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二到八一这十年,我在六中任音乐教师,一度兼任政治课(唯物主义哲学与政治经济学入门),其中七九年前一直是代理教师,七九年经考试转正。除了正常任课,组织宣传队,还参与了很多社会文化活动。</p><p class="ql-block"> 一,教育系统宣传队</p><p class="ql-block"> 七五年七月,市文化局抽调参加省独唱重唱会演代表队,由我和黄宗丽演唱薛文彦老师的两首歌,歌名不记得了,给我手风琴伴奏的是当时新印厂的工人,现在中国音乐学院教授丶博士生导师丶音乐心理学家刘沛,给黄宗丽伴奏的是从两团调来的张宝义丶杨福祥丶任英丶尹纪芳丶李贵堂五人组成的小民乐队。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省城兰州的音乐会演,为此专门借了六中同事刘华英爱人老梁的皮鞋穿在当年在地里干活经常赤裸的双脚上,现在想来当时一定是一幅刘姥姥的嘴脸。</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天水代表队)</p><p class="ql-block"> 回来即参与教育系统宣传队排练。其他老师在三中操场批斗黑线回潮典型,名曰反击右倾翻案风,我们却在隍庙里终日笙歌,此刻很庆幸我们是文艺爱好者。这个宣传队由各校师生组成,学校的老师有杨幼杰、蒋晓明、杨兴胜、王治平、张宗良、张冀民、李宁、李秀英、李阿兰、许玉珍、李祖武、施秀琴、周建平等,文化馆有萧凤鸣、吕效谦、万惠民等,从一中丶二中舞蹈队抽调的学生有王小娟、蒋琴、张瑞芳、李杨、杨洋、沈清秀、宋艳丽、刘红、孟利民等,从六中学生乐队抽调的学生有刘建生、趙利平、常林祥、李刚、胡健、杨明等,和老师们共同组建了乐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教育系统宣传队)</p><p class="ql-block"> 记忆尤深的是由我作曲,请地区文工团颜艺民老师编舞的舞蹈《扁担精神代代传》,蒲士义老师作词,我领唱。那时候是不兴录音的,认为那是做假而不齿,毎场演出我在幕侧指挥着乐队,到了该领唱时还得凑到话筒跟前引吭高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扁担舞曲谱)</p><p class="ql-block"> 这次创作却使我如了夙愿——认识了我心目中的舞神颜艺民老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颜艺民老师)</p><p class="ql-block"> 我的戏剧啟蒙最早是小时候跟着母亲看鸿盛班、五一剧团的秦腔,朦胧记得有两个剧场,一座位于现在西关工行东侧的巷子口,一座位于城壕的城墙下,苇席围起的围墙,木板钉的长条椅,脖子上掛着果盘的小贩兜售香烟瓜子糖、茶房提着大茶壶为看客添茶。我小的时候能背唱好多戏文,经常在砚房背后我们家居住的院子里陶醉自己的独角戏,什么《三滴血》、《逰西湖》、《大辕门》,一个人变换着各种角色往下演。</p><p class="ql-block"> 在兰州上中学时改看省话的戏了,《远方青年》、《滚滚的白龙江》、《康布尔草原上》,这些戏直接影响了我人生观的形成。看过省歌剧团的《货郎与小姐》、《向阳川》。</p><p class="ql-block"> 而我有生以来看的第一部舞剧是战斗文工团在工人文化宫演的《小刀会》,其中的男二号潘啟祥的扮演者就是颜艺民,由于第一次看省却语言只用肢体来表情达意的舞剧,所以很震撼。</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潘啟祥与周秀英)</p><p class="ql-block"> 一号角色刘丽川舞蹈表现不多,而年轻英俊的战将潘啟祥腾挪翻跃、冲锋陷阵,始终处在戏剧矛盾的焦点上,舞蹈语汇极为丰富,一串串迅疾滚动的串翻身会水泼不透,而疏可走马的抒情段落又醉人心脾;那动作的干练利落,组合身段的准确,腾空落地节奏的唯一,转身亮相的摄人魂魄,给我畄下的印象极深,我对舞蹈、舞剧的敬畏即始于此。从此,我的脑际便铭刻了一尊舞神,那就是颜艺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颜艺民饰演潘啟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颜老师英姿)</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我回乡务农,自然对天水小城中的文艺信息很敏感,知道了颜老师夫妻转业来到天水文工团,担任舞蹈编导兼教练。这次与他合作很是愉快,他也很欣赏我作曲的能力。第二年便又约我再次与他合作给解放军133医院编排了参加军区会演的舞蹈《练为战》。后来我调入文工团,竟然与颜老师成了同事。</p><p class="ql-block"> 颜老师中等个头,长着两广人特有的厚嘴唇,脸上的微笑永远在接纳着你,生活中十分随和,他五十年代毕业于北京舞蹈学校(现在的北京舞蹈学院),应该是当代天水舞蹈艺术的开啟者,奠基人,他的许多学生如今依然活跃在天水舞蹈编导与培训事业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少年颜艺民)</p><p class="ql-block"> 职业演员大体有两类,一类是在穿着打扮上令你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辩认出文艺范儿来,似乎在生活中时刻表演着演员的角色,这类人大多在舞台上是怂包,深入不了角色,更谈不上塑造角色,因为他爱自己胜过爱角色;一类是生活中极为平凡甚至邋遢凡俗,但一进排练场便来了精气神,十分投入地去创造,硬是要塑造出活生生的鲜明人物来,不管他演什么角色,都会带着观众走,看过他们演的戏会久久植心,直至影响观者的人格。这类演员便是戏剧事业的灵魂所在。我觉得颜老师便是这样的人。我初进团的几部戏,颜老师给我多方的指导和帮助,我心目中一直视他为我表演上的啟蒙老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雄姿英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颜艺民扮演杨子荣)</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颜老师和爱人谢芸芳两口子调往他的老家广西梧州,在梧州市歌舞团任副团长至退休,2018年3月8日逝世,享年84岁。现在回想颜艺民在天水的二十多年基本是一种虎落平阳的境地,文工团的体制没有给他发展舞蹈事业的环境,天时丶地利丶人和均不成熟。记得我在中学任教时就热心写剧本,他曾对我写的东西很感兴趣。他是一心想整出一两部舞剧来呀,但是天水,唉。令人欣慰的是他回到自己的家乡,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后半生的艺术人生应是充实而卓有建树的。</p><p class="ql-block"> 二,职工演出队</p><p class="ql-block"> 这年暑假,时任地区文化局文艺工作室主任的张鹏慈约我去两当捜集两当号子,我俩翻越稍子坡、大山坝、永宁山几座郁郁葱葱的秦岭山峰,穿行麻沿河、油笼川、江洛镇、伏家镇几道肥得流油的川道,来到桃花源般的两当县城,文化馆索向武老师接待我们,推荐我们去西坡中学找音乐老师何其坚,何老师对两当号子情有独钟,五十年代上北京唱号子的几位农民歌手就是他训练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左起何其坚丶张鹏慈丶李祖武)</p><p class="ql-block"> 我俩刻不容缓,乘班车先到双石铺(陕西凤县),等火车的两小时我们想在凤县转一转,小县城没什么转头,便下到嘉陵江河滩里脱鞋濯足玩,第一次与藉河以外的长江水亲近,觉得很有意思。宝成铁路在秦岭中绕行,过双石铺后沿嘉陵江进入甘肃,横穿两当、徽县南部再入陕西,在双十铺登上去成都方向的火车约几十分钟即抵达西坡镇。</p><p class="ql-block"> 两当号子是流行在两当南部特有的民歌形式,是因这里的地理位置、生态环境、生产生活方式应运而生的民间艺术形式。这里山大沟深,山民们分散居住在各个山头,你能看到我家炊烟,我能听到你家鸡鸣,走起来却十分遥远,几百年来形成了用山歌交流的方式:“哥哥东山打野鸡,妹在西山煮洋芋,撂倒野鸡几步远,想吃洋芋跑十里。”为得到另外山头歌者的呼应,歌声多用悠长的吆喝喊出,因此命名为号子,何其坚老师共搜集整理出不同音调不同节奏的号子二十余首,曾训练来自云屏、渔池等地的几位农民上北京参加全国会演,应该是发掘整理原始音乐文化的功臣。我们不虚此行,特别是我,两当号子在我今后的音乐人生中派上了大用场。</p><p class="ql-block"> 回来即参与了年底要赴省城会演的天水地区职工代表队。代表队里云集了工农商学各业中的文艺骨干,有造纸厂会拉手风琴唱歌的毕汝仁,小河铁厂的马京园、于登龙,礼县甘山会吟诗的大娘,太京川口“挖得地球打颤颤”的大爷,两当何其坚老师也带了几位喊号子的农民兄弟来,我们扎营青年北路小市招待所,地区文化局王赞瑶副局长领队,杨幼杰老师负责乐队,我负责演员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马京圆丶李祖武丶于登龙丶毕汝仁)</p><p class="ql-block"> 十二月中旬我们包车西行,还记得开车师傅姓万,天不亮车己翻箭豁梁,下沟过渭河,又攀云山顶,快入九的季节,背阴处有积雪轧瓷后形成的冰溜子,万师傅聚精会神地紧握方向盘,那时的公路不仅要翻秦安的王甫梁,还要攀通渭的华家岭,真是艰难险阻一路向西,整整一天,才摇到了兰州城。到省城下榻兰州饭店,厉兵秣马,楞排苦练,决心在这里一显身手。</p><p class="ql-block"> 不料天降大丧,元月八日,周恩来总理与世长辞,举国哀痛,会演暂停。这样巨大的悲痛对我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1953年的3月3日,这时我八岁多,去民工纪念堂看地委宣传队我二哥他们演出,在体育场上見他们排着队往外走,手里提着道具和乐器,脸上还带着妆,却全低着头,不少人饮啜号泣,当我知道是斯大林去世了时,心智脆弱的八岁小孩被吓哭了,心灵被深深地震撼到了,第一次为一位距离遥远的伟人的死而哭,现在明白,那是政治影响的力量作用于尚未成熟的儿童心智,所产生的反映。</p><p class="ql-block"> 而周总理的逝世,对红旗下生长的人们所产生的悲伤之情那是切肤之痛啊,建国二十七年来,无论是国际风云突变,还是国内经济的发展,一个个五年计划在频繁政治斗争中的艰难施行,国家在举步维艰中的进步,无不仰杖周公支撑。在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非常时期,周恩来总理终至于不堪重压,在心力交瘁中离世,国殇之哀,莫过于此。</p><p class="ql-block"> 几日后,会演接着进行,我们的节目,农工学啇,依次而行,只是最后唱两当号子的不是几位山民,而是我和马京圆,毕汝仁,于登龙演唱了由我以两当号子为素材改编的男声四重唱。</p><p class="ql-block"> 2022.4.1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