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似乎过了三十岁这个关口,我对季节的更替,时间的流逝,愈发敏感,却也越加从容。</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钟情于秋天,钟情于它的静美与萧杀。特别是在大理上了四年学后,这种执念更深了。位于中国西南边陲的大理,虽说春有樱花冬有雪,但我还是更喜欢秋,因为一到秋天,大理大学和古城那嫩黄嫩黄的银杏叶便会随风翩翩起舞,悲情且诗意;苍山脚下,天鹅湖旁,红枫在秋阳亲吻中,艳比春花却又自有某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看到艺术学院的枫树叶掉落在足球场的草地上时,不禁想把它们都拾起来,夹在书本里,但最终一片都舍不得捡,它们来自尘土,亦归于尘土,挺好。</p><p class="ql-block"> 许是因为大理的秋天过分美丽,也足够漫长,毕业后回到偏东部的家乡文山州,每每秋冬更替,都会在心里抱怨东南边陲的秋太短暂。当八宝河两岸的稻子金黄之时,收起夏天的裙子,衣架上的风衣还未来得及上身,一场绵绵细雨之后就该翻出羽绒服来御寒了,仿佛由炎夏直入寒冬,猝不及防。而之所以期待春天,更多原因是知道一旦春天到来,气温会随之回暖,那时便可脱掉笨重的冬衣,除此之外,我似乎对春天万物的萌生与消敝并无太多倾注。</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天,因喜欢不定时外出散心拍拍照片。刚去的一两天,桃花尚沿着二级路两旁次第开放,颜色深浅不一,朵朵动人。满山的小雀花亦开得欢盛,迎风翩跹。但仅仅过一个星期,甚至更短,当再次“造访”时,它们已是“花褪残红青杏小”,朱颜不再,落红难寻,取而代之的是一树茂密的叶子,油绿厚实,即便试图从中寻出一小朵花来,都不能了。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春天确如千百年来诗人笔下所叹:“一番桃李又空枝。”换作以前,我大概会怅然若失,悲从中生,感伤于这么美好的事物,却稍纵即逝。但如今,我忽然不再会因目睹万物凋敝衰败而有过分深的感时伤情。对这一点变化,我警觉,也反思检讨过,叩门自己,这颗心是不是不再柔软,是不是对世间的离合悲喜、美好与丑恶失去了感知力、洞察力和共情力,变得麻木不仁,行尸走肉。</p><p class="ql-block"> 疑问在心,久未得解,直到前一段时间看到一句话,深觉那似乎是我一直寻找的答案:允许一切发生。是的,我们要允许一切发生,不管是一朵花的凋谢,还是一个人的离开;不管是因爱生恨的锥心之痛,还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自在欢喜;不管是别人的否定和讥讽,还是偶尔的自我消沉,都应该允许发生并接受它。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面对现实,总是无力改变又耿耿于怀。这三四年里,经历了许多,家里的事、自己的事,工作的事……我向来是一个不善将心事诉诸于人的人,却又找不到自我疗愈的好方法,故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内心总是倍感消沉,身体也因此出现了一些小毛病,好在,经历似乎是一把双刃剑,将你割伤流血的同时,亦教会了你如何挥剑自护。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长,我逐渐懂得,众生皆苦,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没有能力渡人,但我亦不能过分地去求人渡我,大部分艰难的岁月里,唯有自渡,方是根本。</p><p class="ql-block"> 允许一切发生,正视它,接受它,并学会自我疗愈,在闲暇之余,我学会慢慢给自己松绑,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我逐渐学会接受、释怀、放下。世间万物,唯变不变,将无常变成习以为常,允许一起切发生,并不是失去共情能力,也不是麻木不仁,恰恰相反,可能冷漠的外表有着最为炽热内心。之所以不因一朵花的凋零而过分伤情,亦不因为一个季节的到来而过分欢喜,也许是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亲爱的,世间有许多的悲欢离合每天在发生,有万千的繁花每天在盛开凋零,如若事事都挂心,朵朵皆顾及,你如何伤心得过来呢?</p><p class="ql-block"> 古人所谓伤春悲秋,大概如此。在暮春之时,亲爱的,我允许你祭奠一朵花的凋零,但请不要过久地沉浸在悲伤之中,收起那一点小情绪,大胆往前走,因为春天之后,我们还要去看夏天的森林和秋天的稻浪呀!</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