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四季随笔之—

山中虎

　　二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然而毕竟是入春的季节，春的气息不可阻挡。

如是唐诗中的意境，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来。历经整整一个冬季的萧瑟，人们翘首以待的春雨在大自然的恩赐下静静地降临了人间。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一城细雨，一如萧弦婉啭，寒意尚存的初春，古老的荆州，依着一袭斜风，如临画景。

　　远离喧嚣的市区，兀立于古城墙头，东头是车水马龙的九龙桥，西临宽阔的荆东大道，远远望去，城中流动的一把把五颜六色的伞，悄然撑开了这个季节所有的梦幻。远处近景，天、地、空间、树木、楼宇，一律澄净如洗，清莹如碧。

　　我在雨中行走，让雨星洒落在脸颊，不觉凉意，分明触到春的缠绵和温暖，雾漫似的细雨虽是不大，却也能浸湿人的衣裳，正谓“沾衣欲湿桃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雨悄无声息地，如针、如线、如丝、如缕，时而从容安然地飞舞着，时而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是天空的倾诉，急于要融入大地的怀抱。

　　走近路边，清亮的雨水汇成一条条小溪流进草坪，小草儿尚未睡醒，还在梦中静静地领受雨水的滋润，颗颗小树，丛丛灌木，挺立了一个严冬，密密的枝干上已伸出许多小叶，晶莹的雨珠在叶上堆积，顷刻顺着树脉的滑梯滴落下来，像泼洒了一罐水彩，顷刻把深褐的土地染成一片嫩绿。随手折一条柳枝，是那样地柔软，细看已经抽出如麦粒般大嫩嫩的小芽，杨柳依依，不久，它就会摆成一颗潇洒、优雅、美丽的绿树。生机盎然的绿中暂时还没有春蕾的鹅黄，没有桃花的嫣红，但所有的春花经过一个冬的孕育和积蓄，都憋足气力，在春雨的催促下等待着爆发的一刻……

　　潇潇雨斜中，不知何处传来一曲优雅的琴音，古老的清韵在古坊楼栏处，蕉叶竹林间萦绕，一股淡淡的缱绻而来，我仿佛看到了先贤们在春雨的清香中，马蹄得得，踏青而来……

　　透过历史的烟尘，我看见“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深固难徒”而又“抚夷属夏”的荆楚先民，化金戈铁马，止戟为武，在生生息息的土地上以“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的顽强播撒着一个个春种，挥豪情，寄希望，立于天地之间；

　　朦胧春雨中徘徊走来一个黯然伤怀的身影，那是散发行吟的苍凉和仰首问天的沉郁而拥石投江的屈子，这个捧着一腔诚信的情而不被权力拥有者接纳，怀着一颗滚烫的忠心却遭到子虚乌有的诽谤的三闾大夫没有离去，一缕忠魂伴千古《离骚》在百姓粽子青绿，龙舟竞渡的缅怀中化作矗立在九龙渊畔的花岗石像；

　　当年刘备借得荆州这座雄踞在广袤无垠的平原腹地的古城，关羽受命镇守，一领赤兔马，一柄偃月刀，以叱咤风云的辉煌，风流际会的豪迈，忠义为国，杀身成仁，光明磊落，领尽风骚。如今关帝庙内古香缭绕，旌旗辉映“威振华夏”“乾坤正气”的匾额，向人们展示一个神威奋武，万夫莫挡，忠勇冠绝，义薄云天的英雄形象；

更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铁血宰相张居正，在寒微中奋起，十年首辅，磨砺改革，为晚明死气沉沉的历史，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在苍茫神州阴霏的天空扬起一抹春色，虽生时平步青云，世后祸发萧墙，然“步出上东门，桃李夹路旁。花花自相对，叶叶自相当。”他用传奇的一生实践彰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一个真理：中国需要改革，如大旱之望云霓，中国可以改革，如春风之德草。旧时的中国是这样，新兴的中国更是如此。

　　如今海阔天空不再，风起云涌不复，大浪淘尽千古风流，这些叱咤风云的仁者英豪逝去如烟，唯有春潮代代涌动着历史长河，世事沧桑伴随着那纤纤春雨幻化成湖光水色里逶迤挺拔，状如游龙的巍巍古城一道永恒的风景…

　　于是就有了依依的味道，一种对岁月流泄的感动如潮起、如雨飞、涌跃于天际、漫舞于人间。这种的源于恒古的记忆的感动，让我对眼前的潇潇春雨有了别样的认识，有春雨作伴的的春天，绝不仅是鸟语花香，春显现着生命的张力，春雨就是放飞希望的翅膀，她舞动季节的的旋律，让一切哀伤与悲忧化为乌有，使过去未来一脉相连，于是，天上人间没有了阻隔，无垠宇宙，浩瀚时空，春意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