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滋味

花芝·肆

我家有个屋顶阳台，20来平方，被我隔成了A、B两个区：A区--洗衣区，4、5个平方：B、区--花园，其实就是沿墙面砌成“冂”花围，长20来米，宽40-50厘米，地面硬化，一个简单、粗暴的小花园。

入住了十多年，我在这窄窄的花围里，种过至少10种以上的植物：朱顶红、茶花、栀子花、葡萄、杜鹃花、茉莉花、月季花、君子兰、格桑花、雏菊，三角梅、铁树、“多肉”等等。

“炮打”的朱顶红

花围中最有声势的是那几株朱顶红，俗名：炮打四门。我更喜欢这俗名，形神兼备。
名如其花，你看它，到了春末，雄纠纠气昂昂，几天之内，嘭嘭嘭嘭四响，四朵花全炸开了，如炮弹出筒，又如冲刺的喇叭，声势浩大。
不过也就十来天攻势，这四朵花就偃旗息鼓了，蔫蔫地退回阵地，养气疗伤了。养得好的，也许一年还能第二次开炮，不然就只能等明年，干净利落。不像俄乌之战，激战两月有余，僵持不下，百姓遭罪。

忧郁的茶花

花围里有两株茶花，一高一矮，已经四五年了。每到初春，一日日次第开放。不过那花总是瘦瘦的，像个想家的孩子。

特别是那株高的，从前年开始（新冠疫情蔓延那年），顶部的花，总是没来得及开放就凋谢了，落下很多含苞待放花骨朵儿，看得人心疼。

水也浇了，肥也施了，它还是一副营养不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它是不是也忧郁着这动荡的世界何时了？中国人的明天会怎样？

　　“挂了”的栀子花

最为可惜的是那株栀子花，它给了我五、六年的芳香。

去年夏天，花开得特别多。每天清晨，淡雅的清香，梦幻一般轻轻的笼罩着小小的屋顶阳台，温馨浪漫。

我会顺手摘几枝插进花瓶，放几朵在包里，送几朵给邻居，感觉倍好！

去年，栀子花又像是青春期的孩子，一个劲儿地疯长，一个春天，长得比我还高，感觉要从窄窄的花围中崩出来一样，火爆，叛逆。

我觉得应该给它换个宽松点的环境了：移栽。

费了九牛之力，把它移到花围中最宽敞了处——拐弯处，希望它茁壮成长。

可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从初秋到春末，还不见它返青长新叶，有点惴惴不安。常常扣开一点树皮，希望能见到一点生命的迹象。和它同时移栽的月季花已经开过一茬花了，它还没有一点动静。

它

最终没逃过我的魔掌——死掉了，也许是土壤PH不对，也许是太溺爱，水浇的太多。

现在

树干已经干枯了，残缺不全。我还没拔掉它，它像纪念碑一样矗立着，述说着它曾经的荣光与叛逆。

今年夏天

我没有栀子花可摘了。

变了形的“多肉“

栀子花原来的位置，我跟风种了几盆多肉植物，不过都是叫不出名的贱家伙。有时，它们掉下几片肥厚的叶子，竟然能就地生儿育女，挤得盆满钵满，一点形象也没有了。犹如俄罗斯、乌克兰美女，生了孩子就惨不忍睹了，我有些烦它们了呢。

特别是那些玉树，既不开花，也不结果，更没有玉树临风的范儿，在花围里自由生长，一门心思扩展地盘。随意扦插一小枝，它都轻轻松松长成一棵小老桩，虬曲有力，像树一样。花围中1/5都是它的地盘。

为了那抹浓绿，随它吧。

落寞的葡萄架

我还种过葡萄，丝瓜之类攀援类。

种葡萄、丝瓜，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种了一次，失败告终。也许是楼顶的高温暴晒烧伤了叶子，没有熬过那个夏天，现在只剩下落寞的葡萄架了。不过这架子倒成了我晾衣服的绝佳用具。每次在这上面晾衣服，总浮现鲁迅远房叔祖太太在兰花枝上晒衣服骂“死尸”的情形。呵呵。

我不是爱花人也不是懂花人。花围中的花花草草往往只待一季。杜鹃花、茉莉花、月季花、绣球、雏菊、君子兰等等都是来去匆匆。

因而，

我不在花围中养奇花异草，珍惜名木。只要花围不闲置就行。随意而杂乱，平淡而无味，犹如一杯白开水。

家人们想在花下吟诗作画的美梦也常常落空。

可是，到了春末夏初，秋末冬初那就不一样啦！

花台中那株已高出屋顶的三角梅开花啦！

几天时间，那株中国红的三角梅，就像着了火一样，红得不可收拾，映得屋顶红彤彤的，映得晾晒的衣服也红彤彤的，让人瞠目！

燃烧的三角梅

平淡的花台中，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

只见一片辉煌的中国红，向空中，向四周，就是那么火灼灼地散发着，像一团团火焰在燃烧，又像一只只红蝴蝶翩翩起舞。

花朵儿一朵接着一朵，一串挨着一串，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微风一吹，火焰流动，阳光一照，蝴蝶欢笑。

三角梅的盛开，让我的屋顶阳台，终于有点花园味了！

我常常在树下徘徊。

那盛开的三角梅，似叶又是花，三片薄如蝉翼的花瓣，紧紧地围在一起，围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立体三角形，护着中间的三根花蕊柱。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耐寒耐旱。也不知它哪儿来那么多力量，从春开到夏，从秋开到冬，开出如此繁复的花朵？

我常在三角梅下，听鸟雀们在盛开的花丛中呼朋引伴，叽叽喳喳商议：

谁来振救这下行的经济？

谁是这单极世界的终结者？

……

这株三角梅是我家阳台上的两大元老之一。

另一元老就是两盆铁树。它们都是我们刚入住时，兄、弟送来的。他们俩都是种花草的行家，也靠此养家糊口。也不知道兄弟们送此物的用意。也许，那时的铁树比较值钱，算是珍贵礼物吧。不过今日之铁树，已是沧海桑田了，昨日黄花了。

倒是这株三角梅，十多年前，不怎么值钱，今天依然是白菜价。

小区里也常见它们的影子，红的、紫的、黄的、粉的、杂色的，房后屋后、花台花盆都在开花。

花围中这株三角梅，我不溺爱它，它好像也不需要。随性地给它浇水施肥，它也随性而开。想开就开，花期不定，有时候一年四季都能见到它的的花影。

它开花了，家人们才愿意在这儿阳台待着，做着“花下乘凉梦”；它开花了，洗衣服这样的事，也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我曾想，给它找一个豪华住处但又怕步栀子花的后尘，算了，随它去吧。

它能在我家逼仄花围中，甘愿将热烈铺成锦，也许与主人有些契合吧。什么样的环境都能适应，能习惯，能凑合，随遇而安。

这株三角梅，给我家的阳台增添了几分趣味，犹如在白开水里放了一颗糖，有了淡淡的甜味。

花园虽有些窄小，但它能轻松地安放我的凌乱。随缘而生，随遇便自在，心安即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