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栖息在一首精美的书行里,春天,氤氲在一缕暖暖的春风里,春天,沉醉在一场繁盛的花事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伴着鲜花,伴着春雨,伴着清风,用绿色装点了所有空间。那蓬勃的绿意,溢了满地,荡在山头、水间、飘舞在云端、滋润着心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它让每一颗种子找到合适的位置,让所有的生机和美好破土而出,不畏风霜,美好向阳,绽放生命之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帆得樵风送,春逢谷雨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谷雨时节,愿万物润你心,喜雨常伴,所得皆所愿。冬位书友,谷雨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晚读书会的第一个内容继续阅读《文化苦旅》这本书之《远方的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片远方的海,是作者的海上之旅,也是挑战生命、创造生命奇迹的旅程。作者在西太平洋上面对四面八方的千百顷海浪,咬牙切齿加固心房,被海水一次次浇 泼,在生命的边涯上泄放出玄铁之气,此刻,生命的气势已由岩雕变成铁铸,矗立于海涛巨浪间,执着和坚信,这是人生“大现场"生的秘密。文中陈明灿对爱岛的执著,另两对潜水夫妻对爱好潜水的执着,都是对自己选择的坚持,是自己为之奋斗的一种信念。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哪怕未必能维持体能却依旧翱翔在大海上,这是海鸟的志向,是它生命意义之所在;是从传统家的观念突破出来的千万中国人向着大海、向着远方的热爱;是三对夫妻的渺小,也是伟大的挑战,是对生命意义的探索与追寻。这种生命的探索与作者的苦旅是相通的,向着远方,步履一直向前,向外扩展,使“苦"得以升华,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晚的第二个内容:我为大家分享张晓风的散文《我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爱玲说过一句话:于千万年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那个人,于千万年之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晓风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偶然生病,不能去上学,于是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寂寂青山、迟迟春日,心里竟有一份巨大幽沉至今犹不能忘的凄凉。当时因为小,无法对自己说清楚那番因由,但那份痛,却是记得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什么痛呢?现在才懂,只因你知道,你的好朋友都在那里,而你偏不在,于是你痴痴地想,他们此刻在操场上追追打打吗?他们在教室里挨骂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不管是好是歹,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啊!一起挨骂挨打都是好的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开始喜欢点名,大清早,大家都坐得好好的,小脸还没有开始脏,小手还没有汗湿,老师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XX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经而清脆,仿佛不是回答老师,而是回答宇宙乾坤,告诉天地,告诉历史,说,有一个孩子\"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答"在"字,对我而言总是一种饱满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后,长大了,不必被点名了,却迷上旅行。每到山水胜处,总想举起手来,像那个老是睁着好奇圆眼的孩子,回一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和"某某到此一游"不同,后者张狂跋扈,目无余子,而说"我在"的仍是个清晨去上学的孩子,高高兴兴地回答长者的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人与人之间,或为亲情或为友情或为爱情,哪一种亲密的情谊不能基于我在这里,刚好,你也在这里的前题?一切的爱,不就是"同在"的缘份吗?就连神明,其所以神明,也无非由于"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而身为一个人,我对自已"只能出现于这个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感到另一种可贵,仿佛我是拼图板上扭曲奇特的一块小形状,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却也是不可少的一块。天神的存在是无始无终浩浩莽莽的无限,而我是此时际此山此水中的有情和有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和丈夫带着一团的年轻人到美国和欧洲去表演,我坚持选崔颢的《长干曲》作为开幕曲,在一站复一站的陌生城市里,舞台上碧色绸子抖出来粼粼水波,唐人乐府悠然导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君家何处走,妾住在横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渺渺烟波里,只因错肩而过,只因你在清风我在明月,只因彼此皆在这地球,而地球又在太虚,所以不免停舟问一句话,问一问彼此隶属的籍贯,问一问昔日所生、他年所葬的故里,那年夏天,我们也是这样一路去问海外中国人的隶属所在的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旧约》里记载了一则三千年前的故事,那时老先知以利因年迈而昏聩无能,坐视宠坏的儿子横行,小先知撒母耳却仍是幼童,懵懵懂懂地穿件小法袍在空旷的大圣殿里走来走去。然而,事情发生了,有一夜他听见轻声的呼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撒母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虽渴睡却是个机警的孩子,跳起来,便跑到老人以利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叫我,我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没有叫你,\"老态龙钟的以利说,"你去睡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躺下,他又听到相同的叫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撒母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这里,是你叫我吧?"他又跑到以利跟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是,我没叫你,你去睡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三次他又听见那召唤的声音,小小的孩子实在给弄糊涂了,但他仍然尽快跑到以利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以利蓦然一惊,原来孩子已经长大了,原来他不是小孩子梦里听错了话,不,他已听到第一次天音,他已面对神圣的召唤。虽然他只是一个稚弱的小孩,虽然他连什么是\"天之钟命\"也听不懂,可是,旧时代毕竟已结束,少年英雄会受天承运挑起八方风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撒母耳,回去吧!有些事,你以前不懂,如果你再听到那声音,你就说:'神啊!请说,我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撒母耳果真第四度听到声音,夜空烁烁,廊柱耸立如历史,声音从风中来,声音从星光中来,声音从心底的潮声中来,来召唤一个孩子。撒母耳自此至死,一直是个威仪赫赫的先知,只因多年前,当他还是稚童的时候,他答应了那声呼唤,并且说:"我,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当然不是先知,从来没有想做"救星"的大志,却喜欢让自己是一个"紧急待命"的人,随时能说"我在,我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辈子从来没喝得那么多,大约是一瓶啤酒吧,那是端午节的晚上,在澎湖的小离岛。为了纪念屈原,渔人那一天不出海,小学校长陪着我们和家长会的朋友吃饭,对着仰着脖子的敬酒者你很难说"不"。他们喝酒的样子和我习见的学院人士大不相同,几杯下肚,忽然红上脸来,原来酒的力量竟是这么大的。起先,那些宽阔黧黑的脸不免不自觉地有一份面对台北人和读书人的卑抑,但一喝了酒,竟人人急着说起话来,说他们没有淡水的日子怎么苦,说淡水管如何修好了又坏了,说他们宁可倾家荡产,也不要天天开船到别的岛上去搬运淡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他们嘴里所说的淡水,在台北人看来,也不过是咸涩难咽的怪味水罢了--只是于他们却是遥不可及的美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原来只是想去捐书,只是想为孩子们设置阅览室,没有料到他们红着脸粗着脖子叫嚷的却是水!这个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鸟屿,岩岸是美丽的黑得发亮的玄武石组成的。浪大时,水珠会跳过教室直落到操场上来,澄莹的蓝波里有珍贵的丁香鱼,此刻餐桌上则是酥炸的海胆,鲜美的小鳝……然而这样一个岛,却没有淡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在同盏共饮的黄昏,也许什么都不能,但至少我在这里,在倾听,在思索我能做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读书,也是一种"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到图书馆去,翻一本《春在堂笔记》,那是俞樾先生的集子,红绸精装的封面,打开封底一看,竟然从来也没人借阅过,真是"古来圣贤皆寂寞"啊!"心念一动,便把书借回家去。书在,春在,但也要读者在才行啊!我的读书生涯竟像某些人玩"碟仙",仿佛面对作者的精魄。对我而言,李贺是随召而至的,悲哀悼亡的时刻,我会说:"我在这里,来给我念那首《苦昼短》吧!念'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读那首韦应物的《调笑令》的时候,我会轻轻地念:"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一面觉得自己就是那从唐朝一直狂弛至今不停的战马,不,也许不是马,只是一股激情,被美所迷,被莽莽黄沙和胭脂红的落日所震慑,因而心绪万千,不知所止的激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书的时候,书上总有绰绰人影,其中有我,我总在那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旧约·创世纪》里,堕落后的亚当在凉风乍至的伊甸园把自己藏匿起来。上帝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亚当,你在哪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噤而不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是我,我会走出,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帝,我在,我在这里,请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比一个凡人好,也不比一个凡人坏,我有我的逊顺祥和,也有我的叛逆凶戾,我在我无限的求真求美的梦里,也在我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性里。上帝啊,俯察我,我在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意思是说我出席了,在生命的大教室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几年前,我在山里说过的一句话容许我再说一遍,作为终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