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故事之十四一一八天八夜

民军利琪

<p class="ql-block">肖立明 撰文</p> <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仿佛一瞬间,又是一个轮回。然而,祖国建设变化太大了。华夏大地上,高铁贯通南北,横跨东西。几千里的旅程,朝发夕至,人们好不潇洒惬意!然而,几十年前,这却是相当辛苦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六年春节,爸爸在东北大兴安岭修铁路,回湖南汨罗家乡探亲。节后,爸爸要把妈妈、妹妹和我接到牙林线他工作的岭北养路工区。</p> <p class="ql-block">(我们北上之前,肖家照了全家福。前排左起大姐、奶奶、爷爷、金嘎垯(作者)。后排左起姑姑、妈妈抱着妹妹、爸爸、小叔。</p> <p class="ql-block">  大姐已经上学读书了,只能留在老家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时还没有“留守儿童”这个词,大姐做了最早的留守儿童。</p> <p class="ql-block">  春节后的一个清晨,爸爸妈妈带着我和一岁的妹妹从家乡粤汉铁路白水车站上车了。我望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田野和村庄,感觉非常新奇、非常兴奋。对大兴安岭感觉神奇,充滿期待。可坐车时间长了,就有些头晕目涨。傍晚,列车到了武昌站,下了车,我拉着爸爸的手,急匆匆出站。我们乘轮船过江到汉口,(那时候武汉长江大桥还没修建,火车也要过轮渡)天全黑了。爸爸把我们带到汉口站前的小旅店里订了一个床位,就是有四张床的房间中的一張单人床铺。我和妹妹坐车不适应,我头昏脑胀想吐,妹妹不停地哼哼唧唧,妈妈安抚着我们上床睡下了,她在床边整理旅行物品。困了,就坐行李包上靠着床沿打盹。爸爸趁着街上店铺还没打烊去给我们买防寒的衣服鞋帽。第二天早上,我刚醒来,妈妈给我和妹妹换上新买的棉衣棉裤鞋袜,自己换上爸爸带回的旧工作服棉衣。爸爸说越往北走就越冷了,穿戴暖一点,不能感冒。</p> <p class="ql-block">  一番忙碌,我们登上了汉口开往北京的快车。车速明显快多了,车厢里有暖气,列车员不时送来开水。我穿着新棉衣棉裤,跑前跑后,爬上爬下,玩儿不停。一会就热出汗了,跑到两节车箱连接处去吹风。那时车厢连接处左右两边和上面是敞开的,火车开行风很大很冷。妈妈守着妹妹不能离开,疲惫的爸爸刚打个盹,睁眼不见我,急忙到处找。在车厢连接处把我抱进车厢里,我已经冷得小脸刷白。就这样我感冒了,发烧了。爸妈都很紧张,找到列车员,说孩子生病了,请她帮忙。列车员见状连忙报告列车长,通过列车广播请来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给我看病。她十分细致地为我做了检查之后,对爸妈说孩子是重感冒,先吃点药缓解一下,到北京一定要去医院看医生。爸妈感激不尽连声道谢!</p> <p class="ql-block">车到了北京前门车站,出站后,爸爸让妈妈带着妹妹在侯车室等,自己抱着我,喊了一辆黄包车向儿童医院疾跑。黄包车穿过高高的城门洞(前门楼),又跑过一个很大广场(天安门广埸),七弯八拐到了儿童医院急诊室。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还照了x光,在屁股上打一针,拿许多药。爸爸着急地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看过病,疲惫的我却差不多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从儿童医院出来,我们又乘黄包车赶回前门火车站。妈妈忙碌着给我打开水、把面包用开水泡软了喂给妹妹吃,爸爸则去办理中转签票领座号牌等。侥幸的是过了几个小时我真的退烧了。我们可以继续北上!</p> <p class="ql-block">  爸爸带着我们上了北京到哈尔滨的列车,这趟车路上经过沈阳要跑两天一夜。列车有一节儿童车很高级。车厢壁上都画着森林花草小动物,喇叭里轻声放着儿歌,过道两边是几组两人座的皮面坐椅,坐位上面还有一个儿童吊篮床,妹妹睡到了吊床上。我很高兴、很羡慕,在下面围着吊床蹦着喊着逗妹妹。因为爸爸持有铁路职工搬家的公用免票,我们才能坐上这高级的儿童车厢。列车长列车员得知爸爸是湖南支援大兴安岭铁路工作的,对爸爸很尊敬,对我们很热情。</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的儿童车厢</p> <p class="ql-block">儿童车厢的吊篮童床</p> <p class="ql-block">  到了哈尔滨,我们出站后,又转到候车室休息了很长时间。没去旅馆,一是省了住宿费,二是背着大包小包还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爸爸为我们买了食品,又去咨询什么时候有换乘的车次,办理免票中转签字手续。再次换乘客车,我们又经过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的折腾,才到了牙克石站。这里是牙林线的起点,虽说岭北工区就在牙林线上,我们却还得要换乘另一趟火车。出站了,爸爸把我们带到同事李伯伯家休息。晚上,妈妈带着我和妹妹挤在炕上过了一宿,爸爸跟着李伯伯去别处搭铺了。第二天,按照别人的指引,爸爸要到森林防火指挥部办理“入山证”才可以继续乘车北上。七问八问找到了那里,向工作人员打听才知道,爸爸是"山里"的铁路职工,我们又是搬家的家属,有家属随迁的铁路免票,可以免″入山证"。在今天的信息社会,手机上一搜就有了,那时候不进衙门真还不知道,白跑也得跑。</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清晨,李伯伯送我们全家乘上了进山的列车。</p> <p class="ql-block">  车上人不多,有空坐位。爸妈终于可以坐下来了。这一路上,由于我们两个小孩签不到座位。白天爸爸妈妈轮流抱着妹妹、我也时常坐在爸爸的腿上,晚上我和妹妹挤在座位上睡,爸妈就在座椅边放个行李包坐在上面护着我们,边打瞌睡。有时也会把一块黄色油布铺在地上再铺一层小棉被给我们睡。自那以后这块黄色油布和小棉被就成了“标配”,每次回湖南来去必带品。那时餐车有米饭炒菜酒水,供应丰富,但我们和多数旅客都是买推车送来的(凭车票购买)面包,或是吃自带的干粮,难得吃上一餐饭。车到汉口、北京、哈尔滨站换乘时,爸爸就凭工作证去车站的职工食堂给我们买饭,比车上与市面上的便宜多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进入大兴安岭的车子特别慢,列车吭哧吭哧在山里拐来拐去,不时爬坡上岭。慢的时候,人可以从容地跳上跳下。随着旅客陆续下车而很少人上车,车厢逐渐空荡了。人越少越冷,尽管车内有暖气,我穿着新棉衣裤还是冷得往爸爸怀里钻,妈妈把行李打开拿出棉被给我俩裹上。车窗上结了一层冰,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又坐了很长的时间。听说前方就要到岭北站了,妈妈几次问爸爸,还有多远?爸爸总说,快了快到了!经过八天八夜的旅途,火车终于到了爸爸工作的地方,茫茫白雪中的岭北车站。 铁道边,孤零零几幢房子,旁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p> <p class="ql-block">  刚下车,就有好几个大人远远跑过来向我们招手。是工区的刘(福德)伯伯和几个工友到站台接我们。刘伯伯抱起我道:“大小子,叫啥名字?”我听不懂,转头看着爸爸,爸爸用湖南方言:“健伢子,咯是刘伯伯,告诉刘伯伯你叫么子名字”。我学着爸爸的口音说:“刘伯伯好,我叫健伢子”。由于发音不准,刘伯伯听成了“金嘎垯”。“金嘎垯,金嘎垯,好名字!”从此我就有了“金嘎垯”这个小名。</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到来,让大山里铁道旁的岭北工区热闹起来。我成了工区里叔叔阿姨们宠爱的"金嘎垯",玩得不亦乐乎。</p> <p class="ql-block">  后来,爸爸不断地调动工作,参加组建了一个工区,又到另一个工区。从岭北到大其拉哈、觉苟荀、西尼气,从根河到金林、金河。爸爸的同事们,妈妈家属队的姐妹们、邻居们,都亲热地叫我“金嘎哒”。上学以后,同学们打趣我是“金嘎垯”“银嘎垯”“宝贝嘎垯”。我从一个湖南伢子深深地融入了大兴安岭的铁路人大家庭。</p> <p class="ql-block">  我参加工作分配在根河工务段桥梁领工区,因为工作流动性,在牙林线沿线许多小站都呆过。那里到处有爸爸的同事,朋友,或者曾经是我家的邻居,大家都习惯了叫我“金嘎垯",甚至少有人叫我的学名。每每听到这些,我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我体会到长辈们对我的看重,对我的疼爱,对我的希望,是鞭策我好好学习和努力工作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2022.4.26于湖南汩罗</p> <p class="ql-block">”金嘎垯”和他的伙计们。后排左三为″金嘎垯"</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金嘎垯”离开金河调往湖南时拍照留念。</p> <p class="ql-block">作者近照。享受幸福退休生活。</p> <p class="ql-block">编辑 肖利琪 </p><p class="ql-block">制作 胡民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