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梦里水乡——审塘留影（初访）

黄山一叶

这是2022年4月底。骑车去审塘。听说要搬迁，所以又去一次，拍几张照片。它是我们镇最后一个保留完整的村了。

公路西侧在砍树，问干活的人，说是要扩路。

长安。村西在改造，还有东边半个老村。村里人还是喜欢到河边洗东西。

前村谢家角。前村去年开始搬迁，搬到镇东。剩下谢家角还保留完整。

田毫里。一个我熟悉的自然村。属于后村（现在叫新联村），早几年好多人家搬走。现在住户已经不多了。

北边有自然村马河里，它属于审塘了，外挂在河西。因为出了升华集团老总，早就改造了，别墅一幢幢的，老屋缩在里边，对比鲜明。

这是升华老总家，现在一直空着。

马河里老屋。

老太太八十八了，还在做麦秆——念佛用的。

这家人还养蚕。他说养完有人来收购，钱不多，这边有桑地，不养蚕可惜。

老村子周边，是水乡风貌。

桥那边是审塘了。

春深似海，绿树成荫。

审塘在镇东北，与千金接壤。这是个有历史的地方。过去出过名人，吴迪清，杨杰等等，有师爷，律师，也有文人墨客。改革开放以后以两类人闻名，一，读书人，审塘在77年以后三十年考出了钟管近一半的大中专学生，这些读书人以后就成了各处的公家人，官员，教师，医生——其中有著名中医，等等。二，生意人。审塘人买卖鱼，木材等走在各村之前，直到出了上市公司老总。

如今呢，也是全镇最后一个没经新农村改造的“原生态”的村子。

西审塘躲在树后面。有小组沈介大，房介桥。

门前种菜。他说，你看，还是乡下好啊！管他搬不搬，种一点再说。

刚拆的百年老屋。

姚家墩。出了副县长，村子还是旧貌。

大香樟。

村牌是季芳手笔。他是审塘女婿嘛，夫人马河里夏家，曾是副镇长。

河对面人家。审塘每个自然村，门前都有河。北田仁这边的最宽阔。

村委。现在最时尚而没特色的是它了，跟各地的加油站一样。

这个可以看出村子历史的悠久了。这里北边几里有商墓，源于新石器时代。或许不久，将在一片稻田水塘中间，找寻这块石碑。

木桥河北。有妇人去河里洗鱼。

河边洗物画面，太美。

木桥头。

家家都有河埠头。

河里的船不少。现在怕是不大用，常常是“野渡无人舟自横”吧。

三轮驶过木桥。桥窄车身大，驾车人熟能生巧，居然很快驶过。

有船的河才是有味道的河。

凌乱有时候是一种美。

木桥往西是大河。往南是一条修过堤岸的小河。

岸边人家与我聊天，说他老婆想到要搬迁，几夜没睡好。我看了这边风景，自然理解与赞同。

朝东人家。白房子是吴洪亮家。他父亲在。洪亮远在北京，不知对村子搬迁作何感想。

早就听人说，这边风水好，所以才出洪亮这样的北大高材生。说风水，应该主要指门前的河，说像一条龙，从门前绕过。

去石桥。村路窄小，又多鸡鸭粪便，但是，画面好美，你自己看。

河边大树。

河里鸭子嘎嘎叫着。

鸡养在绿网里，地上有鸡蛋。

石桥头。

村里人不多，都是老人。有土狗洋狗，汪汪叫着出来迎接。

北田仁。

村子朝南，河面宽阔宁静。

路上遇到好多收破烂的。这位戴眼镜的黑衣老兄，是收古董的。他拿出两本线装书做示范。

农家拿出一堆旧书，让他挑选。那里是一些旧的课本和毛选。那人摆手不要。

绕过人家，往北。是另一个小组。

沈介里。

陆介里老屋，可以入画的。

陆介里，老砖墙总能给人沧桑与美感。在老屋的弄堂里，巧遇两个以前的学生。他们读书或搬家出去了，却时时回来看看。今天正好与我碰上了。

老屋。人家叫墙门堂。以前吴敬礼家。审塘名人多，吴家是大户人家。

这样的老平屋如今越来越少了。它是应该保留一些的。前屋都是用来养蚕的，如今满是岁月的沧桑，自是有一份美丽。

屋檐有百年老屋的痕迹。

吴敬礼家的老屋，剩下后面几间了。石砌墙角非同一般。据说，高大巍峨的堂屋，四十年毁于一场火灾。

桥边吃饭。

与我说到村子搬迁，就摇头说，我们住得好好的，哪里还有这里好！

河湾里随便一拍，都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满眼绿色。这样恬静的地方，若是修缮开发一个农家乐，恐怕要比一些人工打造的景点有意思，有野味。可惜……

沿路往东，房子连着房子，不知不觉，就到两县交界处。

这几间房子就是外县，章家角。看门牌知道了，这边是陆介里，隔一个过道，那边就是章家角。两县之间没一个界限。设想一下，以前两个县的孩子，端着饭碗来去，或者一起玩耍。

老村。河湾，老屋，树木，竹林，石桥，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不单是一个住房，是故乡人的精神家园。推平了，物质记忆就没有了，只剩下平面化的照片。

……拍几张算几张吧！

苏东坡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水乡人家家都懂这个道理，到处都有竹林。

自由生长的绿。

屋前的种植，放任惬意。

这样的后屋，以后也见不到了。

拐弯的弄堂自有味道。

村庄就得有自己的水系。

从木桥走到陆介里，一边是池塘，一边是河，村子在绿树后面，别有洞天的感觉。

过去的房子都是这样，起码四进深。

别了，审塘，或许过两年再来，这里像三墩，邱家坝，只见到一片田野，几块鱼塘。

下面这张，是回来路上，在长安新农村拍的照片。看看，新农村与老村子一比，什么味道？

不去细看都知道，每家住房都一样。屋里都装修，时尚，舒适，现代化。门前都有车有绿化，整齐，漂亮，城市化。

可是，水乡农村，小桥流水呢？欸乃船撸呢？唐风宋韵的村貌呢？各家独有的河埠与树木呢？

除了一块门牌号，还有什么可区分的？除了告示牌，还有什么标志物，能唤起你往昔的记忆？道地是这么宽阔，平坦，敞亮。楼道间，弥漫着汽车的尾气……

新农村。这是农村，还是城市小区？

下面几张，是一个审塘出生的微信朋友发给我的北田仁的航拍照片。比我的照片起点高啊！审塘有人才，他们会以自己的努力去保留一份记忆。

这边的河宽阔而平静，村子朝南，很整齐了。这是最理想的位置与朝向，钟镇类似的有梅家垯，方家墩，等，如今成了一片田地。新农村搬到以前的田亩中间如“九百亩”。这种圈地运动式的做法，别的不说，咱说了也没用，只感叹一点，没有了特点与个性，也没有了美感。

结语，著名作家，中国民协主席冯骥才说；“传统村落价值不比长城小。传统村落是农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遗产，现在已到了关乎传统村落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10年间就消失了90万个自然村，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再来看看冯骥才的具体阐述，想想，为了城市化，为了所谓平整与利用土地，建了新农村，得到便捷的同时，我们失去了什么？

——中华文明最遥远绵长的根就在村落里，大量重要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都跟村落有密切关系，甚至是发源地。村落是农耕文明最小的社区单位，人们在其中生产、生活；村落里同时有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特别是1300多项国家级“非遗”和7000多项省市县级“非遗”，绝大多数都在村落里，少数民族的“非遗”更是全部都在村落中。“从这个角度说，传统村落本身就是最大的文化遗产，价值我认为不比长城小。因为我们中华民族最深的根在这里面，中华文化的灿烂性、多样性和地域性体现在里面，文化的创造性也在村落里。

附，审塘人建言——

在广州政府工作的吴东暑微信发来的信息，转一个，供大家分享；

关于审塘村的整体拆迁，我提点看法：新农村建设是一件好事，但要把好事办好，因村民利益无小事，政策和拆迁方案制订要周密细致。但审塘村的拆迁政策感觉是强卖强买，老房先拆了，新房不管建造质量、周边环境还有建筑结构等老百姓是否满意，大家都要接受，反正老房已经拆了，你回不去了。所以建议是否考虑先建后拆；二是现在回迁前的安置方案，让老百姓有很无奈很纠结很专横的感觉，政府应该举办一个听证会，让村民或代表参与，根据执政为民的理念，拿出一个大部分老百姓都能接受的方案，把好事办好；三是政府不能抓住部分老百姓反正老房子居住条件差或没人住了，不搬也就塌了的心理，来降低搬迁标准和安置条件，搬迁政策要公平公正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要尽量让村民不留或少留遗憾；四是老村寄托着村民的情感、盛载着文化传承、延续着历史沿革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很多村民之间也有血脉姻亲，不能一搬了之，让一个几百上千年老村的历史嘎然而止，在精神层面上给老百姓的情感一个依托，把家族的演变给子孙后代一个交代，所以建议搬迁后建一个纪念性的建筑，请吴克俭局长或专业人士把村史、村风村俗、拆迁前的村貌和农具农村产业的演变进行保留，这是一笔不可或缺的精神财富，无论是对我们村还是镇、县、省乃之整个社会，都很有历史价值。广州在城中村改造时，每个姓氏会在原址保留一个祠堂，可以参考。以上是个人看法，请指正！[抱拳][抱拳][抱拳]

钟管部分消失的村庄，过去环境特别好，令人惋惜。再看看现在的样子——

梅家垯。

石七头。

方家墩。

鱼家庄。

潘家墩。

青墩，早就成了工业区。

还有许多村庄，前村，后村，北洋，罗丰，尽管已经有搬迁，还残留一些自然村……或许不用多久，我们乡土文化的根，都会被拔掉了，届时，何处去寄托乡愁呢？

只有在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