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久居城里,这乡村洋溢着泥土芬芳的春情已久未品尝。正逢清明,邀上好友,带上家人,驱车往梅花山腹地的曲溪蒲竹溪村远游。</p><p class="ql-block"> 车经文亨,穿李屋,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进曲溪,过同关寺、黄胜,于是就算进入了梅花山腹地。可是离目的地蒲溪村还有许多路程。记得六年前到新罗区万安浮竹村参加一次书法笔会,那是第一次经过蒲溪村,当时大雾弥漫,车行山路,如航空中,不由写了"雾锁曲溪千嶂烟,云开浮竹半空悬。轻车跃上梅花岭,犹隔葱茏四百旋"的诗句。好在今天日朗天青,沿途的秀丽山水完全可以让人忘了旅途的困倦……不知不觉中,一道清亮的小溪悄悄出现在路旁,三、五座或古朴或新潮的民居疏疏落落来到眼前,蒲竹溪村终于到了! </p><p class="ql-block"> 蒲溪村,原名蒲竹溪村,离曲溪乡政府所在地尚有二、三十公里的距离,地处深山中,居民仅三百八十余人,然而这里曾经人文鼎盛,书香绵延。清代嘉庆年间出过进士华定祁,曾先后任户部陕西司正郎,广东韶州、惠州知府,勤于政务,清廉爱民,深得好评,至今惠泽后昆。入其村,作为读书人,对这个曾经培育过先贤的风水宝地由然而生敬意。</p> <h3> 停好车,隔岸便是小学,小学左手约二、三十米,一座占地近千平方米的青砖瓦房呈现在我们面前。走近古宅,一道侧门飞檐翘角,拱门上行书题写着“清晖娱人"四字,落款为松竹老人,其字清俊舒朗,足见书家的风采及房主人的儒雅风流。可惜岁月沧桑,保存了近二百年的古宅,在十几年前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侧门里面已成空地,一位五十来岁的村民正在劈柴。<br> 返身沿外墙走约三十米右转即是古宅的正门,石条门框上刻着对联,因年代久远文字已斑驳难认。进门是个二十平米见方的小院,回头看外边门额上白底黑字题着“在廉讓間"四字,似乎在昭示着主人为人处世的准则:为官应“廉",为人应“让",这二字穿越二百年的时空,至今仍然可以作为现代人的行为指南。穿过前院才是正房,一道木制大门颜色已成灰褐,进门左边有个较大的房间,木板墙上朱漆上下行写着“打倒周焕"四字,靠门部分木质墙体已朽坏散落,据房主老人说原来还有一个“文"字,周焕文是民国时期活动在梅花山腹地的匪首,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与共产党红军及国民党都有过交集恩怨,36年10月曾诱捕过红军游击队101团黄治平团长及随行七位通讯班战士,抗战胜利前后在此地不远的隐秘山洞中被捕获,押回县城途中在木陂村被杀。知道这一典故的人并不多,这座房子隐藏的历史信息极为难得。</h3> <h3> 过了这个门厅,正前方是天井,左边是左右各带二间房的正厅。天井右侧是外墙,青砖砌成,上面飞檐翘角很是气派。上书一联:地僻尚堪旋驷马,庭宽且看植三槐。而横批已剥落难辨。其字为赵体行书,俊秀劲健,与前所见为同一人笔迹。墙上还有赭色标语:“打土豪分田地",字体粗豪率意,明显是红军时期留下的印记。这栋房子,原来规模宏大,经历了二百来年的沧桑,据说是华定祁兄弟的房子,可惜现在剩下的前院及正房也因久未修缮破败不堪,与下游约百米保护较好的华定祁故居"贻安堂"形成了强烈反差。其实,这座房子“廉让"二字似已表明居者身份,定祁先生兄弟不曾为官,何言“廉”字?而兄弟之间难分彼此,此宅亦为其故居之一当符实际。且保护名人故居历史文物,眼界不可过于狭隘,这栋保留历史信息如此丰富的古宅,任由其破败倒塌极为可惜!<br> 出了宅院,回看古宅,青砖墙半壁白底写着大字:“学大寨,赶昔阳”,虽然已斑驳,却仍非常显眼,对年轻人来说,这“大寨"也许会有些印象,而“昔阳"指什么就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了。</h3> <p class="ql-block"> 下游百米是华定祁故居“贻安堂",房子保存较好。规模不大,左侧靠山,右侧临河,院中看河对面的高山,峰脊连绵,如舞动的巨龙,钟灵毓秀,确有风水宝地之感。华定祁当过京官,也当过两任知府,但其房还不如其兄弟,与普通富裕农家无异,亦可见其清廉。据说其建房资金是进京赴考时用医术偶救一老者,老者是国舅,送给他一只金鸭子为谢,返乡的华定祁变卖此物才修起这座并不气派的“进士第",以作贻养天年之所。与同是“进士第"的塘前乡迪坑江凝英宅恢宏华美比,不可同日而语。</p> <h3> 游完进士第,已近中午,在农家乐用过餐,到村口公园参观红豆杉王。红豆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树上会结一种鲜艳晶莹的红色小果而得名,唐代诗人王维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是否指此物,还真不好说。此树树干树根材质细密,微微泛红,是木雕的好材料,深受市场追捧。只是这几年禁止买卖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蒲溪红豆杉王有近四百年树龄,2018年与老艺协书友们曾在树下合影。树下有空洞,可容二、三个人。这次重访故地,红豆杉王没想到已轰然倒地,令人深深惋叹!好在此树是保护树种,无人敢买卖,树干断卧谷壑,有如壮士捐躯疆场,斯人虽逝,气概长存!<br> 红豆杉附近数十米,还有几棵三百多年树龄的水杉王,依旧昂然傲岸,俯视着人世间的冷暖沧桑。</h3> <p class="ql-block"> 18年首访蒲溪村曾赋诗:</p><p class="ql-block">玳瑁云深竹锁溪,</p><p class="ql-block">蒲香脉脉瓦檐低。</p><p class="ql-block">惠韶两地清知府,</p><p class="ql-block">乡野一身旧布衣。</p><p class="ql-block">宦海让廉周众庶,</p><p class="ql-block">诗心浪漫悟天机。</p><p class="ql-block">村头杉树卓然立,</p><p class="ql-block">任尔篱边草萋萋。</p><p class="ql-block"> 红豆杉王已倒,水杉王仍在,篱边草萋萋依旧,蒲溪里的春水却更清冽更丰沛……</p> <p class="ql-block"> 清明重游蒲溪村 家辉</p><p class="ql-block">陂梁为键水为弦,</p><p class="ql-block">切切漕漕述旧年。</p><p class="ql-block">叠巘豁然眠五柳,</p><p class="ql-block">洞天倏忽起双鹇。</p><p class="ql-block">萧疏翠竹遮梅影,</p><p class="ql-block">斑驳旗桅傍圮檐。</p><p class="ql-block">世乱武陵春亦远,</p><p class="ql-block">时移阡陌焕新颜。</p><p class="ql-block"> 和家辉兄诗《清明重游蒲溪村》</p><p class="ql-block"> 陈必兴</p><p class="ql-block">蒲径通幽洞有天,</p><p class="ql-block">竹林摇曳立村前。</p><p class="ql-block">溪云合影今朝醉,</p><p class="ql-block">水木争芳忆旧年。</p><p class="ql-block">秀燕翩翩泉涌曲,</p><p class="ql-block">丽兰朵朵我弹弦。</p><p class="ql-block">神风拂墨桃源画,</p><p class="ql-block">韵雨清明五柳仙。</p> <p class="ql-block"> 清明游蒲溪</p><p class="ql-block"> 姚沁杨</p><p class="ql-block"> 2022.5</p><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风和日丽。蓝天映照之下,群山绿树之间,一辆白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乘着好天气,我们前往梅花十八寨的蒲溪村。</p><p class="ql-block"> 车一停好,我就从车上蹦下来,奔向路旁汨汨流动的小河。这条小河绝对是我见过最清澈,最干净的河流。粗看,就像一块光滑的琉璃。细看,则像一块软柔透明的丝绸。我将双手插入河中,凉凉的丝绸从指缝间划过,在后面拉出一条丝带。尽管春天的暖阳照在我身上,但我还是打了个寒战。</p><p class="ql-block"> 将河水划开的,是一块块石条。它们从河的这一头排到另一头,间距三、四十厘米,水从条石间穿过,平摊开来,河陂仿佛被白雪覆盖,又似梅花铺地。确实,这激起的朵朵白浪,就好似展开的白梅。</p><p class="ql-block"> 来到村中,也就是河的那一边,就是华定祁进士和他兄弟的故居。他们的屋院分隔百步,至今都没有坍塌。</p> <p class="ql-block"> 我们先踏入了他兄弟的房子。青绿色的台阶和石墙,向我们倾诉它的沧桑。大门和内门都是木门,跨进内门,我看到了一位老人。与他交谈片刻,我们了解了不少信息。房子大门旁是仆人、马夫住的房屋,已年久失修倒了。在一个房间的木板墙壁上,我看见“打倒周焕”,最后一个“文”字则已没了。红色的大字已经退了色。周焕文在八、九十年前在此地是土匪,时常干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后来被国民党抓住给枪决了。我们又来到了华定祁的故居。华定祁在早年时,凭医术救了一位老人,老人竟是一位国舅,送给他一只金鸭。华定祁回到故乡,就把金鸭子卖了做房子。尽管他做了多年惠、韶两州的知府,但他双袖清风,房子还没建完就没钱了。相比之塘前进士第仿佛碉堡一般,背靠着山,前面是又高又厚的墙,有着一排排枪眼,是整个进士第的地下层,比前面的马路还高四、五米,左右两侧则是高大的石墙和厚重的大门,总的占地达两三千平,还不包括阁楼和周围的菜地。而眼前的进士第,虽然也是砖墙,但是并不高,我只要费点劲就可以翻过去。屋内有着他写的对联,也有他人相赠的“龙翔凤舞"大字匾。他在兄弟家写的横批“在廉让间”就是其精神写照。</p> <p class="ql-block"> 在进士第旁的河段,我发现了一叶划艇,还配了一根船桨,我和爸爸跳上了小船,滑动船桨,小船激起阵阵涟漪。我们将船桨伸像水底,就可以碰到水底的细沙,即使搅动沙子,清水也没有变浑浊。</p><p class="ql-block"> 气温有些低,我们没有解开系在船头的绳,而是跳回岸边。正值饭点,我们找到了一家饭店,享用一顿美餐。</p><p class="ql-block"> 饭后,命运的双手把我牵到了故人身旁。我将遇见我的旧友。</p><p class="ql-block"> 我的旧友华剑炜的妈妈突然走进餐厅。华剑炜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但四年级后,我转学到了西城小学。我与他的联系渐渐少了。上了初中,我在二中,他在冠豸,我们俩几乎没有了联系,只是偶尔在路上遇到时打个招呼。</p><p class="ql-block"> 剑炜的妈妈说,他此刻在扫墓,让他姐姐送我到山脚下等他。</p><p class="ql-block"> 片刻后,他来了。他相比之前成熟稳重多了,长得高了许多,嘴唇上的皮肤长着几根黑黑的胡须。他背稍微有点弯,看上去只比我高几公分。</p><p class="ql-block"> 我与剑炜并排走着,我们的友谊仍很深厚,并未因这几年不见而有隔阂。我们没有一见面就欢呼,而是相对无言,因为我们都长大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村子的杉树公园。爸爸妈妈已在那里等候许久了。这个公园有红豆杉、水杉、银杉等多种珍希杉树品种。在这里,有颗380岁的红豆杉王。但在去年,红豆杉王在一次暴风雨时倒下了!它身躯庞大,像一位垂死无力的巨人。在它周围,立着许多杉树,风吹动它们的枝叶,仿佛它们在向它们的王悼念,以表示其敬畏之心。</p> <p class="ql-block"> 翻过山丘,一个河谷展现在眼前,奔腾的流水冲击岩石,溅起粒粒珍珠。十几块岩石拦在河间,将愤怒的水集中在一个口上。水爆发最猛的威力,像一只奋力挣脱拘束的野兽。他容不得闭塞,容不得困境,容不得羁绊。他要将阻挡它的事物冲垮!</p><p class="ql-block"> 蒲溪之行,我沉迷于山川美景,也陷入了往事回忆……</p> <p class="ql-block"> 又半年,十月十六日,游龙岩竹贯村,重回蒲溪,发现清明节时仍在的380岁柳杉亦轰然倒地啦,令人感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