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笔生活(77)

魏祥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爱我的祖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聆听敬一丹朗读——</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的1949》</span></p><p class="ql-block">……1949年春天“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标语刷遍了解放区的城乡。一队队人马、车辆,经过家乡的集镇和村庄,排山倒海般地向南开进。</p><p class="ql-block">解放区的新年总是格外的红火,那年更添了一份喜悦、兴奋与欢腾。</p><p class="ql-block">母亲,滿身心的就是两个字,<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个是忙,一个是聁</span>。忙是肯定的,家家忙年,母亲与乡亲们还要忙着照应那一批批南下路过的部队同志。 自七年前父亲参加了新四軍,母亲对于部队上的事,总是格外上心。只要我们的部队驻扎或经过,她总是抢着上前,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忙里忙外,部队与地方领导夸奖她有觉悟,她总是笑着说:“自家人,应当的”。</p><p class="ql-block">说到聁,<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最盼的就是淮海战役的胜利</span>。她知道,父亲的部队就集结在那里。开战前,父亲来过一封家书,说得很平和,还破天荒地随信寄回了一張免冠的近照……</p><p class="ql-block">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撕毁和平建国协定,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中共中央确定“向北发展,向南防御”战略。新四军北移山东。父亲的部队就是从家乡出发北上的。母亲抱着一岁多的我,拉着三岁多的姐姐送别父亲,父亲说:“我们少则三年,多不过四年就会打回来。" 母亲一算,差不多就快三年了,北边的仗节节胜利,现在部队终于南下了。</p><p class="ql-block">聁的就是部队路过时,父亲能抽空回家看一眼。</p><p class="ql-block">三年了,走时,儿子还抱在怀里,如今已是滿世界地疯跑了。老不见面,孩子与他,怕是见了也都不认识了。心里唸叨,又不好多说。总之,这些日子,母亲忙得开心,聁得焦急。</p><p class="ql-block">春节过去了,元宵节也过去了,过境的部队走了一批,又迎来一批,只是不见父亲,也无信來。母亲心里有点失落,试探着问祖父,是不是给父亲发封信?祖父说,行军打仗,居无定所,邮差哪里赶得上!于是,聁望慢慢变成了等待……</p><p class="ql-block">母亲心焦加重,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span style="font-size:22px;">等待,等待。</span></p><p class="ql-block">祖父终于坐不住了。以前,打了胜仗,常常便会收到父亲的來信,三言四语,传个喜讯,报个平安。为何这次半年多了,竟无一点音信?祖父磨墨,铺纸,提笔,写信,不是给父亲,而是给父亲的部队。</p><p class="ql-block">又是慢慢地等待。</p><p class="ql-block">九月初,终于收到部队的回信,准确地说,是一份公函:</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中国人民解放军23军后勤部政治处信笺</span></p><p class="ql-block">玆有本部医务员<span style="font-size:22px;">孙玉美同志</span>于本年一月二十日在山东峄县为敌特槍杀。希我地方政府予以烈属优待为荷。</p><p class="ql-block">此证给孙烈士家属存执。</p><p class="ql-block">部長: 王勋</p><p class="ql-block">副部长:陈辉汉</p><p class="ql-block">政委: 李华楷</p><p class="ql-block">主任: 彭启</p><p class="ql-block">八月二十四日于<span style="font-size:22px;">嘉兴</span></p><p class="ql-block">此信到家,<span style="font-size:22px;">犹如晴天霹雳……</span></p><p class="ql-block">镇里领导来家看望,又向县里作了报告。</p><p class="ql-block">县里指示,先从<span style="font-size:22px;">公粮里</span>拔点粮食作为抚恤。</p><p class="ql-block">1949年收成不好,粮食紧缺,也算是雪中送炭了。</p><p class="ql-block">二叔,按家乡习惯,我们称他为小爷。持着镇里开的条子到粮库领粮,粮库主任拉着小爷说“你来看!”,转了一圈,所有粮仓都是空的。主任说,百万大军渡江,需要多少军粮啊,上面早就打了招呼,苏南是新区,虽是鱼米之乡,一下子筹粮太多,担心影响不好,苏北是老区,群众基础好,征、借结合,多作贡献。小爷无言以对。主任叹了口气,对小爷说:“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主任果真派人送來两袋杂粮。这粮五颜六色,大凡地里种的品种,差不多全齐了。送粮的人说:“主任带着我们,把所有粮仓的底儿扫了一遍,又是筛,又是扬,个个搞得灰头土脸。"</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含泪道谢。</span></p><p class="ql-block">待粮库的同志离开后,母亲把祖父母和小爷请到堂里,郑重其事的说:“这粮连着一条人命,我们一粒都不能动,恳请爷爷作主,还是換成路费<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山东把人接回来吧。</span>”母亲后來对我说过,这件事先与祖母作了恳谈。祖母安慰她说: “儿啊,你放心,今后家里凡有一口饭,绝不会让你娘儿仨饿着!” 母亲说: “妈呀,你说颠倒了。从前,指望儿子为你养老送终,儿子走了,你放心,媳妇为你养老送终,我还要把这两孩子抚养成人。我知道,往后的日子不容易,把他接回来,今后,<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堆黄土守着</span>,一生也就不至于太孤单了。” 对于母亲的恳求,祖父当即同意。</p><p class="ql-block">峄县现在是山东省辖市枣庄峄城区,我们家到山东枣庄,公路距离250公里左右。当年走的是小路,路程可能近一点,但路况不好,加之那年发水,湖满河溢,路途艰难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小爷年青,祖父又让一位我们叫他三爷的远房伯父同行。两人日行亱宿,四五天便到了峄县。寻找墓地並不容易,因为大战以后,双方战死者数以万计,掩埋的坟堆散于遍野。幸亏县里派的那位向导有经验,他又详细询问了一遍牺牲的时间、地点等细节……</p><p class="ql-block">他们出了枣庄,再走不远,就见土坡上有一片菜园,园里有两间草屋。他们刚走进园内,屋里便出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农家妇女……</p><p class="ql-block">大嫂扯起衣袖,揩了揩眼睛,说,走,俺领你们去。途中,大嫂解释说,大兄弟,部队上嘱咐过,孙医生的墓,托付给俺好生照应着点。她还说,这么大的仗打赢了,死的不说,伤了多少人哪!不分昼夜地抢救,医生都累得快吐血了。三爷说,一路上那位大嫂就如见到了亲人一般,不停地落泪,不停地念叨。</p><p class="ql-block">到了墓地 ,还算僻静。不大的一个土堆,前面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削平的一面,写着“<span style="font-size:22px;">孙玉美烈士之墓”……</span></p><p class="ql-block">两个山东民工将父亲用肩膀抬回来了,在父亲灵前磕头拜别,便匆匆上了归程……</p><p class="ql-block">家乡习俗,死在外头的人不能再进家门……</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五内俱焚……</span></p><p class="ql-block">丧事完毕的当天晚上,母亲对祖母说,妈,你把两个孩子带开,我心憋得慌,想哭一场,别吓着孩子!</p><p class="ql-block">祖母明白,只是说一声“乖儿,心放宽!” 就把我和姐姐往外带。</p><p class="ql-block">没走多远,<span style="font-size:22px;">只听“哇!”的一声,</span>惊天动地,母亲把自己关在屋内,号淘大哭,奶奶紧紧地搂着我和姐姐,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哭声渐渐地缓了下来,奶奶才把我们送了回去。</p><p class="ql-block">母亲将我和姐搂在怀里说: “爸爸走了,今后的日子会艰难些,别怕,有妈呢!你们还小,一天一天便会長大。你们要听妈妈的话,和妈妈一起,挺起腰杆往前走。吃苦不叫苦,轻易不求人"……</p><p class="ql-block">父亲安葬后不久,镇上的领导又来看望。同行的还有那位粮库的主任,这次带来两袋优质的小麦。而镇長带来的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消息:<span style="font-size:22px;"> 10月1曰,新中国成立了,她的名字叫: 中华人民共和国。</span></p><p class="ql-block">1940年父亲与母亲结婚那年,父亲17岁,母亲18岁。1942年父亲参加了新四军。母亲说,就是这一年,她平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刘英,是父亲给她起的。</p><p class="ql-block">母亲于2018年2月9日去世<span style="font-size:22px;">,享年96岁</span>。</p><p class="ql-block">敬一丹的朗读,随着情节,或抑扬顿挫,或哽咽无语,聆听着的我,在心底流血、流泪,因为我心里也有《我的1949》</p><p class="ql-block">敬一丹朗读的《母亲的1949》,就是我老家的事。</p><p class="ql-block">《母亲的1949》作者,<span style="font-size:22px;">家正,</span>我可能大他4岁,我住运河南,他住运河北,我和他先后有一位共同敬重的同一个班主任—<span style="font-size:22px;">—陈前荣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1998年5月11日,陈老师80岁高寿,他的普天弟子自然用各种方式表达了对恩师的祝福。应陈老师不收任何礼金的“征联函”的约定,我自然十分用心。</p><p class="ql-block">巜母亲的1949》作者从北京,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長办公室,给恩师“前荣老师,健康长寿"题写了<span style="font-size:22px;">“树高千尺不忘根”</span>的七个充满深情厚意的祝寿联。</p><p class="ql-block">遂,《泗阳报》、巜宿迁日报》、《扬子晚报》先后刋登了这个消息。</p><p class="ql-block">当敬一丹朗读到“县里指示,先从公粮里拨点粮食作为抚恤"时,<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心脏骤然颤动!</span></p><p class="ql-block">1949年,我12周岁,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读小学六年级了。然而,那年那月,<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饥饿中挣扎着。</span>正如朗读中说,发大水,收成不好,粮食紧缺,没有饿死也就万幸了。</p><p class="ql-block">1949年春的一天,<span style="font-size:22px;">共产党的乡政府指导员叫張永发,笑喜喜地走进魏家寒门,见着我父母便认真地说: “魏大爷、大娘,叫你家二子(我乳名)去上学吧,你是村民组長,带个头吧!”</span></p><p class="ql-block">母亲说,谢谢你,指导员。孩子天天挖野菜,没钱没粮,孩子想读书也读不起哦!</p><p class="ql-block">这时我躲在门后静听着。</p><p class="ql-block">指导员接着说,乡政府决定给你家特别照顾,每月从公粮中拨出<span style="font-size:22px;">100斤</span>作为救济粮,供你家二子免费上学。</p><p class="ql-block">这是我亲耳所听,天上真的掉下馅饼了。</p><p class="ql-block">每月100斤,也是公粮,也正如朗读中所说的“大凡地里种的品种差不多全齐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49年我上学了。</span></p><p class="ql-block">公粮,前者,作为烈士的抚恤,且被烈属变卖了作为去山东搬回烈士遗体的路费;后者,特别的安排,用公粮供我上学,几乎是相同的时代背景,那年,我实在懂得很少,没有能力理解这一切,现在想起来,特别困难时期,烈士用生命换來了公粮作为抚恤,而我及我家,何功何德受到如此特别照顾?</p><p class="ql-block">那年,我们那儿东边清江还驻有“国军”,经常下乡挠民抢夺民财。</p><p class="ql-block">一天,从安徽方面來了许多解放军悄悄进驻村里。</p><p class="ql-block">村庄东边是一条南北土路,南通洪泽湖,北连新元镇。</p><p class="ql-block">庄东有一土坟,坟旁有一棵高大的楝枣树,一位战士登在树杈放哨。</p><p class="ql-block">父亲是村民组長,管的事倒不少,因为我是儿童团小头头,父亲要我协助放哨。</p><p class="ql-block">1949,我在庄东大路站岗,见着路人便会问“<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是干什的?”</span>,许多大人见我天真而开玩笑地说<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是你大爷!</span>"</p><p class="ql-block">有一天盘查一位自称剃头匠的,姓冯,后来知道是地下党來庄上找陈姓党员接头的。</p><p class="ql-block">有一天,从新元方向往南走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扛着枪。</p><p class="ql-block">我立马奔跑到<span style="font-size:22px;">楝枣树</span>下报告了树上的解放军。</p><p class="ql-block">那二个男人,是叔侄关係,地方恶人,被解放军活捉。也因此,部队转告了地方,我受到了学校的小表扬,得到一把黑色<span style="font-size:22px;">羽毛扇</span>,珍藏了几十年。</p><p class="ql-block">1949年秋天,学校大土场,共产党员陈老师当众宣布:<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啦!</span></p><p class="ql-block">那天,陈老师教我们唱<span style="font-size:22px;">巜国际歌》</span>: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p><p class="ql-block">这是巜我的1949》片段。<span style="font-size:22px;">万不可与《母亲的1949》並论,因为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天埌之别。</span></p><p class="ql-block">仅仅是借情初心写照而已。</p><p class="ql-block">聆听敬一丹的朗读,<span style="font-size:22px;">让我更加懂得珍惜与感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共和国的烈士永垂不朽!</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作者:江苏泗阳人,1937年6月出生。国家电网淮安供电局退休高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中国电机工程学会、中国电力作家协会、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深圳志愿者,蒲公英讲师。</span></p><p class="ql-block"> 2022.5.1前夕写于深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