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轶事•(二)依依山庄

半了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大山深处•网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城十年,最初工作在县国营火柴厂,半年后,71年四月加入县农工队,被派驻大山深处的冯家公社峨仙大队搞春播和一打三反。从此开启了我在山城的下乡经历。那是我第一次下乡,近距离地接触农村和农民,而且是山庄窝铺里的山民。七个来月走在穷山僻壤的乡间小道上,那份云水禅心般的山韵民风,安然了我初入世的浮燥心,为我留下梦迥魂绕的记忆,今天想起,依然亲切温润。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冯家公社•网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年的冯家公社就是一排三孔砖面的土窑。现已并入下李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山乡小路•网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1年4月,仲春里的山区小县乍暖还寒。我们进住峨仙大队的23名工作队队员,乘公社派来相迎的拖拉机,北出县城十里,西跨沂水河,从千家庄爬坡,翻越一架山垣之后,下坡拐出坡口前门廊似的石峡,眼界立马豁亮、开阔的冯家川山谷就展现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午后改由峨仙大队派来的牛车拉上铺盖,我们则跟着牛车去大队各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时分,牛车在一个高居半山腰的小山村前停下。我留了下来,这儿就是峨仙大队的门户村,我就要驻在这里。这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小山村,远远望去,在西山的腰间隔着一条山沟的两个山坡阳面,散落着十几孔土窑洞,组合成一个自然村,还有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叫天桥。</span></p> <p class="ql-block">(冯家川山谷峨仙大队段•网图)</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牛车远去,我一个人站在这宽阔的谷地上。扭回头又随意地望一眼不远处的东山垣,不知为什么,这陌生的大山深处我竟有种前世曾约的亲切、温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时斜阳低垂,晚风轻拂。在淡淡的暮霭中,环卫川谷的两侧山峦象北来鸿雁搧动的双翅,忽展忽收地逶迤连绵,左翅下以次孵护着前后错落的界木塔、牛家屹塔、峨仙、于垣和天桥,大队所属的谷中5村。</span></p> <p class="ql-block">(冯家川山谷•网图)</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条小溪从界木塔所在的北横断山脚下涓涓流出,静静地淌在谷中,悠悠地南去。将谷地分成东高西低的二块小平原。那溪流在天桥村北的一片隆起的滩地边来了个西向直转,直直地绕到西垣的山脚下,在村下的红色山崖边画了一道柔美的大弧,之后顺着山势轻盈东转。大弧窄处的水面上摆放几块大沙石,宛如一串石浮桥。天桥人就踏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东转的溪流在村的南头处窜离山脚,奔回谷地中央,弯弯曲曲地流向正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溪边的柳丛中“呼”地飞出一群灰羽的芦鸽,在如壁而立的东垣前折了一个弯,又飞回初起的树梢上方,之后又一起向南飞去。芦鸽影消,嫣红的暮霭中只余几缕漂渺的炊烟。我猛然想到秦观在《滿庭芳》中描述 “……空回首,暮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那古词中的画意,竟在这山村得到再现。 </span></p> <p class="ql-block">(斜阳下•网图)</p> <p class="ql-block">  (山腰间的天桥村•网图)</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村口前的山崖下,我遇到了生产队长郭子正,他正在山崖下的溪流边淘水井。此人约40多岁,身穿上下通黑的中式粗布裤褂。头上的白毛巾扎成陕北农民的那样式,二只招风大耳掛在国字型方脸两边,一双褐色的眼晴,大又圆略有点外凸。面色略黄,一付憨厚正直的面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抢过我的行李,带我踏着水面上的沙石块过了山前的溪流,面对v型的山口,上了右侧的羊肠坡径。坡道绕着 矗立陡峭发着红色的山峰向左上方盘旋约丈余高处,越过那个v的尖端,转向朝东的小径再攀登丈余,忽一右转,半山腰上的小山村尽收眼底。稀疏散落的十几孔土窑高低错落,宽窄不一,窑门前的院落都是清一色的酸枣刺、枯树枝围成不足米高的篱笆墙,墙里跑着鸡、栓着羊、圈着猪、还有狗。篱笆墙里鸡犬相谐,窑顶的山峰间,晚霞与炊烟齐渺。西阳把窑后的山影泼满这些小院。这深山里的农庄尽展了素陋简朴的原始情韵。我俏立半山腰俯视东垣下那大片农田,被晚霞映射得黄酥酥、篷松松,飘送出股股拌合有草根清香的温甜。山乡的古朴,净化着我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郭子正安置我在小羊倌住的窑,把小羊倌撵去和饲养员搭伙。说是方便我开展工作。从那天起我住的窑就成了我的住所兼办公室和会议室,直到月余后我去了工作组所在的峨仙村。小羊倌才又回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山村•网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天桥住了一个多月。一个月的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再加上同开会、同学习,他们对我由敬而远之变得关怀备至。刚进村时他们喊我“下乡干部”,时间一长就叫“老马”一些年长的都叫我“孩”——隰县土话对未婚男青年的妮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代的农村很清苦,他们买必不可少的灯油、食盐、火柴等用的钱,全赖卖鸡蛋所得。我们吃派饭要付的4角钱和一斤二两粮票,对他们来说,那是真有用。但他们却常常不收。开始时,我把钱和票当面放在小饭桌上,老乡不说什么;后来客气的推辞一下 ,再后来真的不要,我只好悄悄地藏着留下,他们一旦看到,就会不动声色的暗暗塞还;做派饭,想着法的调剂,去他们家讨水喝,还要加点自採的蜂蜜并说“没有白糖,凑合喝吧”。对我掛在嘴边的“开会、批判、斗争”等词汇,慢慢地理解了,“那孩是公家人,怎么着,也得喊几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子一长我慢慢看懂了些,他们很现实,又是最朴实勤劳的。清晨的晓风里,隨着生产队长隔沟远远的一声悠悠似箫的“下地喽——”的吆喝,社员们纷纷走出土窑门,伴合着羊群出圈的咩咩声,耕地黄牛的哞哞声,篱笆墙里的鸡叫犬吠猪哼,小山村一片生机盎然。到了夏季绿油油的大庄稼盖满了沟坎谷壑,冒出的满是他们的希望与祥和。他们确实很苦累,但从未想过“不要土地",他们种着己有的耕地,也不放过开荒去拓种。我常和他们一起上坡下沟去劳作,每当收工回来,一望见窑顶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就会觉得甜甜暖暖…他们的厚诚淳朴,温暖感化着我波动的情绪。虽然只有月余的相融,我真的体验到了亲切和实在,那是我下乡史上最铭心的一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说十年山城有所获,第一感谢是天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