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分,我和妹妹一人一把小镢头,提了小框沿着小时候拾粪捋槐花的路往野山沟坝里走,坝里的小蒜远远望去绿绒绒的一片,捡大的掏了一小筐,腰酸手疼决定不掏了,但看到大的还是不由的去掏,最后使恨地把镢头和框子扔在地上,喊了一句让你再掏,然后空着手扬扬哒哒往沟里走,目的地就是沟掌那个名叫关狙巴的山咀。</p> <p class="ql-block">中间的那个山咀叫关狙巴,因为两级淤地坝而降低了相对高度</p> <p class="ql-block"> 这个山咀很陡,坡度足有六七十度,连之子型的路都修不成,而是像战壕一样在山体上迂回向上,沟壕很深很窄,驴驮上粪和庄稼几乎能把壕塞满,在壕里穿行,很多地方都看不见外面的景致,这样的路即使人畜摔倒也不至于滚下山坡。陕北许多陡坡的路都是这样修的,人们叫这种路是圪垌路,正规名字叫驮道,上了山梁视野才开阔起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拍的另一个山咀,农业社时期人畜可以负重而行,让人难以置信</p> <p class="ql-block"> 在沟底越往里走越安静,丢了镢头赤手空拳的我们有点害怕,妹妹捡了一根长树枝,说遇到野兽总能抵挡一下,我说现在不会有野兽,但还是捡了一根棍子拿在手上,棍子上端开个叉,大头朝下拄着走路很像祥林嫂。</p><p class="ql-block"> 我们走在坝底,两边山坡和崖壁上白里泛绿的杜梨花一树一树地盛开着,一丛丛茂密的刺玫,黄花朵衬着绿叶片新新鲜鲜漂漂亮亮。进入狭窄的沟掌平地,我突然被一股浓郁的香气裹挟,举头仰望,两边山坡上自然生长的大片大片紫丁香开的轰轰烈烈,小时候我们不知道它叫丁香,我们叫它伦必子花。那时家家户户砍柴烧,柴长的速度赶不上人砍的速度,只有够不着的崖畔上才能开几枝,也不可能聚起这么浓的香气,妹妹说香的快要晕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杜梨花和黄刺玫</p> <p class="ql-block">妹妹拍的我的背影,手里捏一根棍子</p> <p class="ql-block"> 到了关狙巴的山根,路被切断了,妹妹失望的说这下上不去了,我说我可以上去。我奋力的拉开挡路的树梢,手脚并用攀爬了一截,妹妹边给我拍照边说,今天爬了这个路回去可要好好亲爸爸哩,我说你这话听起来好像以前不亲似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山咀上去叫林山梁,在梁上继续往上走是田家原,翻山下去是陈家岔,沿沟道再走几公里就是杨家圪台,杨家圪台村是乡政府所在地,四十多年前有一所七年制学校,父亲在此教书。每周六傍晚,我们站在自家硷畔上,远远望见山梁下来一个人,就猜是不是父亲,等那个人下了山梁沉入沟里,我们就一会朝坝梁看一眼,如果翻过坝梁的人果然是父亲就会高兴异常,如果不是,就会很失望。星期天傍晚,父亲又沿着这条路走了,玩耍中的我们在院子里一回头就会望见山梁上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本来是单纯掏小蒜,走着走着就不由了,决意再爬一爬那个陡坡,了一下几十年里做过的无数次的爬坡梦。</p> <p class="ql-block">这是通往杨家圪台学校的圪垌路,这只是上半截,下半截被埋在淤地坝里</p> <p class="ql-block"> 等我们从沟里出来,我们家的老院子正沐浴在一片金光里,还有那弯弯曲曲的通往自留地的路。跟院子里的新主人隔沟打招呼,她说她刚从西安带孙子回来,在自我隔离中,我们说咱离远一点说话,我们不怕新冠。</p> <p class="ql-block">妹妹跟新主人隔沟对话</p> <p class="ql-block"> 站在硷畔上,想起当年下雷雨的时候,我们 站在门里,盯着院子里一串串的水泡泡在积水里漂移破灭,乐此不疲。暴雨带来的山洪在坡下那个高高的跌飒处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孩子们不顾大人的呵斥站在硷畔上头顶锅盖跑来跑去的看洪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土腥气。第二天菜地里的积水渗没了,我们和父母一起往起扶那些七倒八歪的菜苗,给西红柿黄瓜搭架子。现在,那片菜地依旧,只是换了主人。几十年来,无数次梦见爬这个坡,水桶经常压的人爬不上来,今天的村民再也不用挑水,都是自来水入户。眼下这个坡还像梦中那么陡,半坡上的杏树在去年秋天的连阴雨中又下沉了一截。女主人说她嫁过来之后听说这窑洞是买你家的,你们想要的话现在再买回去,我连忙说不可以不可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87岁依然硬朗的新主人</p> <p class="ql-block"> 村里人这两年都在花大力气修复自家的旧窑旧院,这两天正在进行的就有三家,大家在外面飘了几十年,最终还是想在老家有个栖息地,而我只能时不时的跟着发小们蹭住几日。</p><p class="ql-block"> 2022年4月22日晨草录</p> <p class="ql-block">这是前几日和发小们在一起,这个新翻修的院子已有140年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这两天住的人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