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武俊英

我的两位妈妈。

我养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

我父母相濡以沫过了七十三年。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关于歌颂母亲的歌曲数不胜数，歌词赞美了母爱的伟大、无私。打开美篇也有许多怀念母亲的文章情感至真至诚令人感慨万千，母亲节快要到了，于是乎我也有了想写一写我的两位妈妈的冲动。

我有两个妈妈。听说我一生下来父母就离异了，姐姐留给了爸爸，妈妈她从小就是孤儿没什么亲人，离异后带着我投亲靠友四处流浪了几个月后嫁给了继父，然后跟着继父来到一家煤窑工作，继父在那儿当会计，妈妈在坑口过秤，我们才算有了一个安身之处。平时妈妈上班就把我托付给了一位给工人做饭的嫂子，这位嫂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对我特别好，就像亲生的孩子一样，时间长了就有了想抱养我的想法，妈妈考虑到继父也有一个女儿就把我送给了她，我的养母。刚开始白天跟养母，晚上回到妈妈那儿，直到妈妈生了弟弟后离开了煤窑，我才彻底跟了养母。我刚学说话养母让我喊妈妈叫“奶妈”我好像也明白点其中的意思。后来听妈妈说我还把养母家自留地里的南瓜摘下来抱给她呢。

我的养母生于1928年，她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外婆告诉我，妈妈十三岁那年由于战乱说是有挖眼睛、割舌头的就赶紧把她打发嫁人了，妈妈十三岁生日还是外婆来我家给她过的。那时候因为个子小做饭，洗锅都要踩着板凳。别看我妈没文化她可能干了，手工活做的特别细，人长的也特别精干，能吃苦，会过日子。她曾说过我哥哥还小的时候经常闹饥荒，有一年我父亲生病了，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她从早到晚爬进麦秸窑里抖麦秸，回来后拣干净，手工捣成面参一些野菜度饥荒。

打我记事起妈妈对我特别好，那时没有缝纫机，妈妈就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给我缝衣服，做鞋子。只要有好吃的她自己舍不得吃总要留给我。买不起钙片妈妈把鸡蛋皮烤干，捣碎，蒸到馒头里，再烤成馒头片给我吃，说是可以补钙。中午吃包皮面妈妈总会把边上白面多的先给我吃。我爱吃蒸红薯，每天早上放学她总会把蒸好的红薯用碗扣到火墙上等我回来吃。在妈妈的精心呵护下我长的又高又胖，一直到现在我在同龄人中也是鹤立鸡群。妈妈懂得疼人，她虽然说话要强也常常和老爸吵架，但生活方面对老爸关怀备至，她常说老伴就是她的依靠，老爸下班回来她会给老爸用心地准备可口的饭菜，开水冲鸡蛋也自己舍不得喝只是让老爸喝。妈妈注重情亲，对她的弟弟妹妹总是牵肠挂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他们，我小姨因产后出血离世她悲痛万分，几十年过了说起来还难以释怀满眼都是泪。妈妈还特别懂得感恩，只要有人对她好她总念念不忘，有机会一定报答。这些优秀的品德都是妈妈传给我的家风。

不过妈妈爱唠叨，说话嗓子尖。爱与人争高低，嘴不饶人。我常打趣她说：“妈妈，你要是识字的话唱戏肯定能胜过王爱爱。”我呢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从骨子里就散失了撒娇的权利，敏感而隐忍，同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处处谨慎，有时候被人欺负也从不告状。所以在别人眼中我一直是个乖乖女。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天吃早饭我不小心把一个圆柱形的瓷碗一碰就掉在地上碎了，妈妈破口大骂一嗓子吓的我魂都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心有余悸。妈妈没有文化，思想守旧，她认为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只要养大能为他们养老送终就行，所以特别不支持我上高中。我结婚后除了坐月子外再忙她也觉得没必要去帮忙做家务。我偷偷生了二胎后，求了好多次，做了多次思想工作才同意帮我看孩子一年。妈妈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重男轻女，我哥哥生了四个女儿，她有一个奶奶当初给我哥的银锁，按理说第一个孩子出生满月就应该送孙子，可她就是不给，还说满天的星星不如一颗月亮。为这事我哥哥和她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侄儿出生她才拿出来。唉，封建思想在那一代人身上已经根深蒂固，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人你拿她有什么办法呢？

那几年我在本村教书（和我妈一个村）带两个孩子，又是初中班主任，当时考试制度非常严格，班成绩差一分就有可能排在最后，所以忙的头不顾头，脚不顾脚，每天披星戴月，带着两个孩子去学校，每天不是饭不熟，就是连锅糊。我妈给我的标签是：我女儿能干的很，什么也会做。几十年过去了，细细想来什么也是逼出来的。其实妈妈这样对我也有好处，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锻炼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我会充分利用时间，统筹安排。别人休息的时候自己加班干。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一样不落，一家人的衣服、鞋子、被褥……我都能挤时间完成。我的内心更加强大了，遇事也更能包容，会忍让。更加懂的关爱亲人，更加懂的感恩。这些都是生活中的感悟，也是从妈妈逆向关爱中汲取的营养。

妈妈是八月初六生日，自结婚以后每年她的生日我再忙也要回去陪她过。有一年我在兑镇初中教书，学校忙走不开，我给她买了几件衣服捎回去。后来她告诉我她生日我不回去她就会吃不下饭，看见我给买的衣服心里才舒服了许多。

2020年腊月二十三中午，妈妈安详地离我们而去，享年93岁。在她生活不能自理的这几年里我哥哥负责她的生活起居，我呢负责给妈妈买衣服，洗衣服等琐事。我会在照顾孩子们之余每天挤时间去看我妈，衣服隔一天洗一次。老太太有时候还会说，后悔不该不让我读书，如果那时听她的话那就惨了。

一年多了好几次梦里见到她。妈妈您在天堂过的好吗？但愿天堂没有烦恼，也希望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您的孩子们健康平安！妈妈，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妈妈，我们永远怀念您！

妈妈过九十二岁生日。

我的孩子们给妈妈买的生日蛋糕。

一家人为妈妈过九十三岁生日。

我给妈妈换洗衣服。

我每天看望病床上的老妈妈。

我的生母生于1938年，她说自己按理说应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她家算是大财主，父亲是老大有兄弟六个，家产丰厚，每年都有长工短工帮忙干活。零花钱放在一个盒子里随便花。外公外婆家也是大财主，她的几个婶子也都是大财主家的闺女。不幸的是她生不逢时刚出生不久鬼子进村，母亲躲进地窖中风，在她六个月就撒手人寰了。三岁有了继母，六岁时父亲被抓走一去无回，继母也改嫁了，她成了孤儿。九岁时疼爱她的奶奶也去世了。只剩爷爷和她相依为命，生活需求只能靠叔叔、婶婶接济。小小年纪就每天给人家做家务。值得庆幸的是爷爷坚持让她上学读了几年书，也算是当初有文化的人。十三岁她的奶奶忌日她思念亲人，悲痛万分，大哭了一场，从坟地回来躺在麦场睡了一大觉，醒来脖子疼的直不了，没娘的孩子无人管就这样变成了歪脖子的残疾人。

结婚后情感生活也不顺，生了姐姐和我就离异了，姐姐留给父亲，成了她长久的思念，一辈子的痛。我跟着她，可是继父也有一个女儿，为了家庭的和谐又把我送给了别人，（我是妈妈第一次不幸婚姻的牺牲品）有一首歌：《美丽的西双版纳》就像是为我而写的，（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小时候不理解，特别恨妈妈，现在想来当时她也一定是万般无奈，心里也肯定是五味杂陈。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轻易离开自己呢？因此她送我的时候就和养母家约定每年假期必须把我送回去和她团聚。

妈妈之后生了两个弟弟，四个妹妹。最小的是一对双胞胎，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况且有一个身体不好，怕养不活，所以就把一个身体健康的妹妹又送给了别人。

别看妈妈孩子多，继父常年在外工作，她可是家里家外一把手。每次我回去看到她既要参加集体劳动，还不误给孩子们做衣服做鞋袜。村里定时送水她还要排队去挑水，半夜三更排队去磨面。弟弟，妹妹们即使外面的衣服旧点但贴身的衣服总是新的，干净的，她说这样孩子们穿在身上舒服。打小的不幸磨练了妈妈坚强的意志，吃苦对她来说不足挂齿。

妈妈上过几年学知道知识的重要性，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懂道理，对孩子们的学习特别重视，要求非常严格。我初中毕业后养父母不支持我上高中，但她觉得不妥，她说没文化就没前途，于是亲自找熟人求情，坚持让我上高中继续读书，在她的努力下最终我踏进了高中的大门。恢复高考后她步行几十里到我教书的地方，告诉我一定要复读参加高考为自己找出路，村里熟悉我妈的人也评价她：懂道理、善良、与人相处真诚，给人的感觉是特有文化。

妈妈心灵手巧，不管干什么只要她看过就能记在心里，并且自己想办法做出来，孩子们小时候的衣服都是自己做而且能变出好看的花样，家里人口多地方窄，她竞在自己家院子里盖了一间小房子。有时候暑假里她还步行几十里来我家帮我给孩子们做衣服呢。妈妈七十多岁那几年，她一个人在家闷的烦，就开始做帽子，古时候的眉眼帽、风帽、夏凉帽、演员戴的官帽……做了一顶又一顶。她晚上想帽子的样子，起床后就用废纸剪帽样，一次不行两次，反反复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孝义电视台的记者还专门拍成视频报道过呢。她的这种技能多多少少也遗传给了我一些，比如：我看着画册用粉笔也能把图图画的活灵活现，孩子们的衣服也能变着花样做，包粽子、绣花花一看就会，不能不说遗传这东西真是奇妙无比哈。

妈妈性格倔强，为人正直，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一点我也随她。小时候我回去了心里有点委屈，有想不通的事想告诉她，毕竟她是亲妈，但是妈妈根本不听，她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对，一开口就被她顶回去了，根本没有分辨的机会，从此以后我几乎不想和她说话，加之小时候叫的是“奶妈”长大了觉得好笑，“妈妈”又叫不出口，干脆什么都不叫了。也很少和她交流。有一次她批评我“你在外面见了别人还婶子大娘的叫着，为什么什么也不叫我呢？”我也不解释，反正不想和她说话。高中毕业后养父退休了但不让我接班，哥哥减了七岁接了班。继父也退休了，俩弟弟考上了学校，妹妹们还小，我想去，妈妈坚决不让，她说继父有亲生女儿，怕有意见最后我妹妹加了几岁接班了，妈妈真像是铁面无私的包拯。当时我特不理解，甚至特别恨妈妈，心想：小时候你抛弃我，长发了不帮我，哪有像你这样狠心的妈妈，我真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年龄大了终于明白妈妈这样处理是对的，一方面避免了家庭矛盾，另一方面告诉我要自强自立，自己的路自己走。我呢也没有让她失望，最终考上了中师，解决了自己的工作问题，更重要的是磨练了我的意志，激发了我自身潜在的狼道精神，同时也延续她倔强的性格。

妈妈今年85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长年服药。这几年都是妹妹们陪伴她老人家，我呢？前几年只顾照看养母，现在又帮女儿做饭接送孩子，也没有时间陪伴妈妈。平时只好让我的户主先生送些吃喝，过年过节多给几个红包而已。真心感谢妹妹们的辛苦付出。孝敬父母最好的就是陪伴，正所谓“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妈妈，您虽然没有陪我成长，但您给了我生命，十月怀胎的辛苦付出无人能比。您性格倔强，刚正不阿，一身正能量值得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效仿。您遇事能想办法，有恒心，有决心，不服输的品格是传给我们的无价之宝。您一定保重身体，有您在我们这些儿女们还知道来路，如果没有您我们就只剩归途了。我们愿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祝您开心过好每一天，健康长寿过百年！

两位妈妈相差十岁，由于所处的环境不同，人生经历不同，认知不同，所以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也各有不同。年轻时候不理解认为自己哪儿哪儿也不受重视，老有一肚子的怨气，如今我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反思自己这一生走过的路明白了妈妈们也不易。对别人还懂得“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为自己付出爱的妈妈们呢？妈妈们，你们教会了我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自己的路自己走。锻炼了我坚强的性格，让我能在困难面前挺直腰杆，沉着冷静迎接挑战。我也要把这种爱传递给我的孩子们。妈妈们，我永远爱你们！

这是生我的妈妈。

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八十五岁的妈妈每天坚持锻炼身体。

我和老妈妈在一起自拍照。

一家人给妈妈过生日。

妈妈八十岁生日全家合影。

这是我的姥爷。妈妈说是当年姥爷在良民政上留下唯一的一张照片。

妈妈自己写的自传。

小时候我和妈妈、姐姐、俩弟弟的合影。

这是妈妈做的部分帽子。自己剪样自己做。

这是妈妈自己写的标语。还贴着她最尊敬的两位伟人照片。

这是我为女儿们结婚做的部分绣花鞋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