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平时与岳父一起吃饭,我们俩都喜欢喝点酒。边吃边聊,一两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会谈自己的人生经历,民间的闲闻趣事;谈中华千年往事,也谈当今国际风云;谈他当年曾经历的一江山岛战役,也评说正在发生的俄乌战争。岳父以他丰富的阅历,开阔的视野给了我很多启迪。神奇的是,很多社会上认知比较分化的问题,我们俩的观点出奇契合!</p><p class="ql-block"> 那天得闲,陪岳父一起吃饭,闲聊地方风物。他说:“想到大莱村那一带看看。一九四六年前后,我那时才十四五岁,为了买小猪,曾经在大莱村住过一夜。七十五年了,再没回去过。”</p><p class="ql-block"> “好啊!”我马上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看到微信群里朋友晒的照片,大莱村后山龙头眼睛的杜鹃花已盛开,天气又好,于是邀请好友国平夫妇、谷峰一起,陪同岳父前往。</p><p class="ql-block"> 从县城出发到目的地大约一小时车程,路上岳父告诉我们,当年要到缙云新建镇购买猪仔,从老家云华溪口村出发,一般在大莱村住夜。回来时笼里放了几头小猪,担子重,都是山路,为了省力气,爬坡时就会把猪仔放在地上,让它们自己走。</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龙头眼睛已成打卡地,公路盘山而上,到达半山腰,已有很多车停在路边。友人已来过这里,熟门熟路,我们一行五人,驻车向山上攀登。</p><p class="ql-block"> 路很陡,蜿蜒向上。走的人多了,自然踩出一条羊肠山道。两旁灌木丛生,山花烂漫。马尾松枝繁叶茂,杉木修长挺拔。回想当年,农村烧柴火,山上的植被没这么繁茂,杜鹃花倒是满山都是,不必爬到这高山之巅来看。</p><p class="ql-block"> 岳父今年八十九岁,爬这么陡的山路我们有点担心,不断提醒能走多少算多少,走累了随时停下来。岳父凭借他长久农村生活习得的良好身体,走得很稳健。擦肩而过的游客询问年龄之后,都是又惊又羡。</p><p class="ql-block"> 路边看到几株野生狝猴桃树,粗壮的树干,繁盛绵长的藤蔓爬满了整个山坡, “这么多小果子,今年大丰收了。”我说道。岳父走过去辨认了一下,“还是花蕾呢,尚未开花。”</p><p class="ql-block"> 边爬边聊,时间已过去四、五十分钟,我们到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山岗。一抬首,顶峰赫然就在眼前,可山势突兀,十分险峻。我们劝岳父不要再前行,太危险,在此休息一会,我们下来一起回去。岳父同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龙头眼睛是括苍山余脉在此隆起生就的风水宝地,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见到了那两只“眼睛”,是两块突出的巨石,一块朝西,看着宣平方向;一块向南,向着武义区域。这条巨龙护佑着两地百姓平安健康,风调雨顺。</p><p class="ql-block">龙头眼睛这几年名气越来越大,是因为这里的杜鹃。山顶向阳的山坡上,杜鹃花盛开,炽烈如火。一到开放时节,游人如织,纷纷在拍照留念,录制视频。人面红花相辉映,不知是花儿艳还是人儿更媚。</p><p class="ql-block">这里海拔一千多米,是县域中部的最高峰,是观看全县景色的绝佳位置。四月艳阳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极目远眺,武义、宣平两大盆地尽收眼底。村镇田野,星罗棋布。缙云,金华北山隐约可见。近处,大莱梯田层层递升,蔚为壮观。大圆塘妩媚动人,恰似藏在深山的小家碧玉。山之南麓是大莱村;山之东南,是陈弄村。两村均为我俞源李氏宗亲的主要居住地。始祖彦兴公明洪武年间始迁居俞源,清康熙时子孙分居大莱、陈弄。现今全族二千六百多人口,大莱有一千多,陈弄六百多。龙头眼睛下肥沃的土壤哺育着我俞源李氏后裔,在此分枝散叶,开花结果。</p><p class="ql-block">游览了一会,我们向山下返回。路上游人伛偻提携,络绎不绝,大家都在这最好的季节,睛好的天气里,享受闲适美好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岳父已安全回到停车处。站在半山看大莱村,一览无遗。“全变了,与当年完全不一样了!”当然,七十五年过去,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社会已是天翻天覆。一个村庄的变化是一个时代变迁的缩影。</p><p class="ql-block">岳父很高兴,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心愿,我也感到欣慰。</p>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农历三月廿一,明天是父亲去世十四周年纪念日,不由不让我想起父亲。</p><p class="ql-block"> 父亲退休后,对公益事业仍很热心,他是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积极分子,也热爱旅游。在担任乡里退休人员学习组组长、村老年协会会长期间,经常组织退休人员和老年村民外出旅行。可晚年就不行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股骨头坏死的毛病。据县人民医院的医生介绍,这种毛病大多是挑担子太重,山路走太多引起的,宣平山区的农民特别多。父亲是教师,也是农民,一辈子从事体力劳动没间断。有一年父亲到弟弟的店里,有顾客问从事什么职业,介绍是教师,顾客说不会吧!“除了别在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钢笔,有点像知识分子,完全就是个农民。”这几年看父亲遗像,越看越像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p><p class="ql-block"> 2007年,父亲七十五岁,股骨头坏死毛病越来越严重,行走更加困难,已很长时间未出远门旅游。县肢残协会组织会员去山西、内蒙古旅行,行程安排会考虑到肢残人的特别需求。我问父亲去否,他说要参加。一群残疾人,领略了平遥古城的古朴厚重,乔家大院的壮观精致,悬空寺的鬼斧神功,云岗石窟的庄严神圣,五台山的巍峨挺拔,蒙古草原的辽阔无垠,响沙湾的雄浑壮美。回来后父亲很高兴。</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得太突然!第二年因心肌梗塞离我们而去,这趟旅行成了我给他的最后礼物。事后想起,有些欣慰,而更多的是遗憾。一辈子给我们儿女做了那么多,而我们能做的,仅此而已!</p> <p class="ql-block"> 思绪延伸,又想起了外公外婆,虽有遗憾,可多了一些心安。</p><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读初中二年级,从德云初中转学到武义二中,住在外婆家。</p><p class="ql-block"> 那时,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知识就是力量的观念已重新开启,哥德巴赫猜想的精神激发了学习热情。莘莘学子读书从漠视变成自觉。学校晚自修放学后,可以在外婆家的煤油灯下继续学习,经常到夜里十二点钟,每天比住校生可以多看几个小时的书。</p><p class="ql-block"> 还有是我终于可以吃上白米饭,新鲜菜了。不需在家里一样,每天吃番薯丝饭,宣平咸菜。</p><p class="ql-block"> 外婆家住柳城县后,从西溪引入的清水绕墙而过。清晨起床后洗脸,只要打开后门,把毛巾直接放到水沟里搓拧即可。大门口是晒谷场,旁边有口水塘。外公眼睛有白内障毛病,视力严重下降,挑水时几次掉到塘里。那时是解放战争后期,国统区通货膨胀极其严重。有“早上卖了一头水牛,下午只能买一根油条”之说。外公外婆借了一干粮袋的钱到金华看病。宣平的干粮袋是用厚实的布料缝制,能装二、三十斤米面。在金华医院一只眼睛手术后,成功了,可以看清东西。钱已花了一半,外公不舍得,另一眼睛没医治就回家。到了1970年代,外公年纪大了,视力又出现问题,无法参加生产队的正常劳动。领导特批,允许外公养鸭子。二、三十只鸭子的卖蛋收入,维持着两老的生活,也让我能吃上白米饭。当然,生活过得还是很艰难。</p><p class="ql-block"> 1983年中专毕业参加工作,第一年是实习期,工资每月33.5元。我把它分为三份,5元给二老,10元贴花储蓄,其余生活开支。第二年定级后,工资41.5元,也有点奖金。10元给二老,20元存银行,其余生活开支。当年通过邮局汇款,邮递员每月会定时把汇款单送到外婆手中。后来我结婚成家,欠了一屁股债,给外婆的钱还是没有间断。其间外公鸭子看不住了,1985年83岁时,一天到自留地里干活,过柳城东溪时,看不清路,淹死在水潭中。外婆是1992年84岁去世的,当时我的儿子已出生,她很高兴,走得安祥。外婆裹过小足,走路时弓着腰。她的晚年,并没有因为生活费用,而使腰弯得更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2016年9月,温家宝总理在中国科学院大学对学生们讲:“一个人应该把每一天,都当成你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要十分珍惜这每一天,不让人生留下遗憾。我很赞赏这种说法,自己的工作生活应当如此。而长辈老人要办的事情,更应如此。岁月不淹,只争朝夕!</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