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槐花飘香时

天河水

<p class="ql-block">  又是槐花飘香的季节,当淡雅的槐花香气氤氲袭来,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小院以及小院里的大槐树。</p><p class="ql-block"> 小院是高祖、曾祖留下的祖屋,是一个不大的小四合院,由三间正屋,两间南屋联一间东南角的大门,两间西房联一间西南角的厕所组成。我的孩提时代大部分时光是从祖屋度过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祖父主持分家,祖屋分给了叔叔。</p><p class="ql-block"> 进入祖屋小院大门,在影壁的右侧紧靠东墙是一棵成人合抱粗的大槐树,树冠紧密覆盖了大半个院子,初春嫩黄的槐叶是可以吃的,特别是到了四、五月份,串串洁白的槐花散发着淡淡的雅香,在整条胡同弥漫着,沁人心脾。这时候奶奶做的棒子面槐花饼子就成了一家人的美食,花香引来街坊们搬着梯子上到房顶或是用竹竿绑个铁丝勾来采摘槐花,整个花期,小院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互相交流着制作槐花吃食的技艺,熥、煮、烹、煎,也有凉拌的,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及至盛夏剩余在树上的槐花就变成了串串饱满的果实,用手一摸,黏黏糊糊的,会把手指黏住,很久也洗不干净,大家约定俗成的叫它槐拉蛋,槐拉蛋也是能吃的,只是得非常费劲的用棒槌或是斧头把槐拉蛋的黏皮砸掉,捡出淡绿色的果粒,经多次清洗,浸泡一天,果粒发成了花生米大小,这时就可以加佐料煮熟享用了,烹制过程虽然费劲,但与槐拉蛋的鲜香美味相比,也就丝毫不算什么了。槐树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具有凉血明目,解毒降压的功效。槐树是吉树,在我国有上千年的庭院种植史,且自古就有槐吉兆喻士子及第,“槐位”象征朝廷三公九卿之尊,“槐府”、“槐邸”指代三公之官衙宅邸的文化传统。可惜的是为了给叔叔结婚凑彩礼,爷爷忍痛刨掉了年代久远的大槐树。至今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大集日,爷爷领来一个蒙白羊肚手巾的老经纪出的价。那天中午吃饭时我冷不丁的说了句,“别刨大槐树了!行吗?”大人们没人理会,是啊,谁会在意一个几岁孩子的心思呢?第二天就来了几个人刨了一整天,连树干和树枝一并拉走了。</p><p class="ql-block"> 转过影壁走不了几步,在正屋门台的右侧是一个大人齐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养着一条鲜红的半扎长的小鲤鱼,小红鲤鱼是爷爷在运河边管打鱼的熟人要的,运河里鱼很多,但是能捞到全红鲤鱼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每天站在小凳子上扒着缸沿儿看小红鱼游泳是我最安静的时候,现在想来我小时可能很多时候是孤寂的,那时我的玩伴儿都是比我大的大孩子,我从不跟比我小的小孩儿玩。小红鱼陪我度过了学龄前的时光,后来有一天,小红鱼翻上水面死了,是寿终正寝,还是井水已被污染不得而知,为此我难过了好多天。</p><p class="ql-block"> 正对正屋的南屋里有一架结实的枣木织布机,经年使用的部位泛着酱紫色的亮光,织机置办年代不详。那时在院子里听着大人织布推挡飞梭的咔咔声就会非常安心。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条件下,农户家家有纺车,而织布机的拥有者却十不足一,织机于农家是一举足轻重的家当,与其说拥有织机方便自家,不如说更多的是便利了邻里。乡邻们秋后收获的棉花大概经过“轧-弹-纺-染-织-浆”等工序,就有了全家人遮衣蔽体的粗布了,毕竟衣食住行,衣排第一。</p><p class="ql-block"> 西屋是仓房,有几口放米面的大缸,存放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还有一辆永久牌的28加重自行车,自行车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爷爷添置的,彼时家有自行车不啻于当今的宅有BBA了。至我记事起家里就常常有胡同里的年轻人来借自行车,奶奶总是乐呵呵的给人拿钥匙,从未面露难色。</p><p class="ql-block"> 星转斗移,逝者如斯,老人们的善行必将荫及子孙泽被后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