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之事:《重返》

小炉匠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从部队退伍回城里后,有了稳定的工作。岁月在无声无息中慢慢的流淌。在四十多年的时间里,我多次随农友一起重返我们下放的村庄。如果论次数,我应该是知青中回村最多的一个。其实,我是一个不愿意到处游走活动的人,很少能想起来去外地旅游,仅有的几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从来没拒绝过返乡回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那个曾经待过短短两年的黄河边,给我带来过什么?我想应该没有;给我的人生增添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也没有呀……。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总是要回去呢?匆匆忙忙的岁月,让我不曾认真的思索……。</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自然而然地逐渐明白了我常愿意回村看看原因。实际上那是在我潜意识中,对自己十八、九岁年龄的神往,是对自己青春的怀念,在重新玩味自己曾经的青春。那里也是做梦的地方,十八、九岁做的梦,都是香甜、曼妙的——美梦!即便是随性莽撞的过往之事,也是青春的梦想。返乡、回村成了寻“梦”之旅。到村里走一走、看一看,睹物思情,好似又回到自己意气风发的青春岁月。在那里可以强烈感受到:我们也曾经年轻过……。</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九四年四月七日,是我们下放二十周年的日子。在三月下旬,同村知青们就开始酝酿举行个什么样的活动纪念一下。最后,一致同意集体回林场去看看。于是将此“决定”广为告知,邀当年的农友一同返乡。工作在外地的知青也赶回来参加了。那次是知青回村人数最多的一次,计有十多个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那一天,当我们到达林场大门口,大门紧闭,两侧当年我们亲手用土坯盖的房子还在,已经有了许多岁月沧桑的印记。当我们进入久违的林场时,看到了满目苍夷没落的景象。曾经的女生宿舍、场长办公室、伙房,因久不住人,已是破旧不堪;西边的男生宿舍有了大面积的坍塌,我们曾是住这栋房子的最后“过客”;放眼果树林,已经稀疏了很多,很多品种已经过时,被淘汰、砍伐。剩下稀稀拉拉的果树树龄也严重老化,失去往日果树枝条通达的精、气、神。曾经排排行行、郁郁葱葱、硕果累累的果园林场,现在映入眼帘倒像是刚刚出土的“楼兰古城”。曾经和我们一起管理过林场的村里的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林场已经被个人承包。时过境迁的林场,给我们留下灰暗、颓废的印象。</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中午时分,我们再一次在黄河水边共进了浪漫的户外野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下午,我们进到村里,大眼望去,村里的变化不大。知青各自都去探望了曾经的房东。我没有房东,就去探望当年林场的司务长。老司务长脾气很好,尚有点“娘”气,对人和善,他是我们林场管理果树的技术人员。时隔近二十年了,当他看突然到我们时,激动的不得了,握着我们的手有些颤抖,他不加思索,一一叫出了我们的名字。已是下午时分,他热情地强留我们在家吃饭。再三推辞不过,十多个知青被“强行”留了下来。席间我们与老司务长亲切攀谈……。原来在林场一起干活的农民兄弟,闻听我们到来,也都来到司务长家。有坐的、有站的,有屋里的、也有在屋外的,有高声的、也有细语的,共同回忆在林场的时光;我们说的,他们讲的,那都是我们曾经共同经历的——过往。</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2017年5月上旬,陪同学回江岗村知青点后,再次驱车前往唐郭村……。感觉离村子已经很近了,我竟然找不到进村子的道路,导航无果。几经询问路人才进了村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进村以后,感觉村里房屋、道路格局变化不是太大。路面硬化的质量不是太好,上面有厚厚的一层浮土,走在上面会带起尘烟。我凭着自己的印象,认出了原大队部所在的院落,院里房屋位置发生了大的改变。村街道两旁多了几个规模不大的小超市和买农资小商铺,有了几个农村风格的饭店。村街两侧隔三差五会有一座非常气派的大门,院内房屋结构和外观设计有了点城市建筑的风格。这些院落应该是村里先富起来的那部分家庭。</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下车和路边老农聊天攀谈,打听当年:大队部对面的小学校,已经不存在了,据说是卖给了地产开发商。我对老农说出当年仅记得住的几个人名:马玉玺、宋国柱、马中学、宋荣先、马培秀、马和尚……。老农表示:他们都不在了,仙逝已多年。问他们现在村里有什么集体副业吗?他失落的答到:现在村里没有任何的副业。聊天期间,几个老农也还能说出来几位知青的名字,也能讲出一些知青的事情……。老农指着大队部门口两侧高大的杨树说:那两颗树就是你们知青栽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知青们虽然离开唐郭村四十多年了,但我们的故事留在了那里,仍然在传说……。</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当我告知我的名字时,明显感觉到他们是有印象的。问起空军靶场之事,他们讲:靶场还存在,只是比以前的兵力减少了许多,现在仅有三个当兵的在此值守,还时常有战机在黄河滩的靶场投弹训练。他们还说:我曾经生活过的林场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一个生产耐火材料的工厂。</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开始在村里有"重点"游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回头向东走,路南有一个破旧的小院,疑似当年在村里知青集体伙房的小院。再向东,有一个小十字路口,走到第十生产队的位置,向着东南方向,看了看XX、XX曾经居住的位置。继而向北走,那就是我当年所在的十一队了。穷尽记忆,努力搜索,试图还原当年。年代太久了,记忆在这时,变得是那么依稀和不确定。</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继续向北走,一栋破房子出现在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疑似当年和建新住过的房子。快步向前面查看:此房,几经坍塌,破旧不堪,已经荒芜,房前杂草丛生,岁月的风霜无情使其如此的破败,内心闪过一丝的悲凉之情。为了确认无误,向一老农妇证询得到证实。我向老农妇讲述了当年十一队的设施和场地布局,一一来印证我的记忆。老妇感到惊讶,上下打量着我们……。一个陌生的人,能把四十多年前生产队里的场景,讲的那么清晰,还能唤出早已不在人世的几位老人的名字,老农妇再次上下打量着我。江岗村知青指着我对老妇介绍到:“他原来是这里的知青,在这个队当过队长”,听着此话后,老妇封尘多年的记忆被唤醒了,忙说:“涉意、涉意”(方言意:知道)。她想起来了我,她热情的给讲解了生产队这四十多年的变迁,诉说了当年队里“知名”人物的去向和归属。老农妇邀我们进家喝水,因时间关系,我们谢绝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几个人对我曾住过的破房子几经拍摄,留为珍藏。能看到自己四十多年前的住房,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当时在生产队,其他知青住的都是农民闲置的房子,几十年中几经翻盖,已不见踪影。我和建新住的是生产队的“公房”,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保留至今。看那破败的房子,深感岁月的沧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开车上了黄河大堤,在靶场的小楼前下了车。小楼顶的旗杆上仍有红旗在飘扬。四十多年,靶场的变化也很大。在我的记忆中,靶场是一个灰砖围砌成的院子,驻守一个排的兵力,小院北面是灰砖的平房,现在都没有了,仅剩下南面那座孤单的小楼。原来向东开的大门,现在改到向北,直接开在了黄河大堤上。因为靶场的存在,那个时候我们时常还能看到呼啸而过的战机,时常听到炸弹的爆炸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紧邻大堤下的莽河已经没有水了,桥下已是干涸的河沟。因时间关系,我们没有过桥去林场,稍留遗憾。在唐郭逗留的时间很短,也没有见到当年熟悉的人,没有和村民做深入和广泛的交谈。但是,我感到,村民对我们这一批知青记忆是深刻的,印象是良好的。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想必收获会更多!感触会更深!</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这批知青都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时间充裕了。都想回知青点看看,回知青点的人多了,我陪大家回去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前两年,又陪移居远方的知青返乡,路径已是大为不同了,不用绕走修武,从获嘉斜插走谢旗营直接就到武陟县城。这样走,比当年少了近二十公里。现在的武陟县城再也不是只有两条街的县城了,城区发展的很快,面积比四十多年前扩大了十三倍,其高层建筑有了大都市现代化的影子。车行武陟县城南环,那个路口曾是我们多次“截”车去詹店的地方。原来狭窄的道路,现在已是宽阔上、下四车道的高标准的公路。</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路途之上交汇了郑太高铁、郑太高速,这些以前都不曾有。沁河大桥也不是以前的桥了,老桥已在早年拆除,在原址南边不远的地方重建了新的沁河桥。</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选择走黄河大堤,桥头的限高杆阻拦了大货车行驶,平添了大堤上的幽静。四十多年前曾经深一脚、浅一脚雪地徒步跋涉的黄河大堤,现在疑似沿河景观走廊。从沁河桥到唐郭村,这段路程大概有二十多公里。原来大堤上面坑凹不平的土质路面,现在平铺上黑色的沥青,柏油小路干净如洗,两侧路边砖的埋设,显得小路非常的规整。硕大的三菱SUV平稳的在上面徐徐行驶,后无超车,前没汇车,少了许多公路上的拥挤与喧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已经到了无需匆忙赶路的年龄,放松心情,慢慢的观赏、体味这条曲折弯弯路径,要悠然自得地去走剩下的路途,让一切都缓慢起来。我们已经离开了职场,无须名与利,不妨慢下来歇歇脚,等一等、看一看,平心静气修复一下曾经的纯真,回顾一下已经走过的路,展望如何走好剩下的路……。</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在不宽的大堤路面两旁,整齐等距栽种着长势不高、粗细均匀的景观树木,为大堤增色不少。大堤的两个坡面养护的非常平整,没有了往日荒凉丛生的杂草,不知名的草坪植被如同绿茵茵的地毯平铺在大堤慢坡。眺望车外清静、黄绿相间无际的滩地,各种农作物长势旺盛。车截音箱飘出缕缕悦耳的轻音乐,给人以舒心惬意的感觉。在大堤的路途中段有一个微型景点,这是沁河入黄河具有地标性的景观建筑,在六角重檐亭子的中间竖立一块黑色石碑,上面篆刻沁河流入黄河的线路图。这个较为宽敞的地方,途径的人们可以在此稍做休息、调整与拍照。大堤上的这一切变化,与当年疲惫不堪徒步走过的大堤,有着天壤之别,简直是一条精致的乡间休闲小道。</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脚下的黄河大堤有着古老悠久的历史,饱经沧桑。它已经存在了两千多年了,远在东周·春秋中期已初步形成。我们的先人,从历史上加深了对黄河的认识,总结出许多防范水患的方式、方法,有效的阻止了黄河洪水的泛滥。经过历朝、历代不断的修筑,现黄河左岸大堤已有七百多公里长。在改革开放以后,国家经济实力逐渐强大,加大了投入,不但让大堤更加坚固,具备防大洪水的作用,而且让大堤更加的美观、漂亮,具有休闲、观光的景色。黄河的河床高于整个华北平原,更显黄河大堤的重要性,它坚固的存在,拱卫着华北广大平原免遭水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以前需要八、九个小时的路程,今天驱车仅用时不到两小时。如果路线再熟悉一点,时间会更短一些。在大堤上行驶,唐郭村标志性建筑,是五十年代设立的空军靶场。看见了靶场,就算是返乡、回村了。靶场小楼外观刚刚装饰一新,显得精悍了很多。下大堤过莽河桥,我们驱车穿过林场(原址)前往黄河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现在的黄河滩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年大面积防风固沙的柳树林不见了;原来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沙丘是历史上黄河泛滥改道留下来的,现在变成平整的农田,种上长势良好的农作物,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浩大的高科技农业工程,让何止万亩沙滩变成了良田,每年可以增收很多的农作物。这个变化真的不可思议,至今仍存纳闷;滩地里多了许多纵横交错、粗细不一的高、低压输电线,使得农田管理电力化;田地之间多了许多便于管理机井的小房子,沙地变成了水浇地,种植着农作物;大面积的农田施行科学的管理,几乎看不到农民在地里干活,完全没有了过去一群一群在地里辛苦劳作的农民;已被水泥硬化的农田小路,方便了各种农业机械的行驶,促进了农业生产的机械化;驱车直行驶到路头,是一大片被围圈起来的空地,挡住了我们直行的道路,制式的圈网上挂着醒目大牌,上写着“军事重地·禁止入内”。四十多年前的这个靶场除了地面有一个巨大的靶标以外,没有任何领地标记。我们驱车绕路一直到了黄河水边,那河床特征依旧,河岸却有了很大变化,多了一些石块砌的坝头,它将水势引导到主河道。现在修筑的坝头是政府统一规划的。两岸的这些坝头对河水起到左挡、右挡的作用,加大了河床中间的水流,使其流量、流速加大,达到向下游冲沙的效果;已被石块砌起来的岸坡,对河岸起到保护的作用,再也不会出现河岸的坍塌;岸上还堆砌着很多整齐应急的石料;距离原林场花生地东边不远的地方,又一座飞架南北的大桥正在建设之中,那是G234兴阳线控制性工程焦郑黄河大桥,大桥的建成,将会极大的方便黄河两岸的人流与物流,促进经济的发展。站在黄河边上,清晰可见对岸邙山起伏依旧,上面多了许多不停转动的硕大的风力发电机组,不断输出着清洁能源。在这座山里面,有着数量庞大的陵墓群,是中国最大的陵墓群遗址,有着丰富的炎黄文化,现为国重点文物保护区域。</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四十多年后,重返知青点,无论是在路途之中,还是绕看县城;无论是村里,还是滩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农村、农业、农民强势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这是国家走向富强的根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从驾部村上路,到原公社所在地的大封乡。前往的路两边,几乎看不到农田,倒是商铺林立,呈现人来人往交易的繁忙景象。原公社卫生院还是在那个位置。原公社的大院还在原地,当年多次在这里开会,这也是我当兵初检身体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中午时分,我们回到了唐郭村,邀请了宋堆、有、小孬等五、六个原林场的老人一起在村里饭店吃饭。他们看到我们的到来,感到意外,异常兴奋。和我们同龄的他们,仍然在农田继续劳作,看上去比我们的年龄大了一些、老了一些。席间,我们相互打听着印象中的这个他、那个她……。大家在酒精的作用下,从不同的角度兴致勃勃、侃侃而谈,述说着我们的过往、他们的过往、大家的过往……。正宗的、浓郁的武陟乡音非常入耳,感到亲切。从聊天的内容中可知,他们对我们的过往细节记得更清楚,更深刻。虽然我们聊的话题很多,都可以归结为当年的——岁月。当把一起吃饭的场景照片发到微信的知青群后,在全国各地的本村知青好是激动,他们从照片上、视频中凭借着四十多年前的印象,辨识着林场老人的名字。可惜的是原来林场的老场长以及三个组的组长都已经走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七、八次的返乡回知青点,似乎并不滿足,还有一些向往。好像非要在那里找回来点什么东西。理性告诉我,我们留在那里的“青春”,是永远找不回来的。时间渐行渐远,年纪渐行渐老。我们还会继续去看、还会去找自己的“青春”,这是我们不曾衰减的情结。</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2px;">2022年4月·整理</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