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随聊（九）

粮食虫

前言：退休以后，脑海里总是闪烁着岁月的影子，凌乱碎片往事总在心头浮现，于是就有了编写系列回忆篇的想法，把脑海里的凌星碎片编织成文字，以回忆篇（一）（二）………序号为系列版本，存放在美篇里，留作永久性挡案。

回忆篇（一）

高中时代

一九七三年，我初中毕业考上高中，父母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嘴都有点合不拢了，欣喜若狂，逢人便说，我儿子上高中啦，入学前，母亲给我做新衣服，父亲买日用品，请匠人做木箱，用洋漆将木箱刷成大红色，还买了一个当时很流行的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帆布书包，让我高兴的几天都睡不着觉。

入学的那天，我穿着新衣服，背着红色箱子，被子，日用品，粮食等行李，踏着崎岖山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陡步，来到了紫阳县第一中学，开启了中学时代的生活。

山里孩子初次来到城市的学校，一切都感觉到稀奇，宽大的田径运动场，标准的篮球场，一栋栋教学楼，一排排男女生宿舍，高大宽阔明亮的大礼堂，粗大的棵棵柳树成行，如此美丽的校园，让这个山里娃娃大饱眼福。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图，紫阳一中）

学校宿舍极其简陋，专木结构，木门玻璃窗，泥瓦房，宿舍没有单人床，没有上下铺，两边排开，板凳支撑床板，一字排开通铺，中间为过道，每个学生床板占位间隔1.2米宽，宿舍内没有置物架，同学的洗漱用品都装在脸盆里，放在床板下面，其它的日用品都是装在自带木箱内阁置在自己的床板下。宿舍空间很大，冬季寒冷，夏季酷暑，蚊虫叮咬。

学校有教师食堂和学生食堂之分，师生分别就餐，我们农村娃自带粮食，按粗细粮比例兑换饭票，城里娃用粮粮购买饭票，学校伙食也是粗细粮搭配，一般都是玉米汁搭配馒头，偶尔吃一次酸菜面片，很少吃白米饭，也很少吃到肉食，一般情况下都是炒白菜、萝卜片、洋芋片，最好的菜就是豆腐粉条汤了，当时学校流传着顺口溜“走进食堂门，稀饭一大盆，盆里照进碗，碗里照进人，不是跑的快，差点吓掉魂”，其实这就是学生食堂的真实生活。

（下图，高二四赤脚医生班毕业照，后排右至左第三位作者）

高一，我分在三班，班主任王民权老师，初到学校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我一片空白，那年我14岁，年龄小，胆量小，见了老师不敢说话，同学之间不敢说话，见到身材高大的同学怕的要死，见到女同学耳红面赤害羞的要命，课堂上同学极积发言，我却默默无语，老师提问也不敢大声回答，课间同学们在教室外玩攻城，打沙包游戏，我却在坐位上不动，要么站在一旁当看客，也许这就是农村娃没见世面的原因吧，还许与年龄小有关，现在想起来，真的太没出息了。

高二，我在四班，班主任刘恒吉老师，高二开始，按专业分班，当时有农机班，赤脚医生班，农技班，机电班等，我被分在赤脚医生班，专业就是学医，当时是以专业课为主，文化课为辅。我记得讲专业课的是姚老师，高高个子，修长的身材，披肩长发，我很喜欢听姚老师讲的专业课，每节课都听的认真，记的仔细，人体基本结构，人体穴位，望闻问切基础知识，针灸基础知识，肌肉注射、皮下注射要领，护理常识等，慢慢的特别有兴趣，喜欢上了医学专业课，每节课的作业完成的非常好，多次得到老师的表扬。

专业理论课结束后，学校组织同学到县医院实习，到县医院同学们都穿上白挂衣服，戴上白色冒子和口罩，分到不同科室，跟着师傅正儿八经当起医生，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打肌肉针的情景，病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皮肤粗糙，我按处方的剂量兑好药，将药吸入针管后，用酒精药棉擦试屁股，拿着针管照着酒精擦试过的位置慢慢的扎下去，患者突然大叫一声，可把我吓坏了，患者把我痛骂了一顿，站在旁边的师傅对我说，你没有掌握打针的要领，进针速度太慢了，所以病人感觉特别疼痛，给病人肌肉注射时一定要把握，进针快，推药要慢的要领，这样才可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师傅的教导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实习结束后，学校组织专业课实践模拟测试，那次留下深刻的记忆，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老师躺在床上，模拟病人，囗述自己的症状，让学生单独诊断并按诊断结果开具处方，我进房间后，老师说“我突感腹部阵发性绞痛、时常呕吐，不想吃饭，便秘无法排便，也不排气、腹部胀满，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经过望闻问切，听诊器听诊，按压腹部等一番模拟检查后，根据所学知识，仔细推敲，最后诊断为肠梗阻，开出了处方。第二天公布测试结果，我的成绩为优秀。可把我高兴死了。这次考试过程今生都不会忘记。

（下图，高二四赤脚医生班，团支部成员合影）

七十年代高中两年制，两年时间很短，但收获很多，首先收获了友谊，两年时间里，我认识了很多的老师，经历了从怕老师到毕业时依依不舍漫长的融合过程，正当师生之间亲密无间时，可是，毕业又要离开老师了，清楚的记得，毕业时最后一个夜晚，我和班里几个同学在刘老师家里通宵达旦，无拘无束，谈笑风生，老师谆谆善诱，学生怀欲报之心，直至天亮才依依惜别，我只记有郑苹同学，其他不记得了，可见师生的友谊何等的深厚。

两年时间里，同学情谊最为珍贵，同学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学习，相互信任，我们这届同学，除来自紫阳县十区六十三个乡本县的同学外，还有一批特殊的同学，那就是五七五二铁道兵部队随军家属子女，现在只记得张优秀，王永胜，丁一3位同学的名字，其他的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同学相处非常的友好，亲如兄弟姐妹，这几位同学毕业后回唐山老家了，从此渺无音讯，听说有可能唐山地震时遇难了，无法证实这件事，如果同学看到了，请与我联系，时刻想念你们。两年时间积累了友谊，我真正懂得了同学友谊的珍贵，同学友谊终生不忘。

其次收获了成熟，两年的高中生活，一晃而过，有很多事值得记忆，两年老师的启发教育，同学的帮助引导，使我成熟了很多，提升了胆量，历练了性格，待人处事，言谈举止，人际交往都有了大的改变和提升，学会了独立生活，敢于独当一面，学到了人与人之间交流沟通技巧。高中最大的收获就是成熟。

再次收获了学工学农的快乐。高中两年时间，可以说是在学工学农勤工俭学中度过的，所谓学工学农，就是学校组织学生去农村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组织学生去工厂同工人师傅同吃同住同生产。所谓勤工俭学就是学校组织学生参加劳动，以劳动所得用于改善办学条件，提高师生福利。如今很多人肯定是不可思议，而我们这代人就是历史亲历者和见证者。

学工，学校安排在县农机厂，这是县城唯一个农业机械制造厂，距学校约1公里路程，印象最深的就是走进工厂听到的震耳欲聋的机器轰呜声，看到的是车床转动时削铁如泥的神奇以及车床高速转动产生的纲丝花，特别的好奇，记得工厂很大，车间很多，有什么车工间，铸造间等，工人师傅也很多，个个穿着工人服装，戴着手套和工人帽，脸上敷得黑黑的，学工的一些细节已经记不得了，但学工的好奇心和快乐感现在记忆犹新。

学农，学校安排学农的时间比学工的时间长，几次的学农活动记忆深刻，一次安排在城关镇菊新大队参加夏收活动，全班分成若干小组，每个组大摡4位同学，吃喝拉撒住都在农户，白天下地收割小麦，抢收抢种。每天早晨起来，按生产队长指定的地块，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同社员们一块到地里去割上一段时间。然后回到住戸吃早饭，饭后再到地里干到中午。午饭后，干到天快黑的时候，才能回到住处休息，城里的同学不会割麦子，我这个农村娃就吃香了，主动给他当教练，毫无保留的边讲边做示范，左手揽着麦杆，右手握紧镰刀，一刀一刀地去割。将割下的麦杆整齐的放在一块，达到一定数量，再选一把长而且柔软的麦子，一分为二，用穗头的那一端相互交叉，拧成一个结，将麦杆从中间位置捆扎结实，这就完成了一个麦捆子。同学很快就学会了。个个挥舞手中镰刀，弯着身子，带着草帽，卷起衣袖，只听“嚓嚓”割麦声，劳动一天，同学们不但不感觉累而且很活跃。下午收工回到住处吃过晚饭，女同学都拿出毛线团织毛衣，那时候都羡慕女孩编织毛衣，那些同学为感谢我教她们割麦子，主动把我叫到她跟前手把手教我织毛衣，两个周学农结束后，我完全掌握了毛衣编织技巧。现在想起来特别很有意思。

还记得有一次全校师生给葫芦颈电站运送水泥的事，葫芦颈距离学校大约30公里路程，也就是我的家乡，从学校出发，经紫阳沟顺沟直上15公里，特别是快到山顶的一段路几乎成九十度坡了，陡峭奇险，弯弯曲曲，几十个盘道，然后又从山顶直下15公里到葫芦颈工地。单边行走了4个多小时，记得我背了30斤水泥，年龄大的同学背50斤，女同学背20斤，很多同学鞋子磨破了，腿走肿了，但都很坚强，那次劳动强度最大，城里的孩子很少走山路，也没有下苦力，累了躺地上休息会儿，渴了喝几口凉水，饿了啃几口干馒头。全班同学一路上相互关照，互相鼓励，团结协作，先到山顶同学主动返回帮助女同学，有的同学把自己带的干粮分享给同学，等返回学校时天都快黑了，虽然很累很苦，但都很开心快乐！

七十年代，紫阳县有个茶叶试验站，高中两年时间，每年清明节前后，学校都要安排去茶试站学习采茶技术，来到茶园，望着眼前的一片片春绿，茶试站的茶园不象生产队的茶树星星点点，而是成行成排整整齐齐，茶树郁郁葱葱，时儿散发着淡淡的茶香，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我们班女同学多，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戴着不同颜色的太阳帽，把绿色茶园点缀旳五彩斑斓，美不胜收，同学们个个高兴采烈，喜上眉梢，双手在茶树尖上飞舞，唱着悠扬的歌声，有时独唱，有时合唱，时儿高亢，时儿低呤，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尽显青春活力，此刻我醉于茶园里，双手在枝叶间舞动，眼在园里飞，指在茶树尖上飘，一叶叶细芽装进书包，好有成就感，当时总感觉不是在采茶，而是在拍电影似的。时至今天清楚记得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每次采茶时至中午，太阳大温度高时，我们几个男同学躲藏在茶树阴凉处，互相划拳，输拳的给赢拳的抓一把茶叶，那时我不会划拳，同学主动教我，怎样叫拳，怎样出手指，怎么才算赢拳，我慢慢有所领悟，便试着划了几拳，书包的茶叶快输完了，慢慢掌握了要领，找到了感觉，时儿也赢一两拳。后来只要学校安排采茶，我就有学划拳的机会，在同学们指导下，我的拳技慢慢提高了，想不到茶蔸下学会的划拳技巧会受用一生。

1975年高中毕业了，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城里娃在家待业，农村娃回到农村劳动。

（下图，高二四赤脚医生班女生合影，居中刘恒吉老师）

2022年4月紫阳

上图：作者（粮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