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战斗记忆

刘吉荣

八四年的四月二十六日下午5时三十分，我118全团兵分两路、五个梯队由集结地域出发，我二营从城子上村到南温河镇集合，我曾记得过一个小水沟都跨不过，是因为身上枪支弹药及防护用品过重，约六、七十斤，是团卫生队一名女医师扶我过去的。大部队秘密向待机地域开进。在前行的途中，我们班一位少数民族老兵由于身体单薄，体力透支过大走哭了，排长将老兵的重负荷扛在自己肩上。二十七日;左路一营进至马嘿西南侧谷地，三营进至铜塔以北地区;右路二营进至小响水西南侧山谷，夜间在森林里行走漆黑一片，只见有少许烂木材发光，只见战友们头盔上两点夜光，摸着通信连铺的临时光纤线，这就是前进的方向（战友们不能说话交流.全静音模式）。一二O团二营进至磨刀石口以西地区隐蔽待机。拂晓前，团炮兵群占领射击阵地，做好射击准备。团指挥所在八十二号高地西侧开设。十九时，一营沿马嘿南侧向八十号高地接敌，二十三时进至八十号高地。三营于二十时从铜塔出发沿那谢、马嘿向五十九号高地推进。该营通过响水河后，因天黑路滑发生掉队和迷路，至二十八日一时许，只有营部和八连二排、七连二排、九连一排到达马嘿，其余均未跟上。针对这个情况，团令三营营长率领上述分队继续向冲击出发位置前进,教导员留下等待其余分队和收拢掉队人员迅速跟上。二十时，二营由待机地域出发，经二十三号高地西南侧谷地向十八号和二十号高地推进。一二O团一连进至十八号高地，并做好了穿插准备。

二十八日二时三十分，二营、三营利用夜暗向预定冲击出发位置推进。一营按一连、三连、火力队、营部、二连、营战勤组的序列，在侦察兵引导下，沿七十九号高地、一二一四高地、七十八号高地，向七十六号高地和一O七二高地实施穿插。在我炮火准备前，一连到达七十八号高地南侧，营指到达一二一四高地南侧，三连到达一二一四高地西南侧，二连到达一二一四高地和五十九号高地之间。

五时五十六分，师、团炮兵群向老山、五十号、五十四号、一0七二高地实施火力准备。我这时行军包里有不少水果糖，我给赵班长说边吃边走，这“生死”二字谁也说不准，宁愿前进一步生，不愿后退半步死。这火力准备结束后，一营副营长顿景田率一连一排、三排，连长付湘江率二排分别向一0七二高地、七十六号高地发起攻击，遭敌火力猛烈压制。五班班长跃入堑壕毙敌三名后壮烈牺牲。一连进攻受阻。二连在一二一四高地、七十八号高地和五十一号高地两次遭敌炮火拦阻，伤亡五十余人，副连长崇明牺牲。该连继续向四十八号高地攻击时，连指挥所又遭敌炮击，连长王仕田牺牲，指导员高绍林负重伤。在此情况下, 全连同仇敌忾,勇往直前。三连在进至五十一号高地、一二一四高地后迷失方向,误判五十七号、五十四号高地为七十七号高地，连长率一排、 三排分别向两高地发起攻击。

一营失去联系的战士牢记肩负的穿插任务，他们自动结合，孤胆作战，哪有敌人就往哪里冲。一连四班班长陈洪远在穿插途中和连队失去联系。他按枪炮声的方向钻出丛林，摸到距离自已最近的一个高地，越过一道铁丝网，沿着堑壕向山顶搜索，发现一个坑道口，内有人声。他沉着地向洞内猛烈射击，随后匍匐进入坑道，一个未被击毙的敌人突然抓住他的枪管。在争夺中他急中生智，将枪托上抬，随即扣动扳机，将敌击毙。坑道内七个敌人全部丧命，丢下两门迫击炮和一些弹药。陈洪远在敌阵中孤身作战，东打西杀，先后毙敌十六人，捣毁敌连指挥所一个。在身负重伤后，他又主动组织三个负伤的战士在丛林中与伤痛、饥渴、寒冷搏斗，坚持了三天三夜返回部队。

六时三十分，我炮火袭击一结束，全团指战员满怀仇恨的烈火，从冲击出发阵地跃起，冲向老山。担任从老山西侧进攻的二营，以五连为攻打老山主峰的突击连;以六连攻打五十号高地，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四连为预备队。在炮火掩护下，主攻五连首先向二十一号高地发起进攻。连长秦德勇命令三排九班开辟通路。班长韩跃奎带领九班两次发射导爆索引爆地雷，导爆索都被密林挡住，悬空爆炸。离部队发起冲击只有一分钟，在紧急时刻，韩跃奎毅然下令全班踏雷。他首先跃入雷区，前进五十米踏响地雷，左小腿和右脚掌被炸断，下颌、头部、胸部亦负伤。三排长余建国带两名战士赶上来给他包扎伤口。他命令副班长指挥全班继续前进，自己挣扎着向前爬。昏迷了，醒过来又继续爬，爬出二十多米的一条血路。机枪手何永志上来要背他下去，他叫何永志帮他撕开蒙住眼睛的纱布，说:“我要看着全班攻上高地!”说罢牺牲在何永志怀中。九班在班长的激励下很快打开一条二百米长的通路。七班和八班沿着通路快速冲击,仅用十二分钟就占领了二十一号高地。一排、三排左右夹击，摧毁了敌六个火力点，迅速攻占了五十二号高地。这时，老山主峰守敌集中火力压制五连。五连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爬上六七十度的陡坡,两次向主峰冲击，都被压了回来。营长李先文分析了敌情，指示五连调整部署,由连长组织火力掩护，副连长张大权带领二排从正面向主峰冲击。张大权带领四个机枪手端着机枪开路。八个战斗组按规定的方向同时冲击。敌人仓促还击。张大权从倒下的机枪手身边拿起机枪击毙了正准备发射的敌火箭筒手。这时，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左腕，左手无力端枪。他将机枪背带挂在脖子上，右臂夹枪扫射， 冲上了第一道堑壕。敌重机枪不停还击，子弹打中了他的腹部，肠子混着鲜血外流。他用急救包塞住伤口，用三角巾将肚子勒住，提起机枪大喊:“火力掩护，其他同志跟我来!”带领剩下的十二名战士发起第三次冲击，终于攻占了主峰上的第一条堑壕，把敌人压进地堡和盖沟里。八时二十四分，五连冲上老山主峰表面阵地。张大权在接连击 毙几个敌人之后，被敌暗堡里射来的子弹击中右腿和头部，壮烈牺牲。五连攻上老山主峰表面阵地后，遭到敌炮火反击，立不住足。营长李先文令四连加入战斗。五连和四连并肩向主峰发起第四次冲击,亦未奏效。六连在冲击中;也遭到五十号高地敌火力压制,进展迟缓。分析了当前情况，决定重新调整部署，加快进攻速度，围歼老山主峰之敌。十时十分，我炮兵向五十号高地进行五分钟火力急袭。八连攻占五十四号高地，七连从该高地东南侧加入战斗。十时十五分，五连、四连、七连、六连、九连分别围歼老山主峰和五十号高地之敌。十时五十分全歼老山主峰守敌，十一时五十分攻占五十号高地，随即转入清剿。担任对一O七二高地攻击任务的一营，由于上级指挥决策失误，部队伤亡较大，在主力攻克老山主峰的当日未能夺取一O七二高地。二十九日，团令一二O团四连配合攻击，十三时五十分占领了一0七二高地。至此，我团按作战要求，全部攻占了老山地区的预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