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盘古楼尖

静谧夜空流星

走过盘古楼尖

壬寅虎年，新冠疫情影响之下，被抽派文成督导支援，周末不许懈怠，荒废了爬山驴行许久。四月上旬，终得返归，恰是风暖瓯越地、春绿山间叶季节。驴友海狼召集瑞安盘古楼尖穿越，由卧龙狼谷A攀升直上岗脊背，走连绵起伏脊线，登临高峰盘谷楼尖，然后途径十八亩水库、福泉林场，顺沙门溪折回陶山马鞍山水电站，行履十余公里，登高七百米。

盘古楼尖，瓯地瑞安与瓯海交界的山峰，海拔将近千米，鹤立沿海丘陵地带亦算高峰之列，尤其驴行登顶路线，在周边户外驴友圈子里属广知驴线，耳熟能详久矣，吾却总是阴错阳差漏失许多机会。然有些机缘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错过多次亲履之后，终在这个春天有幸结缘。

适逢谷雨前周末，天阴云厚不显雨，爬山正当舒适，只是平淡淡天幕缺少些光彩渲染，不利留取山中光影神俊风景图片，对吾而言略微差强人意。不过素性平适，向以为天时之势不可强求，顺逆好坏皆当心无波澜，既来之则安之嚒，所有的机遇都应该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晨起车发湖岭，过贾岙，跨溪桥，循卧龙峡谷木牌指引，直趋靠近山边的盘绕公路，来来回回地折腾，蜿蜒而上何止七弯十八拐。晃得七晕八素之间，拔升海拔290米，至傍山村乃停。前方公路塌方正在疏通，车不得行。移履就道吧，沿平坦通村公路，行往林川镇大坪村。

途行山间，左依山壁，向右望山山不远，巅在云雾缭绕间，仿若琼境仙台。如此驴程似乎也不赖，虽然没有穹蓝云絮白添彩，岚缠雾绕山巅，另一番山间俊秀的样子亦足惊诧。期盼踏足峰巅之时，雾岚还能依旧。

　　

大坪村，山半腰几户人家，鸡不鸣狗不叫，安静得有些出奇。可惜遗存古屋少见 没什么兴趣寻旧访古叹光阴。履不进山村，於村口大樟树旁集齐人马，顺下行公路跬步靠近谷底溪沟。沟里头徐徐些许浅水潺潺淌着，水势未到旺盛时，将溪床多半裸露出来，布满大大小小溪石。

溯源择机走入溪床，脚踩未被水淹溪石行进。未几多远，领队站立沟侧招呼，让前头撒丫子猛跑的强驴赶紧回来。户外旅途忌讳擅自超越领队，自己跑偏也就算了，带着一波不明就里的跟着偏，不是个事。还好不算远，召回就是了，户外时常遇见的状况。

　　

此去辞溪右拐向山坡，开启卧龙狼谷A峡谷攀爬模式。这是个硬茬活，除了考验平衡灵活，还颇耗体力，时不时手脚并用学猴类猿，遇到险陡处步步皆惊心，比古道徒步可疲累多了。更过分的是为安全考虑起见，不得不将相机收纳入背囊。一味儿行步，向不属吾喜好。当然户外很有些人喜欢这个调调，觉着刺激够味，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吧。没奈何，既然喜欢盘古楼尖，那就接受卧龙狼谷A吧，世间万事，总是五味杂陈纠缠在一起。

　　

卧龙狼谷A入口很是隐蔽。溪边初拐入的地方还是浅平滩，灌草丛杂高过人头，看不出峡沟模样，只在矮灌高草丛里循着依稀踩踏过的履迹钻行。虽然枝藤钩蔓拉拉扯扯难缠，有前人痕迹，於驴道而言不算难，毕竟安全无忧。

　　

很快踏足峡沟，累累山石塞满陡狭沟底，半壁悬窄瀑，脚底淌浅流，常逢石面水润湿滑，时於石缝里求通道，更在壁崖面寻支撑，瞧着不像宜相与路线。最艰难，两处石璧溜溜光滑，无从借力。此时胆怯欲回头，不那么容易了。穿越没有回头路，上了贼船谈何脱身。硬起头皮，便千难万险亦需踏足而过，众驴协力总算有惊无险。

爬升三百余米，踏足岗脊，回望来时路，应该可以欣赏谷壑岚涌雾漫胜景了吧。可惜仙逸之气已逸散，化作天地间氤氤氲氲的薄淡气息，飘茫遮掩远方於略微的朦胧里。曾经迷茫岚雾早已是缈缈无踪。瓯地山间起岚雾，不属啥稀罕事，却也不是时时都可以遇见。须得早起居高处，方得个中精彩。如今来迟，遥望山势绵延而远，围拥平川沃野，皆在氤氲朦胧里，看起来灰霾蒙蒙的不甚通透，却亦有淡墨晕染风韵，何尝不是另一种境界。

挣脱峡谷束缚，踏上脊线驴程，视界是旷阔了，走得亦轻松自在。美中不足山势乏险峻，崖壁难陡削，目光梭巡之际，不见峰岩奇秀，微微遗憾。幸好有春日风暖催开满山色泽丰富的深绿浅绿混揉着嫩黄，以及时不时冒出些烂漫山花相伴，感觉不至太沉闷。领队说前途有凸岩，可饱眼福，不知是否打气鼓舞之语，权当作真有其境。心中留有些期盼是好事，至少能相伴度过跋涉途中的心志不坚。

中餐地点选在一段堆满大块石头的涧沟里。一来为靠近水源方便埋锅造饭，二则有许多平整石面合适众驴围坐共享美食聊天。吾却喜欢“千钧巨石百十万，乱堆横峙塞山涧”。纷繁摞叠顽石，看似混乱中蕴含着节律。乱石穿空欲接天有之，横岩作台宜坐禅亦有之，石缝若穴成洞府更有之，千姿百态最是适宜拍照。趁着午餐时光，婉拒驴友共餐邀请，用自带干粮简单解决，省出时间穿绕乱石阵，摄取石阵姿态。

　　也许是受到沟涧堆石的刺激，午后驴程不断邂逅岩石裸突於山脊。如果你觉着这些石头不够高峻，不足以引起关注，视若无睹地擦肩错过，那是你不够靠近它们，没有放低自己的姿态。行驴在道何必总是匆匆，难道抵达终点才是唯一目的吗？吾更在意收获沿途点滴感悟。

苔花虽仅米粒大，应季花开亦芳华，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何况脊上裸石经历千百年雨雪风霜洗礼，始得突破厚厚土层崭露头角。若是有耐心，尝试换一个视角，一定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相迎。

众驴前行了，亦不知是否曾用心留意周围岩貌。吾为山间风景来，行步只是风景之间的赴约，没理由为了未知风景放弃眼前哪怕不算那么精美的场景。千辛万苦跋涉到这里不轻松，岂能浮光掠影满足於匆匆过客。只须惦记着看得见前方人影，方便奋起直追不迷失就可以。

停步驻足，望山脊去势如飞，绵延远接云天际。遍野绿中嵌一线土黄细径，多少驴步反复踩踏出来的痕迹，循着山脊蜿蜒游走如龙之躯。脚下立足山岩，微微突出於地表，坚实而平滑，似乎嵌入些纹路，瞧着纵横不凡，仿佛隐龙不欲露真容而埋首不显。然近旁竖立四岩并列如笋破土，侧卧小凸石紧相依靠，确是暴露踪迹，明显龙探左爪而出，五指箕张直推之势龙威浩荡浮现。

山径之旁，坐落双岩浑圆，彼此近靠，及人之高，如海碗倒扣，一般样形状大小。有人在顶端分置俩小石块，遂成粒状凸起，益发活脱脱母亲甘泉模样。

其旁不远，相伴几块山石堆叠，三石成一摞，基石梯形平台状，往上双石愈小愈薄，搭成平顶锥台。台后俩竖长石并立相依，支撑靠背一般。台前亦有石，同样紧靠，其上搁空架出一石，将另一端搭在锥台侧，体型却是最大。搁空的部位构成缺口，映入远方风景，恰似老天特意打开一扇窗，天工之作堪称精巧。

续前行，有石壁相迎，若是靠近了看，屏风一般横遮云天。说是石头城堡，亦无不可，就如盆景缩尺成寸，袖里藏乾坤，能否微中见著，全在乎你眼力。

众去远了，不能再耽搁。辞别群石，一阵狂奔。再上层楼，不觉已经站立山峰顶。本以为盘古楼尖顶峰应该比较锋锐，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许多事并不能尽如字面理解。踏足平整坦地，甚至没感觉到登顶巅峰的喜悦。若不是那一方极简竖立着的石碑明明白白镌刻“盘古楼尖”字样，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左望飞云江流去，右想瓯江水涛来，俯瞰四周瓯瑞众山皆低伏，啸聚豪情满胸怀。

登峰与碑留影，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大概是一众驴者喜好，熙熙攘攘身影皆围着石碑打转。吾不好此道，抓取一张构图足矣，转身顾自前行，时间应该留给前途风景。不曾想归路已然平淡，不再遇见别样景致，穿过冠荫蔽天柳杉林，从盘古楼林场门前过，一路下行。

　　盘古楼尖，吾攀过你的峡谷卧龙，走过你的山脊如龙，登峰你的巅顶孤高，看过你脚下群峦迤逦，依然遗憾未能尽揽你的风采。下行途经福泉林场，停车场看见大幅风景宣传画，心便不禁悸动，明白彼此缘分没有断绝。狮子岩如此雄踞，风动石那么神奇，巨人岩何其朴拙，老鹰石睥睨傲视，望海石情系远涛，怎忍心就此错过，下一次召唤会等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