声重唱中整齐划一的步骤时，我母亲煞是费了一番心思，但还是选择了老办法，依然将唱歌好的战士分成两波，教他们如何掌握二声部的快慢节奏及合唱时的节奏要点，然后，他们以一传一、十传百的方式迅速地带动着全连的战士们…… 一天下午，一连张连长来团部办事正准备返回时恰巧见到我母亲并说：“袁教员，我连的战士们现在唱歌很是不错，如果妳有时间再去指导指导那一定会更好”，我母亲欣然的接受了，在给团领导请示后与张连长一起来到了一连。到了一连，张连长将未执行任务的剩余人员全部集合列队并给大家说：“今天，袁教员要听听咱们最近练歌的情况，你们有没有信心唱好？”“有”战士们的回答很是有力。连长：“好！《说打就打》我现在就起歌，说打就打——预备唱！”战士们看着连长打着拍子，歌声顷刻之间响了起来……我母亲听着还算合拍，总体不错，能有这样大幅度的进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于是，我母亲说：“好了，我给大家起一首歌《大刀进行曲》注意，在这里我要听到二部声及合唱的声音，你们准备好了吗”？战士们：“准备好了”！“好，大家听我的指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预备唱”……一遍听着差点，再来第二遍，“注意气息、注意节奏！”接着便是第三遍……歌声渐渐的在旋律中有了气息有了韵味儿，在二声部及合唱部分有了节奏有了快慢，铿锵有力使歌声越发有了气势。经过反复唱、反复练，嘹亮的歌声顷刻间响彻了连队，更是飘荡在了蓝天白云之间…… 1951年2月26日摄于酒泉的西北军区汽车一团的照片。 1951年酒泉的老街道。西北军区后勤部汽车一团就驻扎在酒泉。 　　或许一份耕耘有了秋天的收获，我母亲情不自禁的为战士们鼓起了掌，然而战士们的掌声渐渐的将我母亲的掌声淹没了，这种掌声在各连队也渐渐的响了起来……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不觉已是深秋的季节了，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金色的灿烂，当你还在拥抱秋天的时候，冬天却已悄然地来临，这算是秋天与初冬的相约吧！当然，各连也在紧张有序源源不断的向新疆、西宁等方向运输着战略物资。然而，眨眼的功夫就到了1952年的隆冬，各连队的运输任务也相继的完成，车队冒着纷纷扬扬的雪陆陆续续地返回了营地。吕团长看着战士们平安归来很是高兴，同时又在想，眼看着春节就到了得想法犒劳犒劳我们的战士，开个军地春节联欢会让我们的战士乐呵乐呵，在温馨的大家庭里过好这个年。于是将这种想法与王政委及其他领导进行了沟通后，便给相关部门布置了任务。特别通知后勤股给联欢会上多准备点东西，要弄得丰富点，并知会各连，晚上会餐时得让我们每一名战士都能吃上猪、羊、鸡、鸭、鱼肉还得喝好。宣传股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辅导各连，联欢会上各连得有一、两个小节目，唱歌、跳舞、快板、双簧、小话剧等等只要开心什么都行……在接受任务后相关部门自忙去了。 1月26日也就是大年三十，早上还是寒风瑟瑟、雪花飘飘，到了晌午却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可见得天宫非常作美。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战士们的努力下，团部偌大的操场早已是干干净净积雪皆无。下午两点半，各连队伍整齐到场按位就座。由于参加联欢会的地方同志还没有到，这时王政委左看右看好像是在什么找人，此时，我母亲刚好拿着东西过了，王政委叫住了我母亲并道:“正找妳呢，小袁放下手里的活，妳下去給各连拉拉歌活跃一下气氛，让战士们精神精神”！“是”！我母亲转身跑步到了一连。由于各连对我母亲都非常熟，故不用多做介绍。到了一连给张连长说明来意，于是张连长给战士们简单的交代后并对我母亲说：“袁教员，请妳指挥”！此刻我母亲站在了一连战士们的面前说:“一连都有，我们现在要唱一首有士气的歌，让其他连听听我们歌声的浑厚与嘹亮，听明白了吗”？“明白”！战士们的回答很有底气。于是我母亲接着说：“大家听我指挥，《义勇军进行曲》，我起个头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唱”……歌声响起来了，它的嘹亮与浑厚顷刻回荡在了蓝天白云之间，当歌声到了高潮，我母亲的指挥更加的激情，特别是到了，前进！前进！前进进！的声音中情不自禁的高举右拳，表现出了在国家危难之际，作为军人无畏向前的勇气和决心……说实在的很是投入，这也是我母亲所没有想到的。此刻，雷鸣般的掌声才使我母亲回味儿过来，接着便对战士们示了示意并大声的说：“一连唱得好不好？好！妙不妙？妙！二连来一个要不要？要！大家呱唧呱唧”……二连杨连长知道他们的歌不如一连，但又不甘示弱，于是疾步走到我母亲跟前说：“袁教员，妳了解我们二连，全体官兵请妳指挥”！其实各连的歌大都是我母亲教的，故绝不会厚此薄彼，所以欣然的接受了。我母亲走到了二连，针对二连的特点说：“那我们就唱《八路军进行曲》全体听我的指挥，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战士们的歌声一出，波澜壮阔、浪潮迭起，犹如受到毛主席检阅一般，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天安门时那种威武雄壮的身姿非常的震撼，节奏感也非常的强烈，无不透露出我军之强悍气息。就在歌声结束的刹那，潮水般的掌声响起来了，而且还非常的热烈，把杨连长乐得都合不拢嘴。我母亲看着杨连长一脸的得意，恐怕忘了正事儿，不得已自己又喊上了，“二连唱的好不好？好！妙不妙？三连来一个要不要？要！大家呱唧呱唧”……就这样，浪潮浪涌，激荡昂扬，波澜壮阔，雄浑嘹亮的军歌响彻了无际的天空…… 吕团长听着战士们嘹亮的歌声，在登主席台时还情不自禁的哼了几句……吕团长在振奋中讲话了：“同志们，今天是大年三十，地方政府特别到我们团前来慰问，我代表全团官兵首先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也感谢他们平时对我们无私的支持和厚爱，正因为有了鱼水之情，我们的后方才能稳定，正因为有了他们的付出，我们的后方才能更加的坚如磐石，我们才能一如既往把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输到烽火前线，他们这次的到来不仅仅是慰问，更是军民关系的充分体现，我再次代表全团官兵向他们致敬！下面请刘专员讲话”……不多时刘专员的话讲完了，话虽不多，但讲的很恳切、很实在、很给力，确实也很暖人心，台下的官兵们亦是大为感动，故以热烈的掌声以示敬意。 联欢会的文艺演出在战士们的掌声中也渐渐的拉开了序幕。军地联欢的节目:快板、双簧、独唱、合唱、歌舞、小话剧、地方折子戏等等先后登场，此后便是掌声迭起浪浪高，将联欢会推向了高潮……时间不经意已过了三个小时，虽然战士们还没有尽兴，然而节目却已到了尾声，天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联欢会结束了，各连也都回了营地。吕团长请刘专员一行先到招待所暂作息自是不提。回过头来与王政委等几名干部开了个短会，一个内容就是：今天晚上我们团部所有的干部都要到各连去换下所有的哨兵替他们站岗，让我们的战士好好的过年，而后吕团长与王政委进行了分工，吕团长带一部分干部负责团部、一连、二连、三连等各哨位，王政委带领其他人员负责剩余连队的各哨位。分配妥当一切就绪。吕团长与王政委等人在接待完刘专员一行后便悄然接枪上岗了。哨兵们回去了与战友们一起吃着肉，喝着酒，高兴了整两句，想家了就抹抹泪，在推杯换盏中完全沉浸在这丰盛的晚餐和温馨的年味儿里了……此时，一连张连长在尽兴中给大家碰杯拜年，突然看见了高留根和林木森问:“你们不是在站岗吗”？林木森借着酒劲故意逗张连长说:“天兵天将替我们站岗，所以我们就回来喽”，张连长一脸的生气说:“你们擅自离岗，我处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两人看着连长真的生气了，不敢说，又不得不说，于是便将事情的原委合盘托出……连长一听这还了得，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帽子带着高、林俩人急匆匆的跑出了食堂，还没到哨位，口令就对答上了，立正、敬礼“报告团长，张斌前来换岗”！吕团长:“你们辛苦了，今天是年三十，让战士们好好的放松放松，休息休息，我为你们站岗很欣慰，你们回去，这是命令”！“是”！三个人看着团长胸前挎着波波沙威武的神姿迟迟不愿离去，此刻一股暖流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年悄然的走了，却迎来了春天的气息，然而在大西北依然还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此刻，凛冽的寒风与鹅毛大雪又促使战士们出发了，吕团长望着窗外看了许久许久…… 阳春三月总是姗姗来迟，或许是不愿意眷顾这大西北的酒泉，但山花却不顾及依然顽强的绽放，当他烂漫遍野的时候已经是挡不住的春色满园了。 我母亲到部队已经一年多了，虽然在团部只是一名文书，但工作起来很是干练泼辣，又肯钻研认真敬业，故多次受到团首长和同志们的好评。由于我母亲在完成本职任务后还经常下连队（团首长交代的任务），跟战士们接触多了，所以就萌生了想写一点有关汽车兵的事儿，哪怕是一星半点也算是一种释怀吧。后来，由于顾虑重重，生怕写不好，让人笑话，虽几经试笔但还是搁浅了。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一段时间，但却又不甘放弃，难以割舍的情怀促使我母亲以其特有的方式书写出了她心中的歌——《我们是汽车兵》。这篇短文虽几经异稿，几经修改，几经推敲、几经磨砺，注入心血的处女作《我们是汽车兵》终于在1952年5月5日成稿了。就在成稿的当下，我母亲很是兴奋并反复的朗诵着： 《我们是汽车兵》 我们是汽车兵， 手握着方向盘， 驰骋在冰川雪地崇山峻岭间。 纵然空气稀薄， 狂风呼啸而过， 漫天飞雪挡不住我们南上雪域高原！ 我们是汽车兵， 手握着方向盘， 驰骋在险滩戈壁大漠草原间。 纵然狂澜凶险， 暴雨亦无遮拦， 漫天飞沙挡不住我们西度玉门雄关！ 我们是汽车兵， 手握着方向盘， 驰骋在运输线上烽火硝烟间。 纵然壮士出关， 枪炮亦不长眼， 漫天烽火挡不住我们冲锋冲锋向前！ 我们是汽车兵， 手握着方向盘， 漫天烽火挡不住我们冲锋冲锋向前！ 漫天烽火挡不住我们冲锋冲锋向前！ 短小精悍《我们是汽车兵》的小作品非常贴近战士们到生活，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让人回味儿无穷。《我们是汽车兵》这篇小诗在母亲同宿舍女兵的摘抄后不胫而走迅速传开，战士们争相传送很受欢迎。当然，王政委亦是有所耳闻，没过几天主管宣传的汪干事就来找我母亲说：“袁文书，王政委请妳到他的办公室，现在就去”。我母亲应了一声，便跟着汪干事一起到了政委的办公室，汪干事在报告后退了下去，而我母亲依然还站在那里。王政委开门见山说：“小袁，听说妳最近写了一首《我们是汽车兵》小诗很受战士们的欢迎，拿来让我看看”？我母亲说:“写的不好，还只是一种尝试”，“尝试也让我看看”，“是”！我母亲转身一路小跑回宿舍拿来笔记本双手递给政委，政委看着看着道：“妳等等，妳等等”，拿着笔记本就出门了，没多久政委回来说：“团长看了说是写的不错，非常贴近生活，这就是我们汽车兵的真实写照”……正说着，汪干事来了，王政委接着说“你来的正好，把小袁写的多准备几份让各连都熟悉熟悉，将来或许就是我们汽车兵的歌”。“是”！汪干事走了。 我母亲写的《我们是汽车兵》的小诗不仅在汽车一团广为流传，在各汽车团也很受欢迎。于是各团也都知道了汽车一团有一个女兵叫袁玉云。后来《我是汽车兵》的小诗在西北军区某刊物上发表了反响还是相当不错。 秋天是一个丰收的季节，金色的麦浪在阳光下更加显得耀眼夺目，西北粮仓又喜获丰收了。就是在这个秋天里，在全团表彰大会上我母亲受到了团首长颁发的三等功奖章。这枚奖章对于士兵来说已是至高的荣誉了，而我母亲又何尝不是呢？每当看到这枚奖章，在轻轻抚摸它的同时，喜悦与泪水总是依依相随……然而在深秋之后，汽车一团也悄然的换防了，新的营区为兰州东岗镇焦家湾。 星移斗转这时间就来到了1953年的1月，这个隆冬对于全团来说可是一个特别日子。一天团部接到上级命令，即日西北军区汽车一团抽调三个汽车连，汽车二团抽调三个汽车连及一个修理连，组成志愿军暂编汽车第十四团3月赴朝参战的命令。接命令后吕团长即刻召开连以上干部紧急会议对命令进行了传达部署，并要求各连迅速传达到全体官兵不得有误。 几天后，全团召开了赴朝参战的动员大会。吕团长和王政委先后讲了当前国内国际的形势，以及美帝国主义借联合国之名纠集十七国联军对朝鲜进行所谓的正义战争，其实这场战争就是对朝鲜进行的一场赤裸裸的侵略战争，他在肆意践踏、蹂躏、残害朝鲜百姓，使我们的邻居无辜百姓生灵涂炭无家可归，其根本就是要亡国朝鲜。同时，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并以武力来威胁我国协助国民党蒋介石反攻大陆，我们之所以要赴朝参战跨过鸭绿江就是保家卫国，就是保卫我们的大好河山。当然，我们还有一部分人不能入朝参战，我希望留守人员不要闹思想情绪，留守也是任务…… 动员会结束后，战士们的情绪高涨、争先恐后踊跃报名。短短的几天团部就接到了许多官兵入朝参战的申请书，当然也包括我的母亲。团首长看到这些申请书后非常的高兴，说明战士们旺盛的斗志还，激情还在，当看到我母亲等几位女兵的申请后吕团长自语道:该给她们说清楚了，于是派人将我母亲等几名女兵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吕团长开门见山的说:“我团接到命令，各汽车团女兵原地待命不得入朝参战，这是命令，妳们执行吧”！话虽然简短，但非常严肃，几个女兵相互看了看，还是执行命令吧！ 　　春节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团长、政委特意到了一连、二连、三连（三个连入朝参战）挨个给官兵们敬酒但并无话语，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这不是沉默，而是这酒里融入的太多太多……最后团长终于大声地说：“无论你们走到哪里，都是我汽车一团的兵”！“是”！官兵们的回答更为响亮。 大年刚过，便已是二月底了，就在队伍准备出发的前夕，吕团长拿出一张折叠的纸交给了副团长刘彪说：“这是袁文书连夜特为你们出征写的一首小诗，写的非常不错，很鼓舞士气，你先看看”。于是，副团长刘彪打开了折纸看着小诗： 《出征》 硝烟燃近鸭绿江， 美帝南岸肆狂张。 狂轰滥炸殃百姓， 生灵涂炭无家乡。 英雄将士跨过江， 抗美援朝气昂昂。 雄狮发威怒声吼， 一记重拳四海扬。副团长刘彪看后也很振奋对团长说：“出发后我就让出征的官兵们看看，鼓舞鼓舞我们的士气”……翌日，一、二、三连在副团长刘彪的带领下告别了团长、政委以及一团的战友们与汽车二团的四个连汇合，组成志愿军暂编汽车十四团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而团长、政委望着远去的车队，向战友们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1953年3月16日，团部接到上级命令，命令各汽车团女兵务必于3月18日前到兰州畅家巷集训队报到，不得有误！我母亲等几位女兵领命准备去了。翌日，女兵们一切准备就绪后，向团长、政委及战友们依依道别，离开老部队出发了…… 3月18日各汽车团的女兵们在畅家巷集训队陆续的报到了。第二天，接到命令，命25名女兵3月25日前到西北军区后勤部卫生部第三陆军医院报到，不得有误！女兵们领命了。两日后的清晨，女兵队伍在带队女干部的带领下坐着卡车向西安方向出发了。1953年3月23日下午队伍到达了位于西安市西门里建国公园的西北军区后勤部卫生部第三陆军医院。 女兵们到了第三陆军医院后，带队女干部将这25名女兵如数交给了院长，院长看着补充的兵员很是高兴，嘱咐身边的后勤小杨，先安排这25名女兵及一名女干部的住宿，让她们洗漱妥当、稍是休息，再安排她们去就餐……饭后不久，由于路途的颠簸劳累，女兵们早已是浑身瘫软的一塌糊涂了，打着哈欠晕晕墩墩早早地入睡，不久便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这些女兵习惯了野战部队的作息时间，早上起来还是去跑操了，她们哪里知道医院不同于野战部队，没有号声，没有一二三四，更没有杀！杀！杀的声音，紧张只是在默契中进行着。初来乍到的女兵们感到非常的不适应，几天后，甚至有人打报告请求调回老部队，在几次申请院长不准的情况下，也就渐渐的习惯了这“鸟语花香”的环境了。女兵们有点医护基础的大多数都去做护士了，而没有基础的人，诸如：打字、文书等也都各尽其能了，我的母亲依然还是干着文书的工作。在医院干文书工作相对部队而言间单了许多，没有了给战士们教歌的任务，然而文化教员的身份依然还是“固若金汤”也就无法卸任了。 阳春三月使西安城池苏醒了，微微的春风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朝气，而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又有着普通人家浓浓的生活气息。然而外面的世界再是喧腾，对于医院所有着装人员来说，它仅仅只是外面的大千世界而已，而我们自己的世界则在医院里。医院的树也绿了、鸟也鸣了、花也香了、小溪缠绵了、人也精神了，然而渐渐的又自我陶醉了…… 我母亲在她的日记中是这样写道的：“医院的外面就是繁华的大街（西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举目东眺，便是西安地标性建筑钟楼。钟楼他的历史非常悠久，在岁月沧桑中又凸显出他的磅礴大气、宏伟壮观……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我们却不能随意浏览，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军人，部队就有部队的纪律，所以我们得收回目光转向医院。当然，医院也是人来人往，虽没有外面的嘈杂喧闹，所以也就显得“宁静”了许多。当然人来人往并非他人，而是我们受伤的军人（伤病员）。军人的使命是扛枪打仗，而医生（医护人员）的使命则是救死扶伤。医生（医护人员）通过高超的医术来拯救每一名伤员，使他们的伤势渐渐的好转，渐渐的恢复，当他们体能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时候，整个医院便有了澎湃的朝气，不再是初来时缠着绷带、痛苦呻吟、缠绵病榻那么的低沉，特别是他们康复归队的候刻，这也是医护人员最为开心的时候。当伤员们好了一批走一批，再来一批又一批，而我们的工作依然还在周而复始、循序渐进中进行着”…… 1954年的春节，雪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雪花似乎不同以往，飘得是那样的舒缓，飘得是那样的眷恋，飘得是那样的忆昔，在漫不经心中又飘得是那样的依依不舍，仿佛每一片雪花都在纷飞之中诉说着她心中的情感柔肠…… 2022年4月28日 西剑作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