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情

阳春雪

【原创首发】

超越血缘的师生情(散文)

文/张荣华

谁能知道一个教龄四十年的老师能有多少杏坛故事？那些数不清的荣誉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唯有和学子们结下的深情厚谊才是我人生的最大财富。

盘点以往教学生涯，点点滴滴，林林总总。在记忆的深处，总会有一些激扬的浪花跳跃在心田，永远不会湮灭。

2006至2008年这个小周期，我在高中带一个体育特长班。

由于应试教育体制，高中阶段的学生总会被分档教学。成绩好的学生进精品班，成绩一般的进普通班，剩下的就被编进所谓特长班了。

2005年我所在学校招收了两个特长班，一个体育班，一个美术、声乐混合班。美术和声乐需要有专业底子，所以报名的人比较少。而体育班的门槛基本上是身体健壮就差不多了，招了近七十名学生，比其他两个专业加起来的人还要多。

2006年秋季开学不久，体育班又要换班主任了。高一阶段这个班已经换过两次班主任了。这次听说是那个年轻女班主任被学生气病了，请了长假。周末放学的时候，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找我谈话，开宗明义要把体育班这副担子交给我来挑。我直接吓了一跳。当时我已经45岁，本来带着精品班，虽然教学压力大，但学生还是挺让人省心的。

我问校长，“领导为什么要我上？”

校长说:“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你带的班的经验有目共睹。体育班眼下的情况已经在社会上给我们学校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这个时侯让你顶上去，是为了学校的声誉，也是请你替校领导分忧解难。”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敢说自己多么高尚，但于公于私我也说不出推辞的话。笫二天，我早早地来到体育班教室，直到预备铃响起，教室里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人，他们嘻嘻嘻哈哈地大声讲话，没有一个人看书。他们偶尔看我一眼，脸上挂着笑容，笑容里分明带着挑衅。仿佛又一次换班主任证明他们又打了一次胜仗一样。已经上课了，我退出教室，看到十来个迟到的学生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进教室。我在走廊上站了很久，发现教室里还空着十来个位置。

自习课的时候，我召集班委会成员开会。这几个学生也是闪烁其词，用不信任的目光望着我。但我了解到今天早上的现象已经成为这个班的常态。散会的时候我把班长留下，见没有别人了，他才忐忑地对我说:“老师你可千万别真生气，我们这个班已经是公认的死亡班级了，谁也救不了。每天多几个旷课的你更省心，他们来学校反而会给你添麻烦。有时候还会带小动进课堂，课任老师管就和老师吵架。”

我让他把问题最大、影响最坏的学生给我写下来。他边写边说:“老师你要想整治班级，最好别拿最坏的人下手，他们在班上影响力大，会鼓动大家都针对你，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我拿起班长写下的名单，看到第一个名字竟然是个女生，叫李娜。之后我查阅了这几个学生的档案，心里沉甸甸的同时，也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挽救这个死亡班级，啃最硬的骨头才最有震慑力。

先从考勤抓起吧。不然这一盘散沙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班级!我上任的第三天，才见到那个李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但是她染着黄色的头发，戴着耳钉，衣着打扮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我站在门囗，冲李娜说:“你到我办公室去一下。”

她漫不经心地望着我，反问:“干嘛呀？”

我说:“有事。”

她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老师，马上上课了，不能下课再去吗？”

“不能。”我话到人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被我拖起来的时候，她竟然还环视了一眼教室，嘴角上扬。我的力气是很大的，一下就把她甩出门囗。这时，我甚至听到教室里有囗哨声和笑声响起。我回转身，不带任何表情地沉声说:“你们都看到了，刚才李娜是笑着出去的，不过，我会让她哭着回来。你们也一样，从今天开始，都给我有个学生样儿，不许迟到早退，不许旷课，有事让家长和我请假。更不能扰乱课堂秩序。以后每周按小组规定日期让家给我报备你们一周的行踪。否则，下一个李娜就是你。”

我把李娜带到办公室，问:“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来上课？”

她理直气壮，“我盟兄弟的爷爷死了，我去守灵了。”

盟兄弟？一个女生？还是去守灵？她的回答几乎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强压怒火，“为什么不请假？”

“我让我哥请了。”

“你说谎。你有哥吗？是你盟哥吧？这事你家长知道吗？”

她转过头去，不作声。

“你盟兄弟爷爷去世，还要你守灵三天？”

“我八个盟兄弟都去了，我当然也要去。”

我恨不得抽她，“你还知道你是个学生吗？你看看你这样子，跟大街上小太妹有什么区别!”

“你说谁小太妹？小太妹比你老巫婆强。”

“啪!”我一记耳光真的就抽在她脸上。她发了疯一样掏出手机打电话:“舅舅，我在学校被新换的班主任打了，你快来救我。”

办公室没去上课的同事急忙上前劝解，校长得知后也过来了，李娜还在哭闹。

校长了解了情况，让李娜去他办公室等着。他说:“听说李娜舅舅也是蛮横的人，你先在这躲一下，我帮你去解决。”

我说:“我问心无愧，躲什么，我和你一起去等他。”

很炔，李娜舅舅开车还带了两人冲进校长办公室，对迎在门囗的校长喊:“哪个是娜娜的班主任？”

我走过去将校长拉开，淡淡地说:“是我。而且，我打了李娜。”

看到我，李娜舅舅的气焰似乎小了些，他疑惑地望着我，“原来是张老师呀，都说你是个好老师，怎么打人呢？”

我说:“你先进来坐，我慢慢和你讲。”讲完事情经过，我最后说:“这几天我仔细看了李娜的档案，她从小学到初中前期都是个优秀生，我不想看到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声音有些哽咽，心真的好痛。

李娜舅舅说:“就是从她父母离婚后，她跟我妈生活，老人宠着，我们又忙，管不上才这样。她在学校很多事我也不了解。不过现在知道她跟了你我就放心了，以后她再犯错，老师你尽管打，我决无二话。”

我诚恳地说:“打孩子也是我不对，只要你放心，这几天就让她跟我去住，我的孩子不在身边，老公也不常回家。我让她先把头发洗回去，你再去她姥姥那给她拿几件适合学生穿的衣服，等她有了转变再回学校上课。到时候她愿意住校也行，愿意回去跟姥姥必须晚上给我打个电话。”

又过了一周，我在家开导李娜的同时，在学校也是恩威并施，大刀阔斧惩治了其他几个问题学生。难度都不亚于李哪。现在回想起那心力交瘁的日子，我还会感觉到惊心动魄。

当李娜以新的面貌和姿态再次走进体育班时，差点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看着教室里座无虚席，鸦雀无声的学生，我知道这个死亡班级终于复活了!在学生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希望。

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接下来半年时间，在整顿好班级纪律，班容班貌之后，我把工作重点放在文化课学习和体育专业训练上。特长班本来学校没有安排早、晚自习课。为了让学生提高学习成绩，我自发组织起早、晚自习，每天起早贪黑默默陪伴着他们。冬天大风雪，不能骑车，当我一步一步准时走到教室时，学生们都围拢过来担心地问候，他们让我放心，表示自己都长大了、懂事了，不要我再这样操心劳累。放了寒假，孩子们隔三差五就会到我家来，帮忙打扫房子、擦玻璃，顺便蹭个饭。年三十那天，好几个学生被家长打发到我这里，陪我过年。一屋子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高二下半年，平稳渡过。大概是高一留下了换班主任后遗症，以至于班里有谁让我生气，我吓唬道:“不当这个班主任了，让领导换人来带你们。”孩子们就会对那惹火我的同学群起而攻之。我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老大。

进入高三，一切步入正规，体育班成了真正的特长班而不是特殊班。家长们看见自己孩子的变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学生们更是把我当成最亲的人，为了让我开心，为了集体的荣誉，他们尽全力拼搏，师生之间彼此感动着。

李娜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我还是会径常找她谈心。有一天她羞涩对我说:“老师，等我毕业考上大学，我认你当干妈吧。”

我笑了，“干妈哪有老师亲呢，你以后生活的好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2008年体育班的高考成绩令人刮目相看，好几名学生越过了本科线，绝大多数同学都考入了自己满意的学校。

捧着一张张入学通知书，家长们心花怒放！授意孩子们约全体老师欢聚。大厅内，同学们起立，把酒杯举过头顶。班长喊“三、二、一”，孩子们齐声:“笫一杯酒敬我们亲爱的班主任老师，妈妈，你辛苦了！”

我的泪水倾刻夺眶而出！古往今来，在教师这个群体中，有一种超越亲情、爱情和友情的精神感召，这就是我们的爱心。我们用一种超越血缘的最崇高，最纯净的爱，诠释着“师德”的内涵，也赢得了孩子们的心！

岁月匆匆，冬去春来，在每一个可以触发相思的节日，在每一年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收到一个个发自肺腑的祝福和问侯，聊慰平生。

张荣华(网名阳春雪)，女，河北沧州人，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共产党员。杭州钱江文学社社员，杭州上城文联成员。南大港作协副主席。渤海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国内多家杂志报刊，诗文歌词等创作多次在省市级文学大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