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世界读书日。台州各地举办了丰富多彩的读书日活动。如在黄岩,首先是黄岩图书馆新馆的试开馆仪式。新馆的使用面积达到了一万六千平米,各项功能和设施都很现代化了。在此之前,黄岩的图书馆事业在全省处于很落后的地位,但新馆的建成开放,终于在硬件上跃入先进行列。但硬件好了,还需要另一个硬指标,就是政府要每年在新图书的购置上有较大的资金投入。我知道,原先黄岩在这方面做得也是比较落后的。</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软指标,就是阅读氛围的营造。</p><p class="ql-block">今天黄岩还有一项重大活动,就是邀请了三位大咖:浙大数学教授、诗人、散文家蔡天新,小说家钱国丹和散文家王寒在朵云书店开讲座并签名赠书。</p><p class="ql-block">本台新闻广播频道也有动静。著名主持人小雅邀请了台州学院的一位教授、台州市教育局的一位领导兼读书推广人等进演播室聊读书话题。</p> <p class="ql-block">有朋友问我,读书日,你都有什么活动呀?我说,没出去活动,就在家读书呀。平时买了太多的书,就等着周末或节假日有时间阅读呢!</p><p class="ql-block">今天读的是《上海“孤岛”文学回忆录》。所谓上海“孤岛”,是个特称,特指1937年日本发起侵华战争以致上海沦陷之后,中共地下党和左翼文艺工作者坚持在上海租界进行文化抵抗、直至1941年底日本发起太平洋战争,上海的租界区也被日本侵略军全面侵占时止的这四年间的上海租界。虽然环境非常险恶,但留守在上海的左翼文化人,充分利用租界的特殊地位,用执着而又曲折隐晦的方式,以笔为枪,同日伪势力进行了殊死的搏斗。阿英、郑振铎、柯灵就是坚持上海孤岛作战的杰出的文化战士。鲁迅先生的夫人许广平先生也是其中的一位。</p><p class="ql-block">本书中有两篇文章就是回忆上海孤岛时期的许广平的。其中作者凌山的一篇题目是《纪念许广平同志》,作者锡金的一篇题目是《长怀许广平先生》。两位作者对于许广平来说,都是后辈了。他们开始跟许广平先生交往,都是在鲁迅先生病逝、抗战兴起之后。他们之所以陆续走到了一起,因为他们都是坚定的爱国者。许广平同战友们一起创办抗战刊物,继承鲁迅韧性战斗精神,亲自大量写作文章;组织上海妇女界难民救济会,团结上海十几个妇女团体从事抗日救亡工作;发动妇女群众为前线将士募捐药品等。</p> <p class="ql-block">两位年轻人都是党的干部,都曾去苏北新四军根据地。他们不约而同地写到了时人们,也包括我们后人很关心的问题:党是很关心许广平母子的安全的,曾通过锡金请许广平带着孩子海婴偷出上海,北上苏北根据地。阿英就是遵从组织的安排,带着全家人来到盐城新四军军部的。但组织上的建议,被许广平先生谢绝了。她觉得,即使上海最危险,她都必须留在上海。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亲自保护鲁迅先生的遗物,这也是重要的中国革命的文物。她说:“倘使连我也不能看守而要求别人冒着生命危险看守这些遗物,是没有理由的。因此我不敢在任何危难的时候托付给任何人。”</p><p class="ql-block">就在日本兵士来抓许广平的那一天。他们也对鲁迅许广平的家进行了搜查。好在许广平事先把鲁迅先生的所有遗物都堆放到了三楼,而她和爱子海婴就住在二楼,所以日本兵士只在二楼搜查。也有兵士想上楼搜上面的三楼,亏得佣人机灵,说:上面不是许先生住的,早已出租给别人了。兵士也就不再往上搜了。鲁迅先生的遗物,历经烽火而得以保存下来,跟许广平冒死留下来坚守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许广平有如此坚定的决心,说不定所有这些鲁迅先生的遗物,都会遭受浩劫而风流云散了。</p> <p class="ql-block">两位作者也都写到,许广平之坚决留下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儿子海婴。海婴是鲁迅先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周先生已经不在了,把海婴带大,这就成了他一个人的责任。她考虑任何事情,都是只能把海婴放在第一位的。”这是锡金的回忆。而海婴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患有哮喘病,“虽然解放区的医药条件,比普通农村可能好些,但要弄到一些较好的特效药的话,总还是上海方便。”许广平自己从事过为新四军筹募药品的事情,对敌后根据地缺医少药的情况当然是很清楚的。凌山也在文章中写到了海婴孩童时令人担忧的健康情况:</p><p class="ql-block">他在附近上小学,体质较弱,动辄感冒、气喘,为了抚养这个孩子,妈妈不知费尽多少心血?病了,妈妈废寝忘食,求医买药;哮喘的时候,按摩、敷药,孩子背靠在妈妈身上不知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她挑起了妈妈爸爸的双重责任,为了对得起他积劳早逝的父亲,她要加倍赋予他家庭的温暖,好让他长大成人,像父亲一样为人做事。</p><p class="ql-block">但和儿子一起留在上海,其实是很不安全的。这一点,许广平先生早就预料到的。她知道她是被日本人早就盯上了的,是黑名单上的首要人物。她不担心自己被捕,她早就有牺牲成仁的想法,唯一令她不安的是儿子。她对两位年轻人都说过,她如果被捕,无法面对的就是儿子也跟着她被捕。如果在监狱中敌人当着她的面折磨儿子以威胁她,她可能受不了。所以她经常训戒儿子,一不要老是跟着她,二不要老是喊她“妈妈”。</p><p class="ql-block">据凌山回忆,许广平是这样吩咐儿子的:“凡是在生人面前,只要是没有见过的人,都不要当着他们的面妈妈妈妈地叫我。管我叫阿姨,一定要记好。”</p><p class="ql-block">许广平又叮嘱儿子说:“万一妈妈出了事,日本人把妈妈带走,你千万不要哭闹,不要跟着我。你就住到叔叔婶婶家去(指周建人夫妇),千万别回家了。”接着又补了一句:“凡是知道你是谁的,都会保护你,把你养大的。”</p> <p class="ql-block">一次锡金去许广平家,碰到海婴从外面回来,一面上楼,一面喊“妈妈,妈妈”。许广平当即对儿子说:“你不要随便想到妈就喊妈!现在外面世道变了,坏人多,我们很危险。……如果有人来把妈妈抓走了,也不要紧,凡是我们熟悉的人你都可以去找,他们不会不管你的。只要他们活着,你就也一定能活着。如果有坏人来,你还随便喊妈,他们一定要连你都抓起来。他们要打我、要杀我,我都不怕,我一切都能忍受的。但是他们把你也抓了去,当着我的面打你,折磨你,我就忍受不了了。……你要多呆在楼下,少来楼上。特别是看到有不三不四的陌生人来找妈,你不要上楼来看,能溜掉就溜掉,能藏起来就藏起来……”</p><p class="ql-block">许广平对儿子的千叮咛万嘱咐,后来果然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1941年12月15日夜,日本兵终于来许广平的寓所抓人来了。许广平很镇静,她起床之后,整理了被子,儿子还睡在被里。海婴很听话,在鬼子兵搜查过程中,不仅一声不响,而且一动不动。虽然鬼子兵也来掀了掀被子,但并没有掀到海婴这孩子。在鬼子兵押着母亲离开以后,海婴也就起了床,离开了家,先在作家王仁叔家住了几天,后来就转到了叔叔周建人家里。没有了儿子的后顾之忧,许广平在敌人的监狱中就宁死不屈,任凭鬼子用尽了各种酷刑,她就是没有交代任何一个抗战文人和其它各界的名人。所以后来郑振铎写文章回忆自己蛰居孤岛的日子,饱含深情地感谢许广平,是她保护了所有留沪的左翼文人。</p> <p class="ql-block">由于凌山和锡金都是后一辈,在他们跟许广平熟悉了以后,就会向许广平提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也都是关心鲁迅和许广平生活的人心中的疑惑。凌山首先向许广平提出的问题是鲁迅和许广平两人的年龄差,怎么就没有妨碍两个人的感情?</p><p class="ql-block">许广平对这个问题做了很细致的答复,当然我只能概要转述。许广平说:年龄么,那是一个较为复杂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年龄相差过大,兴趣也会截然不同,这是自然现象。但如果彼此有更大的共同点,比如对生活持共同的看法,对人生抱共同的目的,年龄就不是主要的了。许广平说,开始时,她对周先生(鲁迅)抱着的是同情的态度。因为两人都受着封建婚姻的束缚,但许广平自己已经勇敢地挣脱出来了,而周先生还一直深陷其中,已经做好了“甘心在寂寞中度过一生”的准备。因为共同的遭遇,使两颗心慢慢地走到了一起,她和周先生可以说是始于同情,至于爱情。</p><p class="ql-block">凌山又向许广平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一般求爱总是男的主动的,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凌山还是提得很小心翼翼,其实她想问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在你们爱情的过程中,主动的是你呢?许广平回答得很干脆。她先反问凌山:“为什么女方一定要等着被动呢?”然后才正面回答:“既然恋爱是男女双方的事,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心向着一个目标前进,怎能分出彼此——谁主动谁被动呢?”</p><p class="ql-block">凌山心中的问题真多,她接着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您真的幸福吗?”是啊,两个人的年龄差别那么大,许广平又为鲁迅先生作出了那么多的牺牲——许广平在与鲁迅先生(她的周先生)结合之前,是大学教师,是个独立自强的现代新女性。许广平是这样回答凌山的:“对于幸福,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看法。讲究嫁汉随汉,穿衣吃饭的人,当然视我为疯子,可我觉得,十载恩情,毕生知遇,师长丈夫,融而为一,就是莫大的幸福。”</p> <p class="ql-block">但凌山对许广平这样的回答还不满足,她继续追问:“究竟周先生身上什么力量这么吸引你呢?”凌山一边问一边心里很不安,以为她这么难缠不放,很失礼,但许广平非常坦然,她对凌山说:“啊,不错。他的精神世界是多么惊人地丰饶广阔,不能不叫人倾心;他身上具有潜在的吸引力,能够令人感到生的伟大……总而言之,他需要我,需要我的关心爱护、支持和帮助,需要真挚的爱情,需要青春的活力。”</p><p class="ql-block">关于婚姻生活的话题,锡金也向许广平提出来过。锡金问许广平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是怎么评价的?许广平说,这是一种牺牲,是一种自愿的牺牲,并不是受了什么恳请或逼迫。当她开始向周先生求教和学习的时候,一方面是出于对周先生的景仰,另一方面也是想向他学习。她说,周先生对她的教导和培养也是释心尽意的,并不仅仅把她当做一个得力的助手。锡金听了很是感慨,他说,许广平先生是伟大的,她的牺牲是很值得的。鲁迅先生写作生活历时三十年,“而最后十年的战绩是最辉煌的,不但在数量上超越了前二十年,质量上更远远地超越了前二十年。这中间,就有许先生的许多劳绩在内,不过人们觉察不出来,同时也无法估量罢了。”</p> <p class="ql-block">《上海“孤岛”文学回忆录》中还有一篇作者为俞荻的文章《我与上海“孤岛”文学》,其中也写到了许广平。俞荻既是一位作家,更是一位翻译家,他主要翻译俄苏文学,特别是苏联早期的文学如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等。其中他和一位朋友合译了一部反映苏维埃社会新生活新人物的长篇小说《面包》。“由于这部小说的内容,正好给予被侮辱、被压迫的祖国人民以战胜敌人的信心与力量,所以出版后就销售一空。”但这本书的发行也遭到了敌人的严密查禁,所以作者和出版商“采取了巧妙的办法”,使得这本书能远销到内地重庆等城市。“《面包》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重印六次。”这时作者就特别写到了许广平:“当时,许广平同志在这本书刚出版时,就买了好几本寄给内地的同志。”</p><p class="ql-block">书中各位作者关于许广平的前段回忆还有不少,我就不一一罗列了。我把我所阅读到的材料,稍稍做了些提炼,我想,许广平这位隐身在巨人背影里的伟大女性的形象,应该是有些清晰起来了。都说,成功的人士背后,都会有一位坚强无私的女性,许广平就是这样的一位女性。</p><p class="ql-block">2022.4.2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