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鄂州的庾楼，肯定记得那看尽天下风云却岿然不动千年的月，而那墙上拙朴的青砖，铭记的却是雄踞一方的王侯，和那个唯丘壑独存的男子，及风流在武昌的文人骚客。</p><p class="ql-block">然而，庾楼的月却有着极深的城府，几千年的功与名都被它深藏在如水的淡眉浅月之中。</p><p class="ql-block">站在庾楼前，推开历史的重门，千年的风霜扑面而来，在诸侯割据纷争的岁月里，指点江山的孙权在汉代城池的基础上修筑了吴王城，“以武而昌”从此“三分天下有其一”，而这庾楼最开始是他安乐宫的端门。拨开岁月的迷雾，我仿佛看到了这端门中进出的宫人，还有那意气风发、智勇双全的孙仲谋。而那月，沉浮起落俯仰，不置一语。</p><p class="ql-block">千年风雨，风雨千年，帝王城毁于兵灾。东晋咸和九年，庾亮接替病逝的陶侃驻镇武昌，这位喜好老庄之学，为人严肃庄重，善于言谈议论，姿容俊美的庾太尉在武昌任职期间，励精图治，勤政不怠，广种“官柳”美化市容，开置学宫，起立讲舍。秉承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教育方针，大力普及教育，造福武昌民众，推行有文化有学识的人入仕政策，为武昌播下了文化教育的种子，也为后世武昌引来了文人学士、风流才子，李白、元结、苏轼、黄廷坚，丁鹤年都曾涉足武昌，留下千古名篇。</p><p class="ql-block">吴王孙权之端门，因在城南，亦称南楼。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曾写道：“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气佳景清……”我不知道那夜的月是如何醉人？如何气佳景清？更揣测不出庾太尉如何高谈阔论，才华横溢，但我想肯定是秋意撩人，玉宇澄明，景色清幽，如梦似幻，如银似雪，令人暇思，使人陶醉的。而月，一定忘不了那个坐在胡床上谈咏，胸襟坦荡，意致深远，被王羲之称为“唯丘壑独存”的男子。</p><p class="ql-block">这是庾楼，庾楼的月！</p><p class="ql-block">多年后，李白曾诗兴大发，写下：“清景南楼夜，风流在武昌。庾公爱秋月，乘兴坐胡床。龙笛吟寒水，天河落晓霜……”</p><p class="ql-block">千百年来，“庾楼月”是用为高人雅兴之典故！</p> <p class="ql-block">庾楼除了有“南楼”的别称外，还同时称之为“鼓楼”“古楼”，而现在鄂州人多称之为“古楼”。“鼓楼”者，是建于城阙上的楼房也，是城门上的瞭望楼，古称谯楼，当时郡县官员为了激励学子发奋读书，内置大鼓、号角，按时击鼓报告时辰，亦有警戒作用。大凡建有鼓楼的城市，必定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文化底蕴深厚。</p><p class="ql-block">古老的武昌！悠久的鄂州！</p><p class="ql-block">而庾楼的月，却静静地看着庾楼上人来人往，聆听着千百年来人们的咏叹，思乡也好，抒怀也罢，却始终记得那个壮志未酬，未能重返金銮殿一展抱负的庾公乘船悠悠东还的灵柩！</p><p class="ql-block">其实，提起庾楼，鄂州人自然还会提起“余阁老死无葬身之地”的故事。余阁老名叫余国柱，拜相入阁，辅佐幼帝登基。有天过桥头，他欺皇帝年幼，想占便宜，便说：“手牵皇儿过金桥”，哪知晓皇帝当即回了一句：“老臣犯令决不饶”，后来真兑了现。</p><p class="ql-block">余相爷想见娘娘，但娘娘也不是前朝官员说想见就能见到的。于是，他自己躲在礼品盒子里，叫人当礼物抬去娘娘的宫殿，哪知皇帝有所察觉，拦到了金銮殿，这犯了国法啊，没当场斩了，算是开恩。皇帝罚他充军，充哪里去呢？余阁老心生一计，叫他的马童在马房里大哭，边哭边说：“充到哪里都行，千万莫充到武昌邑啊，武昌邑，鲫鱼黑背脊，一天三餐恶米（因谷没有及时脱粒，沤坏的米）饭，胀要胀死人，恶要恶死你。”文武大臣一听，不想回武昌邑是吧？偏要你回武昌邑。</p><p class="ql-block">于是余阁老被贬回武昌邑，临回武昌邑之前，他暗地里在皇帝的厕所里写下：“武昌免夏税，大冶无麦粮”，皇帝上厕所时无意一念，他马上跪地谢主隆恩，君无戏言，皇帝只好下旨免了武昌的夏税，大冶也不征收麦粮了，气得皇帝大骂他“死无葬身之地。”</p><p class="ql-block">余阁老带着“武昌免夏税，大冶无麦粮”的礼物充军回了老家武昌，活了七八十岁去世，安葬时四十七具棺材同时出殡，偏偏他睡的那具，一埋下去就被雷打起来，再埋下去又被雷打起来，最后只好把棺材吊在古楼洞里，真正的是“死无葬身之地”，据说鄂州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见过。</p><p class="ql-block">如今古老的武昌城早已煙灭在岁月的风云中，而庾楼，历尽繁华，镌刻着沧桑，像一位博学洽闻、满腹经纶的老者，静默在鄂州闹市的烟火中，它粉墙布瓦，朱栏青砖，看尽尘世之繁芜，坎坷悲欢。再登楼，因现代化的高楼遮挡，早已看不见那流经千年浩浩荡荡的长江水，而庾楼的月却依旧年年月月晖映着，一如千年一样清幽。</p><p class="ql-block">但我想，那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的孙仲谋，那唯丘壑独存的封疆大吏，那些涉足武昌的文人骚客，使鄂州这座古城，犹如一窖烈酒，经历数千年的沉积后，迸溢出缕缕幽香，味淡而绵长，清冽却醉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2.1.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