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回忆：走过许多路的西红柿（上海抗疫）

四湖主人

梦里吃柿子，沙瓤心里甜。

汤汁在嘴角，娘亲把手牵。

下了网课，推门下楼，西红柿味儿！嗬！满楼道的西红柿味儿，这是小时候闻过的味道啊！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小时候在家里（坐标正北），跟着妈妈去买菜，从一个门市部走到另一个门市部，货比几家后，选定一个价格最便宜的，再走回去，买一大堆菜，回家慢慢吃。那时候的西红柿，就是这个味道，浓浓的，因为一堆堆地在那里，集体散发着西红柿味。那个时候，没什么“水果”的概念，因为苹果、鸭梨啥的都太金贵了，轻易吃不上，所以也就不惦记了，想都想不到它们。而西红柿呢？西红柿就是水果啊，好吃又便宜，4分钱一斤，随便哪个菜市场都有。渴了，急了，买了擦一擦，洗也不用洗，张嘴就吃。那饱满的汁水啊，滋溜溜地嘬进嘴里，真是解渴又解渴。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

后来呢？转眼到了21世纪。苹果、鸭梨这样的水果是随便吃了，芒果、火龙果、菠萝，杨玉环爱吃的荔枝，闻着臭吃着香的榴莲……任是啥水果，都稀松平常了，都不大想吃了。西红柿自然回归正位，摆回蔬菜谱了，西红柿炒鸡蛋是它的标配。有一天，我忽然吃惊地发现，我儿子竟然从未生吃过西红柿。不仅他从不生吃，偶尔看到我生吃西红柿，或者看着我试图递给他，也邀请他一起吃时，他眼里会露出些鄙夷的意思，那个眼神似乎在嘲笑一个外星人：“妈妈你什么情况啊？怎么生吃西红柿！那东西能生着吃吗？！”我感觉，在他眼里，我是不可思议的乡巴佬。要是我试图跟他解释，我小时候还生吃青椒，甚至也生吃过茄子，他连听也不要听，信更不会信，干脆把我当恐龙，吓得赶紧走开了。

其实我也只是“偶尔”生吃西红柿。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西红柿吃起来没有味道，根本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吃。有时候也想一想，琢磨这是为什么。后来想明白了，一来呢，是因为现在好吃的东西太多，尤其可以解渴的、香甜的水果太多了，西红柿自然就逊色了；二来呢，现在的西红柿确实很干瘪，真的没有小时候那么饱满，很多是大棚里面催生出来的，轻飘飘的没有汁水。小时候的西红柿，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像捧着个小水球。现在的西红柿，拿在手里是轻飘飘的，完全没有分量。

不过今天晚上，2022年4月27日，当我8：20下了网课，走在楼道里，满楼的西红柿味儿像极了小时候，它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和嗅觉。新冠疫情以来，3月底开始封控小区，吃过的西红柿屈指可数。居委下发物资里，有过西红柿。那几只宝贵的西红柿，一定要派上大用场的，要计划着吃。一顿煮挂面（也是居委下发的免费挂面），可以搭配着吃掉一只，下到汤面里，或者做成浇头。这样吃下来，三五天也就吃完了。所以好些天前，西红柿已经断顿了。所以，好久都没吃到它了。而今天，四楼的大琳家给小区团菜，做团长，所以运来的西红柿暂时存放在一楼。我闻到的，就是大琳家在进行分堆、打包、分拣工作时，那些聚集的西红柿的味道，那些扎堆的西红柿的味道，甚至整个楼道里都飘香的西红柿的味道！哎呀呀，就是这个味儿了，小时候的味道！

这西红柿是不是很沉实？或者还是轻飘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要几个再说！是的，你没听错，是“要”，不是“买”。因为大琳家还没分好堆，搭配着卖的另外几样蔬菜还没运过来。（团菜团菜，要抱团为套餐的，比如土豆、黄瓜、洋葱、胡萝卜四样，或者再搭配一个牛心菜，一共5种约10斤，售价88元。这是街道保供菜的通常价格。各种团菜套餐中，黄瓜和牛心菜亮相最多，封城前最便宜的小青菜反而少有，所以网上曾经疯传复旦大学裘锡圭教授朋友圈求绿叶菜。这个不是段子和谣言，绿叶菜确实是稀缺资源，高价难求。所以后来我们才不约而同地开始阳台种菜，这个扯得有点远，后面专文另记）单买西红柿？那不行，不是套餐不能卖的，人家还没开始卖哪！

我说拿两只，大琳妈妈给了我四只（感谢谢大琳妈妈，谢谢大琳团长！这疫情期间，如我一般，楼栋里若守着一个团长，那是一种福气，基本吃菜不愁了）。捧进家门来，老公一边说着要谢谢人家，一边说着明天买几斤，一边径直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张嘴就吃。三口两口吃掉半个，还剩半个，递过来问我吃不吃，我说现在顾不上。一转眼，人家全部干掉了，并没给我留着。唉！好吧。好歹还剩三只呢，放进冰箱里，好好数数个儿，明天再吃吧。好在大堆的西红柿，还在楼道里堆着呢，今天、明天，都可以闻到香气不是？明天，一定跟大琳买一袋子！那样的话，一袋子西红柿，或许，可以吃到小区解封，吃到疫情结束？

只是，午夜梦回，这牵肠挂肚的西红柿，终究不是儿时的味道了。

儿时，盛夏，那个“大鼻涕老丫头”（这是妈妈的语言，因为这个最小的女儿最爱哭）拽着妈妈的手，走过十一门，走过十二门……再走回十一门，直到买上最便宜的又不赖的菜。之后，再走回家去，跟在妈妈后面。是的，去的时候，后半程是被妈妈牵着拽着，因为妈妈是一定要走遍附近所有的门市部的，只要脚力所及，直到看遍了所有的菜价，确保买到了最便宜的菜。而我们会喊累，不愿意总是走啊走，从一个门市走到另一门市，再走到下一门市，所以，脚步匆匆“赶场”的妈妈要不时停下来等我们，牵着、拉着、拽着耍赖的我们。（后来，我发现自己脚大，而且好像还是扁平足，我就说是跟妈妈买菜，硬走出来的。我姐偏说，脚大是我走马路牙子走出来的。）

是的，回家的路上，我们是跟在妈妈后面的，不用妈妈拽着了，妈妈也没办法拽着我们了，她的手被买的菜占住了。家里八口人，茄子、豆角、西红柿、土豆这些都是要买的，尤其如果便宜，能买多少买多少，买一次够吃几天的。回想那时的妈妈，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一米五几的身材矮小的妈妈，每次是怎么把那么多的菜运回家的，就凭两只手拿或背，就凭两只脚走着路，那个时候，小小的我，觉得妈妈很高大，一切都很自然平常。

那时，吃货的我，心思完全被西红柿占据了。我们买的西红柿，无论大小，纯纯的厚厚的红色，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沙瓤，知道里面有饱胀的汁水。妈妈偶尔也会贪便宜，或者有时运气不好，没有好的可挑，于是买了那种红皮儿下颜色发暗的。这种西红柿掰开后，一定杂有暗绿的瓤和籽，说明它是捂熟的，不是自然熟透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菜买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都照吃不误。那时，盛夏，屁颠颠跟着妈妈的我们，大大的西红柿，冒汗的脑袋瓜，满脸满嘴的汁水，那个欢喜哟！

儿时的西红柿，是妈妈千挑万选过的，是妈妈大老远背回家的，是跟我们一起走过许多路的，是带着泥土香和汗香的，那一种畅快解渴的、甘甜的、满足的味道……

2022.4.27夜草

4.29改

于上海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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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个后续彩蛋，西红柿今天开团了。西红柿、夜开花、线茄，一共三种，10斤79元。赶紧买进补货，冰箱填起来。

（2022.4.28）

街道保供套餐

当西红柿极大丰富时，西红柿水漫金山的炒鸡蛋。5月2日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