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天,周二,晚上9点06分,十五冶老朋友廖业斌兄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告诉我“前几天,汪建新走了。他住医院多天,出院的第二天上午就走了。”我心猛地一沉,好半天未回过神来。近几年来,不,还是在半个月前,建新不是一直都在和我互通微信么?我急忙在手机上点开他的微信,方注意到他与我最后一次的微信是3月30日中午12点57分,我转发给他一则负面信息,他即时点评“国家之大,无奇不有!”中午13点26分,我又转发给他一则悲情信息,他再无点评。我并不知道此时他已住院,后来还继续给他发过三则其他信息,也无他的回复。我以为他在忙,当然不会往坏处去想。</p><p class="ql-block"> 现在他走了,我们之间已是阴阳相隔,从此再不会有微信往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昔时阔海逢知音,弦断伯牙摔碎琴。</p><p class="ql-block"> 试问别来无恙否?蓬莱此去驾长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三年前写的一首《怀友人》诗,现在想起来,这首诗仿佛正是为建新而写的。</p><p class="ql-block"> 我与建新从来没有共过事,但却共“三同”:一是同乡,他的出生地是武汉的六角亭,与我童年的住处顺道街仅一步之遥;二是同企,原同在十五冶工作,都曾在武钢零七工程工地上摸爬滚打过,那时他在机械化公司任一个连队的党支部书记,我在第二工程公司当秘书;三是同行,他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休,而我也在市纪委工作过多年,后在城区也任过纪委书记。正是有这“三同”作铺垫,再加上有廖业斌兄的牵线搭桥,我们虽几十年前就彼此相知,几十年后才初次晤面,但却恍若有一见如故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2018年的中秋节,适逢建新的亲情散文集子《眷恋》付梓在即,我遵嘱为他写序。我一字一句地认真拜读完他的滚烫文字,几次黯然下泪,从中我触摸到他情感丰富的内心世界,也了解到他命途多舛的一生。他两岁时就失去了母亲,羸弱的父亲因养不活他无奈将他送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连亲生父母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堪慰的是他的养父母及诸长辈都是善人,他们待他视同己出,从他牙牙学语,到送他读书,继教他做人,对他一点也未见外。建新长成后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工作学习均很努力。平时对他们极尽其孝道,退休后也一直没有忘记他们的恩德。他在这本书中,怀着感恩之心, 运用蘸情之笔,倾诉了对这个家族每个人的深深眷恋。</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建新的《眷恋》问世之时,我曾约老廖一起专程去他家看望他,并戏谑要对他表示祝贺浮一大白。他接电话后特别高兴,头天就下楼采购好了食材。他住在没有电梯的旧楼高层,因身子骨欠佳,除了看病买菜,平时很少出门。当天他亲自下厨做菜,还煨了汤。席间他特别健谈,抚今追昔,谈天说地,仿佛要将几十年想对我们说的话一口气说完似的。在交谈中我方得知他晚年的境况并不乐观,一个月仅三千元左右的退休金,妻子癌症早逝,儿子待业在家,自己也老病缠身,一个月仅看病买药费用就近千元。生活虽然窘迫,但他似乎精神状态尚好,没有怨天尤人之语。而我在了解到他的境况后,既为他这一生的坎坷感到难过,也为我不能给他帮助感到歉疚。</p><p class="ql-block"> 近几年我与他的联系主要是微信,但凡大的节日都要互致问候,如元旦、春节、重阳节和国庆节,包括周末都要问一声好。由于很少出门,他将空闲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看微信和写文章上面。他是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忧国忧民,瘅恶彰善,谠言直声,快人快语。如针对在疫情期间有人造乱子的现象,他慷慨直言:“确有开展反‘新三反’的必要。不然党的文教根基,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我们意识形态的方向、立场确有受到冲击破坏的危险。我党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借助文化汉奸之力去冲击和占领。”而我发表在网络上的文章,几乎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热情洋溢和精致独到的点评。如他读了我写友人之子的一篇《思辨丛林一只活蹦欢跳的猴》以后,多有感触,说是“前后看过不止五遍”。并在读过第三遍后的短信中说:“我是三次汗水和着泪水读完这篇佳作的。汗颜是蒋萌事迹逼出的;泪水是为蒋萌事迹感动而夺眶的。蒋萌创造了人间奇迹,你我他皆应有所悟。以他为标杆,有所奋发作用。”在读第五遍以后,他又在短信中说:“我已将您所撰《思辨丛林一只活蹦欢跳的猴》转给我所有亲朋有志有为的子女,让他们从中有所领悟、启迪、借鉴,助推自己顺势或逆势而上,成材为栋梁。”</p><p class="ql-block"> 建新是一个谦逊真诚的人,这几年来,他在微信中一直尊称我为老师,我惶然回复:“建新兄好!不要叫我老师啊,愧不敢当!”他郑重作答:“我由感性到理性认识,您堪为我师,人品正,文字精,学识深。尤我认为《壮志凌云》是您19岁时撰写,似报告文学,又似通讯,我在那时确写不出。您下乡时其他人走了,您因眼睛近视过不了关,但苦心求学,‘室外北风凛冽,室内油灯如豆’,尤其使我深受感动,我做不到。您为师矣,名至实归!”我的《随感录》第二卷出版后,作为朋友,我一般都是赠送,但他却发来短信:“你出书可签售吗?我对您文珍爱,如行,我放50元在廖老处,您将书存于廖老处,可否?我稍晚来取。”世人常说“穷不坠青云之志”,又有诗云“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建新之高洁,则是体现在这一点一滴的日常小事之中的。</p><p class="ql-block"> 死亡对每个人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建新曾经写过一篇《我们该如何应对“死”》的杂文,文中他针对人世间人们应对“死”的几种类型,一是“乐观直面死”,二是“不想死”,三是“怕死”,四是“于死心有不甘”,并提出睿智的建议:“死是生的继续,是人生的结束语,犹如‘油干灯灭’,是自然规律中的一种必然现象。于是,到了人生某个年龄‘拐点’,或身体某个总成件或零部件出现异常,久治不愈甚至衰竭时,均能以一种正常心态,顺其自然,泰然自若,从容应对,乐观静候死神降临,从所谓阳间走向阴间。”我想,建新在临终前的表现一定是这样的,他该不会再受到长期病痛的折磨了。</p><p class="ql-block"> 建新是一个好人,就这样匆匆地走了。一生一死,乃知交情。我为他感到痛惜之余,更加感到生命的脆弱和友情的珍贵。此时我撰写此文纪念他,也意在祈祷我所有的生友,一定要珍惜生命和珍视友情,尽量地拓展其长度和宽度,尽情地享受暮景桑榆的美好时光。</p><p class="ql-block">(2022年4月13日匆草于应城华英斋)</p><p class="ql-block"><br></p><h5>作者简介:范国强,原黄石市黄石港区政协主席。现系全国各地杂文学会联席会副会长,湖北省杂文学会副会长,黄石市原散文学会会长。有《沉睡的大漠》《渤海日出》《回首叫云飞起》《磁湖夜话》等10本散文、杂文和随笔集子问世。</h5><p class="ql-block">右为汪建新,中为廖业斌,左为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