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是5月8号,又是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2年前的5月8号,也是母亲节,我的母亲刘玉身先生永远离开了她一生眷恋的大运河。不,不是离开,是融入,而且是完全彻底、无牵无挂地融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2年了,我感觉母亲始终没有走远,并且像身边的大运河一样日渐清晰、丰盈和灵动,仍在用她甘甜的乳汁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我的身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母亲与大运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竞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听母亲哼唱的几句歌词,那时我还不知道歌词里的大河是哪条河,但我知道,母亲唱的河肯定是沧州的大运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在沧州运河边长大的,她家故宅门前就是当年的杂货码头。直到晚年还经常给孩子们讲起:每到泊船之日,她家大门口就会热闹非凡。天津运来的百货、杂物、日用品和布匹等,都从这里上岸,再运往城乡各处。本地的土特产品,也由这里上船运往天津行销各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她小时候最爱坐在门前大柳树下数来往的船只,然后用心记下每条船的特殊标记,看五颜六色的货物,听南来北往的口音。稍微大些以后,虽不可以再抛头露面沿河玩耍,但那一艘艘远行的漕船和船上的白帆,却成了母亲心中的梦。</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抗战后期,母亲和几个青年学生开始了寻梦之旅。这一走就是几十年。几十年风雨坎坷,跌宕起伏,母亲尝尽了生活百味,但她始终没有忘记家门口的运河。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依偎在母亲身边,听她讲沧州正月十五的花会、七月十五的河灯、小南门的繁华、还有沧州的名人轶事和运河里的凿冰……如数家珍一般,甚至连当事人的名字以及神态、语调,她都能绘声绘色、记忆犹新。不管外面多么黑暗,只要她一讲起运河,两眼便立刻明亮起来。大运河是支撑她生命永不干涸的活水。回到大运河畔又成了她日日夜夜的梦。童年的我,也正是因为母亲这些鲜活的运河故事而对沧州充满了向往和期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8年底,姐姐到了上山下乡的年龄,母亲首先想到的是把姐姐送回老家,而我也因无学可上便报名随姐姐一同返乡。母亲也在1973年调回沧州,在大运河的怀抱里,度过了她一生中最为稳定温馨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3年春,82岁的母亲患了脑血栓,出院后一直感觉大限将至,情绪极不稳定。想起来就用那只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手写遗书,哭着写,写了烧,烧了又写。怎么才能让母亲从病后抑郁中走出来呢?当时正好是沧州市纪晓岚研究会成立不久,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她调整情绪,我把《纪晓岚研究》创刊号拿回家,半开玩笑地对母亲说,沧州成立了纪晓岚研究会,还办了《纪晓岚研究》杂志,您给我讲过那么多关于运河、关于沧州的故事,将来也给他们写点东西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看着杂志,母亲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过了几天,她竟然给李忠智会长写了一封长达2000多字的信,虽然字迹潦草,有的基本不成型,但字里行间饱含着对沧州历史文化的热爱和对成立纪晓岚研究会的欣喜。颇有几分文采。母亲虽然只读过几年小学,但她生性好学,解放后一直坚持边工作边学习,文史知识积淀深厚,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我心里十分高兴,赶紧把这封信交给时任纪晓岚研究会会长的李忠智先生,向他表达了母亲对纪晓岚研究会以及他本人的敬意。结果这封信很快就在《纪晓岚研究》杂志第二期刊登了,李会长他们还带着杂志来家中看望母亲,以后又多次到家中与母亲交流,鼓励她多写,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运河关于沧州的事都写下来,留给后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书信的刊登和李会长的鼓励,让母亲看到了希望,感到自己还是个有用之人。那只颤抖的手便再次拿起笔,先后写下《大运河忆旧》《漫话老沧州》《再忆大运河》等多篇回忆沧州的文章,年过八旬的羸弱之躯又一次焕发了生机。并且因此结交了一批老年文友,彼此经常通过电话、书信讨论交流,还几次接受了《沧州晚报》和《燕赵都市报》记者的采访。人也变得快乐而充实,她说:“这些事做不完我先不能死。”</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28, 128, 128);">运河晚霞</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李忠智会长和纪晓岚研究会的几位老师把母亲纷乱的草稿整理打印,编辑成30万字的《晚晴集》。母亲欣喜万分,写下《写作乐》一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晚年喜逢风云会,大运河波启心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写秃圆珠三百管,文章未足报春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生她养她的大运河又一次无私地滋养了她,给了她灵感,让母亲风烛中的残年得以绽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我曾与北京市青少年心理专家宗春山先生谈到母亲的的这一经历,并把《晚晴集》送给他一本,他在书的空白页详细地记下我讲述的经过,宗先生说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并以此作为心理学培训案例多次在课堂上引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0年沧州电视台《运河印记》栏目找到我,要我参加沧州风情民俗节目的录制,我说自己又没经过那个年代,怎么能讲呢?编辑老师刘慕华说,我们脚本的有些内容是依据刘玉身老人在《晚晴集》中的记载,你虽然没经过,但是你一定听老人讲过啊。我说,那倒是。就这样,凭借着母亲的书我上了电视访谈节目。节目一经播出好评不断,我知道自己完全是沾了母亲和大运河的光了。</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被读者读旧的《晚晴集》</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在沧州被大运河牵挂的何止是母亲。在我的朋友圈里记载着这样一件感人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位很有沧州情结的老人,把一本已经读的很旧的《晚晴集》借给另一位同样有着沧州情结的老人,限他一周必须还。这位老人想抄下来,但是时间来不及,于是就非让女儿拿去复印。老人的女儿打听到我是该书作者的女儿,便想办法联系到了我,说明情况后,问我能不能“求”一本,然后又趁下班时间,开着车绕了大半个沧州找到我家取走书。晚上又给我发来老人捧书阅读的照片。这件事让我非常感动,为母亲的《晚晴集》如此受读者喜爱而感动,更为这两位老年读者对沧州对大运河文化的热爱而感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转眼间,母亲已经离开12年了,可她讲过的运河故事,依然被人们传诵,她留下的《晚晴集》依然被读者们喜爱着。可以告慰母亲的是,沧州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朗吟楼、南川楼与清风楼遥相对应,大运河畔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百里运河碧波荡漾,两岸人民富足兴盛。她无数次追梦的白帆已经重新起航……</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鹧鸪天•忆母</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生逢乱世意欲何,飘蓬辗转任蹉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足䠀万里背时路,胸荡千年大运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纵九死,也当歌。长留文字日光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精神馈我千金缕,笑看人生苦泪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