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滋味

白杨

　　对于每一个学生而言，暑假往往与自由相随，与快乐相伴。可那一年，我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

那是1997年的暑假，当一纸鲜艳的录取通知书飘到我家时，当8400元的学费映入眼帘时，暑假的滋味就变了。

“娃好不容易考上学，再难也得供！”父亲紧攥着录取通知书咬着牙对母亲说。“可，咱哪有那么多钱呀？”母亲苦着脸说。“爸，妈，你们也别为难自己了，这学我不上就行了。”我强压着低落的情绪故意抬高嗓子安慰道。“不行，这坚决不行！咱家四个孩子，就你一个考上学了，虽说是个女娃子，但也一定要供。”父亲声音颤抖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上滴下了咸咸的泪水。

晚上，我躺在床上，转辗反侧，心里拧成了一个疙瘩。墙上的钟表依旧尽职尽责，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地走着，似乎在它那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者压根就没有阻挡它前进的坎。听着这清脆又规律的声音，我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第二天早饭过后，我便骑着笨重的大自行车去大姨家借钱。母亲说，大姨家有果园，姨夫做药品生意，日子过得不错。这样想着，我不觉加快了速度。双手紧握手把，两只细长的腿使劲地蹬着脚踏。大姨家在乾县，平时骑自行车怎么说也得一个半小时，可那天我却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大姨”我喘着粗气冲着门外的大姨笑道。小脸涨得通红，雨帘似的汗珠弄得我睁不开眼睛。胳膊上满是红色的小疹子，痒的我实在难受。

大姨见我来了，有些惊讶，赶忙招呼我进屋，开了风扇，倒了水，还削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让我吃。我顾不得喝也顾不得吃，撩起袖子擦了擦汗，站在风扇前一个劲地扇凉。“快喝点凉开水，看把娃热的。”大姨又将茶杯递到我跟前。喝着大姨倒的甘甜的水我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大姨，我考上学了，可是学费实在太高了，我妈让我问你借点钱凑学费。”语落，我的心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大姨坐了下来，停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考上学是好事情。大姨真替你高兴。只是真不巧，你大姨父早前刚把一笔钱借给了别人眼下确实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大姨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却早已听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倔强的我告诉自己：不借就不借，我就不相信我上不了学？临走时，大姨特意装了一大袋富士苹果。我望了望自行车后座那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想到母亲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没有一分钱，跌倒英雄汉。”不觉泪如雨下，我不敢正视大姨，匆匆俯身骑车往家赶去。回家的路似乎被无限拉长，我迎着“风”，涕着泪一路狂奔。

　　回家后，我卸下苹果，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母亲见状，赶忙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也别怪你大姨，她如果有钱一定会借给咱的。”“借，会吗？我看未必。”我应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母亲叹了口气，走向织布机又开始织布了。看着母亲劳碌的身影和花白的双鬓，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后来家里想尽一切办法凑够了学费，我如愿以偿的入学深造，但借钱这件事我始终不会忘记。

那个暑假我品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