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边缘

小松

作者语：人生要经历好多十字路口，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生死边缘。

　　知天命之年，大部分人身体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已悄然来临，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尴尬的年龄。

　　爱人今年九月份就要退休了，参加了单位最后一次体检，几天后她接到单位的电话，说医院让去再复查一下。看得出来，爱人不说但还是有些紧张，我陪他去做了B超复查，大夫看结果后建议乳腺切除，爱人一时无法接受。

　　我安慰爱人再去天津肿瘤医院去看看，在网上约了大夫，和单位请了年假陪她做了B超、钼靶进一步检查，钼靶显示诊断结果：乳腺肿物-乳腺癌（BI-RADS:5），这样的结果爱人懵了，也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大夫建议尽快做手术，让周五办理入院，下周三做手术。

　　回去的路上，爱人在车上哭了，正经历更年期的她去年住院治疗耳鸣，刚有好转，又出现这个意外，确实对她打击较大。我开着车也哭了，看着她受罪着实感觉心疼。爱人说要不咱俩停车一起哭会儿吧，我平复了情绪，我是她的靠山、支柱，总要比她坚强才是。我安慰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说不定会经历什么，再大的困难我们只有一起去面对。

　　爱人不想把结果告诉儿子，我还是和儿子说了，一来他已经大四了，也是成年人了，今后要承担家里更多的东西；二来未来的路荆棘遍布，他要提前做好准备，让他知道父母不能陪伴他一辈子。

　　事实也如此，儿子晚上偷偷和我说，他把结果发给了同学给他当医生的妈妈看了，说这个结果确实不太好，还是得抓紧做手术，看得出儿子很担心。我说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事实，及时治疗。

　　儿子一夜间感觉长大了，说爸你陪妈妈一定注意身体，不行我就去替换你，你可不能倒下，我说放心吧，疫情期间医院只允许一人陪伴中途不让换人，把你自己照顾好，把准备搬家自己用的东西收拾好。

我和爱人住院，正赶上搬家腾房，朋友们帮着收拾，儿子和同学都帮着搬东西忙活，每天抽空过来问问妈妈的情况，朋友打电话过来说儿子很懂事。是啊，经历使人成长。

　　常听说有人“一夜白头”，不经事不知道，自知道爱人诊断结果后，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脑袋就像罩了一个罩子，昏昏沉沉的不清楚，嘴里起了一片血泡，我想这就应该是急火攻心吧。但能和谁说呢，家少一个就不是完整的家了，安慰着爱人、儿子，唯有自己努力支撑着，撑不撑得住都得撑着。

和爱人同一天入住乳腺肿瘤二科同一间病房的是两位大姐，一个66岁，一个71岁，都还沉浸在不相信这个年纪了还得这样病的情绪中，交谈中得知66岁的大姐姓安，是一位退休小学教师，宁河人，略带方言的口音让人听着很亲切，有两个女儿，退休后在市里买了房子，身体偏瘦，善言谈，谈话中得知胃口不是很好，爱人陪着来的。71岁大姐姓燕，天津市内人，也是一位退休教师，留着白的自然的卷发，慈眉善目，言谈举止端庄稳重，不急不缓，一看就是个知性善良的人，儿子陪着来的。

　　许是同病相怜，或是比较投缘，初次见面大家竟很谈得来，彼此没有因为陌生而生出排斥感。询问着彼此的病情，相互安慰鼓励着，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是同一种病检查项目也差不多，检查过程中病人家属基本上都一起行动，很快熟悉起来并彼此照应着，打饭一起打，吃饭一屋吃，你给我个橘子，我送你袋榨菜，一个鸡蛋，晚上虽然都各自有着不同的习惯相互影响，但大家都没有说什么，都相互迁就着包容着，遵从着相逢即是缘。

几天的相处，看得出来燕大姐与儿子关系很好，可以用母慈子孝来形容，燕大姐本来是想让自己妹妹来陪自己的，怕耽误儿子工作，但儿子还是请了假来陪着妈妈住院，在妈妈最脆弱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儿子没有因为工作而忽略妈妈的感受，我觉得这个儿子称职，儿子不时和妈妈交流，点饭征求着妈妈的意见。再一次检查后，燕大姐说亏的儿子来了，不然像检查、换单子这种事都不知道哪是哪，儿子来陪她我觉得燕大姐心里是安慰的，这对母子和谐的关系是妈妈教育的成功。

　　我在岳父母及爱人住院时也陪过床，见过儿子来陪床的，有的几乎与父母无交流，或者父母问啥机械的回复一下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儿子只是全程翻看着手机，我想面对这样的儿子当时父母心情一定糟糕透顶了吧。

安大姐的老公脾气很好，两个女儿怕她们两个吃不好，让爸爸把订菜二维码发给他们，每天换着花样给他们订饭，老两口说吃不了呀每天都订这么多，但女儿还是照定不误，我想她们女儿和我想法是一样的，知道父母节俭不可能浪费，不浪费就得吃完，吃完了营养就跟上了，营养跟上了身体就好了，女儿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老两口嘴里埋怨着但心里是甜的，嘴角是上扬着的。

　　之前听单位的朋友说过一个老人把儿子送到了国外并定居，自己发病死在家中都没人知道，不知道这个老人在弥留之际是否后悔把孩子送到了国外，是否会瞑目，孩子是否会为没能够陪在父亲身边而抱憾终身，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都说养儿防老，在父母最需要最无助的时候，儿女们顶得上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懂得感恩，就是教育的成功，做事先做人是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

　　爱人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询问爱人的病情，同学前年也做了相同的手术，安慰她说没事，说比爱人诊断还要高一级，也只是做了四次化疗，爱人和旁边的病友听了心里放心了很多。同学说当初都把自己家的存折及银行密码都告诉了儿子，把后事都交代完了，现在听起来说的很轻松，但是当初心里得挣扎了多久，那种对亲人的不舍，对世间的留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疫情期间，医院病人和陪护做完核酸住进病房就不让出楼层了，除非是检查才可以由专人带着在楼内移动，不然只能在病房呆着，楼道内戴着口罩走上几遍都有护士过来提醒你回病房。

熟识起来的几个病人和我们三个家属陪护谈天也更深入了一些，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谈的堪畅淋漓，谈的无所顾忌，忘记了穿刺检查带来的疼痛。燕大姐谈起了当年知青下乡第一天冻的腿脚失去知觉的情景；自己小时候见到的像早期动画片巴巴爸爸的怪事；自己姐夫父母参加革命把四个孩子放在当地，最后三个孩子走散，姐夫一人来到天津当学徒后来参加革命上了朝鲜战场，九死一生回来后，在北京警备期间抓到特务又立新功后，本可以当官但又去了上海接受新任务，又到新疆平乱，就这样战功赫赫的功臣没有居功自傲，又主动去了北大荒的事情。四个姐妹除了妹妹没有找到，哥三个都参了军，一个去了日本一个去了台湾，姐夫至今还活着已经90多岁了。讲的荡气回肠，听的五体投地。想想当年革命期间有多少军人为了革命胜利抛家舍业，又有多少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及兄弟是谁？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呢。

　　安大姐和她爱人谈起了自己家人和亲戚经历的可以说是灵异或解释不清的事情，谈到了唐山大地震前做的梦境，谈到了自己亲历的受伤情况，骨盆碎裂 当初医生说她不适合生育孩子，后来结婚后发现怀孕了，在再三斟酌后还是冒着风险生下了女儿。真应了那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早晨，主刀大夫过来查房，告知明天4月27日做手术，病房三姐妹都安排在上午，等待是煎熬的，也是一个压力释放的过程。下午，按照术前要求洗了澡，晚饭后，我给三个姐妹合影拍了美照，我们三个陪床家属自然也得参与进来，发到刚建的群里面，各自欣赏着照片，脸上都展露出笑颜。到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情已经渐渐平静，想的是赶紧做完手术早日回家。

人生一世，不知经历多少风雨，成长的过程也经历了无数个十字路口，经历了无数次选择，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生死边缘，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平复心情认真面对，把余生过好。

　　尾语：人生有好多情，亲情、友情、爱情，没有利益的情最纯粹，如患难情、战友情、病友情。

（文字原创，图片来源网络）

补充：爱人病房的三个姐妹于4月27日顺利完成手术，37床的燕大姐上午10点半做完手术，38床的安大姐于下午2点多完成手术，39床我爱人于下午5点多完成手术，回到病房输上液已是晚上6点多了，庆幸大家都顺利平安。在此谢谢在我和爱人住院期间，给予关心帮助我的亲人和好朋友们，谢谢帮着我们家收拾搬家的知心好友们，也一并谢过同病房的姐妹及家属给予我夫妻二人的帮助！感恩有缘遇到你们，这种情永记心间！（最后发上一张病房三个姐妹手术前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