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曾几何时,全国复转军人又被重视了,国家统计造册,并给每户复转军人家庭发一块《光荣之家》牌子,金灿灿的高高地帖在大门口。</p> <p class="ql-block"> 听母亲讲她参军的往事是那样简单又是记忆犹新。还不到十八岁的母亲就随父进疆,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从河北唐县来到新疆军区二军(原延安三五九旅)所在地一—焉耆。在茫茫的戈壁沙滩上,没有象样的房子,都是住在没有窗户的地窝子里,生活环境极其艰苦。( 以上内容曾在去年美篇的《闪婚》中写过)。</p><p class="ql-block"> 1951年的新疆特别缺人,随军家属一到新疆就参军。根据文化程度分配到通讯、医疗、后勤等部门。我母亲当时高小文化程度,分配在卫生队工作。不久进入乌鲁木齐市后,还在第二步兵学校医护班进修学习。</p><p class="ql-block"> 打我记事的时候,我家就在军营里,起床、吃饭、上下班、息灯的军号声伴随我的幼年。 </p><p class="ql-block"> 六年后母亲随父亲集体转业到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也与部队编制管理一样,仍然军号嘹亮,口号震天。当时是供给制,发衣服和生活用品,吃饭在食堂不要钱。</p><p class="ql-block"> 我问母亲刚退役工资是多少? 母亲说刚到兵团时哪有什么钱呀,有点工资都捐给组织了。八一钢铁厂、八一面粉厂、还有石河子的八一糖厂、八一织染厂、八一毛纺厂等等,新疆凡是带有“八一”的厂矿均是用这些一手扛抢一手拿镐的千千万万军人们微簿的工资而建成的。</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由于父母工作特别忙,每周仅一天的星期天休息日还经常要参加义务劳动。</p><p class="ql-block"> 有记忆的一次,我趴在幼儿园里的窗台看见外面许多叔叔阿姨在整理准备盖楼房的地平,突然看到妈妈的影子,“妈妈!妈妈!”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妈妈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只能委屈的抹眼泪。</p><p class="ql-block"> 我和哥哥很小就全托在幼儿园里,一个月才接回家一次。我还清楚地记得幼儿园统一发服装,夏季女孩子们都穿着一摸一样的洋衫子(小连衣裙),男孩子们是有小领带的海军套装。在幼儿园里生病了也不能让父母接回,只能在幼儿园的隔离室养病,当时还分感冒和肝炎隔离间。</p><p class="ql-block"> 七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翻出母亲的退役军人证件,像古董般保存的非常完整。红布硬壳封面,内页泛黄的簿纸页上还印有毛主席和军委主席朱德的照片,这本历史物件非常稀罕和珍贵。</p> <p class="ql-block"> 我住的大院几年前就开始统计发放《光荣之家》牌的工作。我看到有许多老干部家门都帖上了,但是怎么没有统计到我母亲这呀?</p><p class="ql-block"> 我找过街道居委会办事处等,都是答应了去办理但不见行动。后来疫情来了,街道办太忙了,就不想给人家添麻烦。</p><p class="ql-block"> 去年疫情稍好转时,我又去找了办事机构,一位男办事员很不耐烦地说:不就是一块牌牌吗,其它没什么好处,也不发钱,这项工作早就结束了。硬生生的一句话令人失望,也让我自责:为什么没有抓紧督促办理,为母亲讨回这份荣誉呢?</p><p class="ql-block"> 今年春节后,母亲病重,我从北京赶回来,照顾母亲一天天地身体恢复,又想起妈妈这档事。有天遇见发小谈起光荣牌的事情,发小出主意让我打市长热线12345,说一打电话就会立马办事,还举了许多例子。</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将此事闹得那么隆重,还是想和平解决。对于此类事情在街道办那是比芝麻还小,而对于我耄耋之年的母亲来说,是对她那段军人历史承认、尊重和不被忘记的重要事情。我母亲身体不好,也出不了门,在有生之年里应该得到国家对她的这点荣誉和慰籍。</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春风吹来,果树花开了。两周前我又电话找了街道办专干人员,把事情说清楚后,又过几天把需要的材料拿去复印留底,办事员把《光荣之家》的牌子很随意地放在我的手里。盼望多年的这块牌子终于拿到手了,感觉一切是那样突然、简单和顺利,仿佛不是真实的。</p><p class="ql-block"> 我捧着这块沉甸甸的迟到的《光荣之家》牌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闪过许多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当兵时俊俏,背着药箱下工地身影,拿着听诊器给病人看病的温柔。更多的是为照顾我们四个孩子辛苦劳累,我的眼睛潮湿了……。</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妈妈“对病人可亲可敬、很随和”的评价是许多老人的共识。去年在北京遇到一位石河子时的发小,还问候我母亲,说“我小时身体不好,总是住院,你妈任护士长时给我打针不痛,对病人可亲切了,一点架子也没有”。那时我母亲可是师级单位的首长夫人。</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母亲在机关医务室任医生时,我曾去她工作的地方,看到正在给病人问诊。一个细节映入眼帘:母亲一边与病人聊两句家长,一边抓住听诊器用手心捂着不凉后,再去触碰病人身体听诊。所谓大爱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吧,大都在微小之处。</p><p class="ql-block"> 母亲怀我小弟弟时,可能感觉工作和生活压力太大,把五岁的大弟弟送回老家,让姥姥姥爷帮助照顾,等小弟弟大一些,就接回身边。谁曾想文 革运动来了,使我家受到冲击陷入困境,生活窘迫让母亲接儿子的计划一次次受阻。直到那埸灾难快结束时,才接回大弟弟。那时十几岁的我经常看到妈妈因为想念大弟弟而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生很坚强而独立,平凡而又善良。母亲没有立过功授过奖,没有那么多闪光的业绩,也没有利用夫君的权力挤进官场。与普通职员一样踏实认真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细心本份地相夫教子。同千千万万位母亲一样,在边疆献青春献终身,就像共和国辉煌大厦一块块基石,深埋在广褒的热土中。</p> <p class="ql-block"> 《光荣之家》牌子很容易帖在门上。按照要求,为母亲拍摄两张照片传送给有关部门备案。拍照时母亲梳理好头发,穿带整齐,很严肃很认真配合留影,看不出一丝病容,我又一次被感动。</p> <p class="ql-block"> 很可惜已过世的父亲没有看见《光荣之家》牌子。不过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心慰的,因为有从延河之水到巍峨天山的作证,父辈们金戈铁马从军,解放新疆建设新疆的历史,祖国与人民是不会忘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