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br></div><div><br></div> 近日,阿辉老师教我们一个新的曲目《枉凝眉》,奈何身处他乡,只能在云端聆听。<div><br> 一个慵懒、百无聊赖的午后,夕阳穿过窗户,拉出长长的影子。一遍遍聆听,悠远绵长,老师高超的演奏,时重时轻,若有若无,就像我与红楼梦的回忆,听得见,抓不住。泛音过后,是一段耐人寻味的留白,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好的琴师,是把自己的生命经验融入到琴声当中,老师的演奏就像在回忆一生中最美好最值得眷恋的部分,曾经为之热情,为之燃烧,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执着,是痴迷,是寄托。<br></div> 一遍遍循环听着古琴,回想起初中那本压在英语书下面,羞于面世的《红楼梦》是我最初的记忆,与其说是读红楼,不如说是读自己。十几岁读,和三四十岁读是完全不一样的生命体验。离开红学考究,回归文本,或许是对《枉凝眉》最好的诠释。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琴声,捡起我似即若离的思维片段,曹公给我留下了多少念想。 黛玉与宝玉是仙缘。黛玉的前世是灵河岸边的一株绛珠仙草,在她要干涸枯死之时,有一位闲逛的神瑛侍者用灵河之水浇灌滋养她。而这位神瑛侍者转世来到人间就是宝玉,绛珠草为报灌溉之恩,也随其后,变成黛玉。 黛玉敏感、多疑、孤傲,整日以泪洗面,我们不清楚,为何她这般忧郁和感伤,但她与宝玉的缘就是“欠你的甘露之慧,用一生的眼泪来还”。她与宝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同床共眠,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是多么美的生命经验。我们不清楚为何宝玉无论做什么,黛玉总是不开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对人的特权吧,因为在乎,所以期待,因为期待,所以失望,而失望又是因为在乎,周而复始。这种青春懵懂的情愫只属于那个年纪,不愿提起,但从未忘记。黛玉的小家子气只愿撒娇给宝玉看。青春期的恋爱,无非就是两个人一起干一些看似无聊的事情。比如他们红着脸一起在桃树下读禁书《西厢记》,比如黛玉为了不让花瓣被污染,拿着锄头葬花,而这些奇怪的举动只有宝玉才能懂。就像他们俩的生命密码,无人开启无人介入。 但终有一天,缘起缘灭,泪干人去,黛玉还完眼泪便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当有些不可解的情愫在里面,我们大可用“还”字来解释。父母对子女,妻子对丈夫,总是上辈子有些不解的恩怨,需要牵扯到这辈子去还。小时候,妈妈生气总会说“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总是暗喜,希望这种疼爱永远还不清。 在开天辟地,宇宙洪荒之际,女娲补天用剩了一块石头,丢弃在青梗峰下面,这块石头吸收日月精华,有了灵性,最后变成神瑛侍者。闲暇之时,他在灵河岸边散步,浇灌快要枯死的绛珠草,也就有了木石前盟。而后动了凡心,步入红尘,他就是那个含玉少年贾宝玉。 宝玉是个性情中人,他就像一部佛经,博爱众生,体恤每一个生命,怜惜每一位女子。<br>警幻仙姑说他是“古今第一淫人”,但我看来,他并非生理意义上的淫乱,而是一个多情的少年,用时髦一点的话讲就是多情的渣男想给每一个落魄的女子一个家。<br>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br>虽然他有些古怪癖好,比如吃女人的胭脂和口红,也没少挨老爸的打,但细细想来,却是如此,贾府富贵到了第三代,江南纺织业巨头,其实后代已经腐朽到没有底线了。只有那个曾经把最后一口水给主人喝,自己喝马尿的老伙计焦大,才敢大胆的说出纨绔子弟的真实面目,“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整日与歌女、粉头、小厮秽乱,来满足自己低级的欲望。<br> 情欲,若少了情,就像一具少了灵魂的皮囊。原始的欲望会让人感到害怕和肮脏,甚至可怜。贾瑞、贾琏、薛潘无不例外。相比之下,宝玉的可贵之处恰是他的情。他与黛玉之间没有肌肤之亲,一清如水,这份关心这份怜惜是贾瑞等人无法理解的。 宝玉就像那块无用之石一样,不追名利,只图自我生命的完成,他爸总是站在父权的角度去呵斥这个无用之人,但人这辈子,何为真正有用,又何为真正无用呢?或许内心丰盈的人才能读懂。宝玉的这份真性情恰是与黛玉的共情之处。宝钗曾经劝说宝玉要用心读书去考试做官之类的,但是宝玉却说“林妹妹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胡话”。到了不惑之年,或许会觉得宝钗的话很有道理,但我觉得在青春懵懂的年纪,就应该轻狂、大胆、无畏,不要在“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年纪,选择过于端庄的活着,那是对生命的亵渎。 一朝入红楼,终身梦不醒。伴随着琴声,忆当年,思宝黛的那份可贵的真性情。古琴是个很神奇的乐器,初次接触,是因为孩子,再次细品,是因为真爱。琴弦在老师指间吟揉注措,就像在慢慢诉说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掀开发黄的扉页,细品红楼,娓娓道来。<br><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