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里的母亲

阳春白雪

疫情两年多，今年两度封城。

对疫情已经没有起初的恐惧，它来时静心等待，它去时一切如常。疫情到处肆虐，问候不过来亲友们，只在心中为他们祈祷，平安就好，健康是福。抗击疫情的勇士有很多，我只是被勇士保护的普通人，家中静坐就是贡献。

静坐时经常想起往事。

往事里，父母依然健康，我依然在童年。恍惚间父母在田里插秧，母亲手慢，但是不抬头一直干，任汗水滴落田水中。父亲扛着锹在田埂上转悠，一会儿堵堵这块地的秋口，一会儿扒开那块地的埝子，一会儿又挑进来两袋秧苗。母亲插完一盆秧苗，正好返回，再装一盆，继续低头插秧。天黑了，将将插完一个小秋，母亲站起身抬起头，望望北面一片汪洋，叹口气甩甩手上的泥水，蹒跚着趟水走上埝子，招呼上玩泥巴的我走回家。

回家顺路托儿所接回年幼的妹妹。家里凉锅凉灶，母亲捶捶酸痛的腰背，出去抱回一捆稻草，烧水淘米做饭。父亲没有一起回，他还要去别的地块看着放水。

饭熟了，父亲刚进家门。洗洗手去外面屋檐下咸菜缸里捞出一个腌萝卜，㨤小半瓢水冲洗，在菜墩子上娴熟地切成细丝，再㨤半瓢水泡一泡，捞出来攥攥水，搁大海碗里淋上酱油醋和几滴香油，饭菜齐全，炕上放好桌子，一家人开始吃饭。妹妹还小，嚼不动咸菜，母亲从炕角的红漆箱子里拿出一包干箔儿，再从一个铁皮奶粉罐里擓一勺珍贵的炼乳用开水冲化，拿两块干箔儿泡软成粥状，一勺一勺喂妹妹吃完。我在旁边舔舔嘴唇，口水咽下去，继续扒拉我那半碗米饭。喂完妹妹，母亲盛一海碗米饭，就着咸菜丝吃起来。

吃完饭收拾完毕，停电了。母亲哄睡妹妹，拿出炕席下面煲着的布搁贝儿，把蜡烛灯花剪掉一些，烛光亮了很多。母亲用鞋样子在搁贝儿上比着剪出几片底子，用事先打好的浆糊沿着每一片底子边粘上白布条，然后四五层粘在一起，继续压在炕席下面。四五双鞋底子做好时候已经半夜，母亲这才揉揉烛火熏红的眼睛，熄灯躺下。

此时，父亲鼾声如雷，妹妹吧嗒着小嘴呓语，我睡意朦胧间感觉到母亲呼吸越来越均匀，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