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唱妈妈

王振

　　1952年，农历壬辰年4月初5，我出生于扎赉诺尔矿区，呼伦贝尔草原一个小镇。因之小名壬辰，家族中的长辈都叫我小辰，或者更简单，一个字“辰”。我的农历生日对应公历是4月25日，这一天就成了我的出生纪念日。今天，2022年4月25日，我的又一个生日到了。71年啊，悠忽而去，老去，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对老，我早已释然接受，对自己的一头雪颔霜髯，再不会自惊了。但是，毕竟七老八十了，到了生日时，总不免感慨万千，苦涩和甜美并存，欢畅与泪水齐飞。

儿子的生日，妈妈的受难日。我老了，妈妈更老了，对抗岁月唯一为爱，生日到来之际，多么想把满腹的爱，送给遥远家乡的老妈妈啊。每天我都在K歌上唱歌，名曰《每日一歌》，生日这天，我也想为妈妈唱一首歌，感恩妈妈的生养之恩。一直想不好唱哪一首。阎维文的《母亲》，刘和刚的《拉着妈妈的手》，陆树铭的《一壶老酒》，还有王贺的《妈在家就在》，我都尝试唱过。这些歌曲浸润了无与伦比的愁绪和哀伤，时尔声嘶力竭，时尔如诉如泣，一唱就有种“吹向别离攀折处，当应合有断肠人”的凄凉味道，无可名状的忧伤，总让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反复在200多首歌中斟酌，最后选了宋祖英的《送给妈妈的茉莉花》，这首歌比较欢快，听后以人“万缘俱寂后，情思绕云山”的绕梁之效果。尽管我唱得不好，但我是用心唱的，这是儿子生日送给受难妈妈的礼物。

儿女与父母的缘分，就是一场生命轮回。龙应台在《目送》里写道：“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们的缘分就在今生今世不断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他们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父母目送儿女远行，儿女目送父母离开，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不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吗。人的一生，不过是买下一张单程车票，登上一列不知何时到达终点的火车。总有一天，我们要送别父母，一别永别。父母不在了，儿女就只剩归途了。如今人已老，来日不方长。远方游子心底里祝福妈妈，晚年快乐、平安、幸福！“平安消息好，看到岭头梅”，这是文天祥的诗句。“我亦无诗送归棹，但从心底祝平安”，这是鲁迅的诗句。从古到今，平安都为人们所共情共生的期盼。特别是在如今疫情蔓延之际，这种对平安的祈愿，更是牵动着人心。都是在昨天，我收到两条家乡的消息，一是满洲里市又出现3例新冠阳性患者，二是一场春雪又让即将复苏的草原成为雪原。我在心底里祈盼，老妈妈和所有家乡的亲友们平安。

杭州新冠疫情以一种不由分说的方式，一日紧急一日，拱墅区已经实行全域隔离了。天气也好像在呼应着疫情，这几天不是阴，就是雨，温度也下降很多。人老了以后，气血不足，睡眠不好，昨天晚上，枕上听雨声，更难安然入眠。觉少梦就多，梦是夜晚的精灵，如今我反而希望多做梦，因为有些亲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我梦见了爷爷，多么慈祥的老人，辛苦一生。懂事后我就和爷爷睡在一个炕上，他的远行是我抱罐打幡引魂。爷爷离开快60年了，如今梦见还是那么清切。我梦见了小脚的姥姥，年轻守寡，拉扯四个儿女，我眼里姥姥是那么高大。姥姥最喜欢我，可惜我离她最远，未能为她离世送别。奶奶和姥爷我没有见到过，当然也就无从梦见了，但我还是想念他们，我是他们的孙儿啊。梦见最多的还是老父亲，老父亲离开快两年了。我梦到老父亲生前在南京鼓楼医院住院的点滴，轮椅上的老父亲在蒋介石亲题“亲爱精诚”匾坊下拍照，也忘不了老父亲安详离世那一刻的情景。岁月流逝是无言的，当我们有所感觉悟时，一定是在深深的回忆中。老父亲，只要儿子还在，还走的动，您的3年、5年、7年、10年忌日，我都会到您的坟头，去说说话儿。

我的生日，当然要讲讲自己的晚年生活。到了一定年纪的老人，不仅要能够接受生命之须臾与无常，坦然面对死亡。更要能够放平心态，让开心成为一种习惯，在老去的路上，多一点快乐和幸福，用微笑去面对这个世界。一生都快走过了，应该学会向阳生活。这个世界，需要青年人披荆斩棘，更需要老年人跨越年龄，活出精彩心境。长寿是礼物，而非负担。如今我的生活很规律，日复一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唱歌、做瑜伽和读书写作。元代有首《咏锯匠解木》诗云：“汝去我来何日了，亏他扯拽度时光。”拉锯就是你来我往，没完没了。我曾戏虐这种生活是拉锯式的垂死挣扎，只不过是挣扎的姿势美一点罢了。

这是玩笑话，在闹中取静的柳浪闻莺公园，听着嘤嘤鸟鸣，与老歌友们一起纵情歌唱，翛然陌上一群老天真。这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必在意唱的如何，只释放自我，享受快乐。在凤凰山南宋皇城遗址上的杭州瑜伽学院，与一团火一样的少女靓仔一起练习，看着那些生气勃勃诱惑人的漂亮小脸，还有白皙如雪的肌肤和苗条的身材，那是一种无限享受的感觉，似乎自己也年轻了许多。至于读书写作，更是良好习惯，当我伏案疾书时，回溯岁月褶皱里的生活片段，抚摸时间的痕迹，也收获了刻骨铭心的心灵感悟和精神记忆。人生短暂而可贵，热爱生命，须用一颗柔软的爱心，穿透世间的一切喧嚣与浮华，深情地珍视并拥抱身边的一切际遇。当下即为珍珠，即为天籁，即为桃源仙境。一位诗人曾说过：十八岁时每个人都是诗人，但如果到了八十岁还在写诗，才是真正的诗人。就这么简单的活着吧，一天一天的活着，不想太多、太远，关于明天的事，后天就知道了。

呼伦贝尔四月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