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平常事

北地日月

早春，郁金香在后院的一角静悄悄地开了，拼出红花黄边粉白芯。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想起了疫情前旅行时见到的一个情景。

那是一个春天的中午。

办完事情，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店打算简单吃点当午餐。

远远的，咖啡店另一边，是可以开车通过，在车上购买饮料和打包盒的窗口。隔着大玻璃窗，我看到了一位乞讨者。

一开始，看他穿戴正常，旁边还放着工地常用的反光背心，以为是来此小憩的工友。后来，注意到他会不时地从敞开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纸板，稍微对着长长的排队车龙晃一下，又收进去，经过的司机有时摇下车窗给他钱。

他颇为礼貌，安静略带羞涩，遇到给钱的，就去接，没有特别感激不尽的动作和表情，有时一连串多部车经过，都正好没有给的，他也照样安静自然地坐在，不盯着司机看，而是斜左一边，偶尔瞟一眼车辆…过很久，才会再掏出那个估计写了乞讨语句的纸板，晃一下，赶紧地收进衣服里。

经过的司机，有提前准备好零钱的，到跟前摇下车窗，自然而快速递给他。也有到跟前才留意到他，赶紧停车到处摸索一番，一边递给他一边自然地跟他说几句话。

有个老太太，从餐厅里面出去时，从他的旁边经过时，不着痕迹地悄悄把攥在手里的纸币，在轻拍他手掌时按在他手心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一位大哥，经过时递给他两盒包装精美的烟，他平静地接过，低声道谢。

再接着一位声音洪亮得我都能大约听见一点，摇下车窗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起身离开，走到前面取食物的窗口等了一会儿，拿回一个超大的汉堡和饮料，想必是大哥手边没零钱，就给他买了店里最大的套餐吃。

我们快离开时，这位乞讨者进来店堂里来了，在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对面坐下来，猜测是有人请他进入温暖避风的店堂里面喝杯热咖啡，也跟他聊聊天…（不方便拍人家）

帮助一个乞讨者没什么特别，但是那天打动我的，是乞讨者和施舍者双方的行为，和以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讨的人安静礼貌，连夸张动作表情都没有，让所有人觉得没被烦着；给的人，在帮助他的时候，都尽可能的维护被帮助者的尊严，面子，让他收钱的动作越小越好，自己给钱的方式越自然越好，特别是几个跟他谈笑的大胡子大叔，神态上，像极了刚才路边看到的，那些做园艺的师傅，跟工友谈天的那份温暖和爽快，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者姿态。

那个请他进来喝咖啡聊天的大哥，大概比较了解这些人，除了吃饱穿暖，估计没人愿意听他说话，他们被倾听，被尊重的精神需求，恐怕不比对食物的需求更少。

有时间陪他们聊几句，并不多余，也许这位不知什么原因，暂时流落到乞讨的人，不久再次回归工作养活自己的阶段，他可不就是这些大哥们的工友了吗？

这些不认识的人，做着他们自己看来稀松平常的，很小的事情，但回看这些小事，经历了特殊的时期种种事情，突然暖到了我。

能真切感受到，一切都太平安宁的时候，大多数的人们都是平和，善良，互相体谅和尊重的。真心希望这世界继续安宁平静，让这些日常的美好，不被打断，持续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