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李步渼</p><p class="ql-block">1937 年 2 月(农历丙子岁末)出生于陕西省西安市,原籍鄠县牛东乡牛东小堡子。小学读书期间随父在四川、甘肃、青海等地辗转就学,1950 年回到鄠县,读完小学、初中课程。1953 年 9 月至 1956 年 8 月于西北艺术专科学校高中部美术科(今西安美院附中)就读,1956 年 9 月任职于陕西省略阳县文化馆。</p><p class="ql-block">1957 年 9 月至 1960 年 8 月,就读于西安美术专科学校(今西安美院)工艺美术系。1960 年 9 月任教于苏州丝绸工学院,在此工作十余年。1975 年 5 月调回户县,先后任职于户县文化馆、户县工艺美术公司等单位。1980 年 8 月任教于户县教师进修学校,主要担任美术及书法教学,兼县教育系统的美术专业辅导教师,并在县内的美术教育学会及文物保护机构担任相关职务。于 1996年7月退休,1998 年 9 月去世。</p><p class="ql-block">李步渼早年从业于工艺美术领域,后终生寄情书画,专精于艺术鉴赏、嗜好收藏。其生前曾出版宣传画、水印画作品,从事丝绸、花布、地毯及刺绣品等工艺设计,编著有图案、书法、绘画基础及艺术史论教材讲义。他的书法和中国画作品多次参加省市展览并获奖,有数十幅艺术作品作为礼品,赠予日、美、加、英、法等国的外宾。李步渼一生博学多识,求学细微谨慎,对待工作极为认真。尤其在他中年后回到户县,因之为家乡培养了一批书画人才。</p> <p class="ql-block">秋风向人心</p><p class="ql-block">文•高雍君</p><p class="ql-block">二十余年师步远,苍溪墓草自离离。</p><p class="ql-block">学堂犹近行商处,冷眼每临挥墨时。</p><p class="ql-block">历历当年还笑貌,茕茕独卧伴荒篱。</p><p class="ql-block">捻须回顾飘零惯,且喜昆吾有故知。</p><p class="ql-block">李步渼先生,离世近二十五个年头了,在户县搞书画艺术人的眼里,先生依然鲜活的活在人们的心中。槁项黄馘的哲人身影,喜笑怒骂,踽踽独行。</p><p class="ql-block">二〇二一年冬,朝阳兄打来电话,说要把他个人收藏李先生的书画作品出一个册子,以作纪念先生。让我写上几句话,我有些忧色,想回避。先前给先生写过几篇诗文。一想起先生,心里总有几份凄凉和悲婉。先生晚年自号书房“半残室”,其半不残之意朗然,唯此不残之半,实文化之薪火相传。弼直友在给先生的碑文上有这几句话:</p><p class="ql-block">甄敝彝于乡野,独具火眼;指蒲津于艺坛,真趣蔚然。砭邪抨恶,小人畏而遁远;嬉笑怒骂,道友益见无间。佯癫怪于世俗,误时遭贬;恃傲骨于权贵,何惧毁谗!……这个时代对于书画家来说如奥运会,一群商人营利,一群是竞技者,一群是看客。商客成为主导,无关乎逝者。</p><p class="ql-block">先生离开我们已二十五年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这二十多年中,我们这帮年青人各自为着生活而拼,如今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慢慢的在生活中体味出了先生在书画上的成就与不朽,这一精神的高地一直指引着我们这帮年青人回归到“为书画而书画”的路上来。先生以其书画、收藏、鉴赏、学问等等的指导高度、深度、宽度,而让我们时时受益,常常怀念,一颗不灭的心,一直温暖着我们。</p><p class="ql-block">翠雀归来叹狂流。先生从杭回户后,先后辗转于文化馆、工艺厂、美术公司,最后落脚于户县教师进修学校,他挚爱教育,挚爱学生,用他的知识、笔墨,影响着一代人,后天的情谊深深根植于他的心底,在膝下有了许多义子,爱艺术的都是他的心爱的学子,后天的情,终生是他的情结,孤寂、萧散,情到深处人孤独,一生的坎坷,让人唏嘘,这就是命运,时间让人看清了凡情,看淡了世事,人无完人,先生在这里有了瓶颈。咳,该失去的终将逝去,该得到的终会到来,这一切也许都是上天安排好的。</p><p class="ql-block">一树繁梅春报勤,蕴机藏骨傲尘纷。</p><p class="ql-block">清寒滤得凡心去,自在菩提万籁贲。</p><p class="ql-block">先生是一个简单的人,对艺术简单了就“真”,真了就纯粹松和。在杭教书时,先生经常在西湖写生,正巧遇上一个日本画家也在西湖边上写生,两人互相欣赏,彼此倾慕,便互换了画作,回校后,便受到学校有关人员的批评。文革中,他受到了批斗,一次与费达生先生一起挨批,让他们互相扇对方耳瓜子,先生死活不动手,这帮人便让他跪在碎玻璃上,血染红了地,打断了几根肋骨。文革后期,回户后,他去西安拜访批斗中的石鲁,石鲁说他想吃牛肉,二话不说,先生便去回民街,走到之后,才知道牛肉要凭票购买,说了半天好话就是不能卖给他,突然之间先生给人家跪下了。</p><p class="ql-block">他在人生的长度里活出了深度,在不同的境域里,多了比凡人更丰富的滋味,从他的绘画里可以读出他的孤独、孤寂。这些年来他一直离我们很近,没有走远。不约而同的是,在我们这一帮年轻的书画爱好者家里,无论大小都挂有先生的画,现在看来是那样的亲切与珍贵。</p><p class="ql-block">可以说,自建国以来七十余年中,对户县书画界真正有影响的人中,先生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量级人物。他继承并传扬了古代文人画的精神风范,启迪了后来人,构成了一个高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显现其灵性的高度。当时间将肉身世俗的繁文缛节归于寂灭时,人身所寄住的灵性随着他在人世滋养的精神高地便显出他的光芒来。先生的精神,似旭日、夕阳,当他去世后,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将他洁净的精神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的延续,朝辉之时,世界以其不息的情愫将一个画者炼为永恒。</p><p class="ql-block">先生通过他的诙谐语言,幽默行为,艺术实践,引导我们这一代人对艺术有了更宽泛清晰透彻的体认,尤其是我们已进入天命之年后,真切感知道他对对这个时代可贵的观照,更感慨先生那时的孤独与寂寞。戏谑笑骂成为世俗人的谈资,并被认为的疯癫佯狂。他对于收藏、文物鉴赏、艺术教育悉数于心中,而对人世的常态用艺术的眼光审度生活,不免为人们所垢病。他对艺术界的引导是在农民画的包围中,成为异类。</p><p class="ql-block">路遥知马力。随着时空的推移,先生的字画在画乡地面、甚至是陕西已逐渐吹尽浮沙,显出纯金之本色。从他隐逸飞动的笔触,鲜艳而不落流俗的色彩中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人对个体生命的觉悟,在情绪意味中品之悠长。化实为虚的构图中隐隐然体会到先生的奇逸乐韵来。看到的是不流俗、奇逸,生动而充满画面感,与古代的徐文长、八大山人、扬州八怪一脉而来,正是文人的风骨注入到这个世俗社会的一股清流,启示着人们审美视点的洁净。</p><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之初,我们一帮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爱好书画,常与先生聚于朝阳兄在画展街农民画展览馆西旁的“望仙阁”书画店,那时的我们生活都拮据,只是凭着一腔的热情。朝阳更是凭着篆刻,一步步在户县开了当时唯一一家书画店,那时的人们在书画方面没有消费观念,开店的困难可想而知,先生每每去店里,都要铺纸画画,退休之后的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去朝阳的店里画,不管纸的好坏,这样下来,百十张画落到了店里,有心的他一直保留着,许多人找上门来买,但朝阳兄始终抱着一个念想,就是一定为先生出一本像样的册子,完成他的心愿,完成我们大家的心愿。</p><p class="ql-block">这几年,总是不由自主的,不时把先生给我画的画,翻出来读一读,品一品,看一看,与先生心语,一种逸味的思念挂在心头,哲思濛濛的旷朗。想起与先生的点点滴滴,先生的生活,是淡淡的心酸与孤寂,理解他内心的人很少。追寻与先生逝去的时光,他对我们的教育浸染,是在戏谑轻松中给以启迪,润物细无声。对于周围世俗总是以怪诞斗争来实现心中的孤独。先生对于外人常常是要发脾气,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可是对我们这帮青年人却很好,随便谈笑,同家人朋友一般,无一点架子,夏天盘膝坐在床边,光着膀子,只穿一件长背心,留着一点泥鳅胡须,笑嘻嘻地讲书说画,庄谐杂出,看上去像是庙里一尊哈喇菩萨。</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岁的人,对世事已心里有数,想起那时的青涩,对于先生的不在意。对于先生的生活了无心思,想起来,心里有些许的懊悔。我觉着让先生最大的欣慰是,我们这帮年青人依然坚持着他的艺术梦想,依然前行,正如太阳光从东方升起,到西方落下,第二天又升起一样。生活就是在这起起伏伏中涅槃重生!感谢这群后生让先生的思想精神薪火相传,有了继续前行的力量,只因有先生的拐杖指引。</p><p class="ql-block">先生是一个大收藏家。他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对人、对事、对物都收藏在他心里、笔下,他的一堆物件,被他视为生命,对于我们时时拿出来得意的说着,这画家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小故事,眉飞色舞的给我们讲着,记得我在县委宣传部订阅的《书法报》上至今还有他拿铅笔画着的人物名字,在他师范的画室里,堆满了。我常去师范学校,时时看到先生吃穿极其简陋,饭里也少有荤腥。不免说上几句,“你要那么多东西干啥,卖上一件子,把您的生活搞好,不是更能搞您的艺术吗……”。先生只是淡淡一笑。至今这些东西不知流向何方?物都是世上的,我们都是过客,不必在意。只有精神的流布和传承,才会有记着,对于宵小之徒,人们会鄙视的。</p><p class="ql-block">先生在户县师范学校教书、教画,有一套特殊的引导方法,注重启发。许多受过他教育的人,印象特别深刻。而今重开满园树,西望不见引路人!</p><p class="ql-block">早上起床,天又下雪。抬眼望去,满天雪花落清寒,已是壬寅正月,万般春意,绘织新景。想到了庄子的一句话“等生死,齐万物。”生命的逝去,是生命的流动状态,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流动,逝去的始终是那一小段的江水,不变的是江水流动的状态。先生是在一个文化屈从庸俗的社会环境中,敏感而脆弱的心灵,用怪诞与孤寂的笔墨形象,构图成孤独与孤傲的精神家园,让时间证实了他对生命的温情!我们读先生的画、诗文,焉能不悚然面对,肃然起敬,油然生爱。</p><p class="ql-block">一棵孤独地在深夜看守心灵月亮的树。当我们大都还在黑夜昧昧昏睡时,一轮孤月下孤独的树,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冷眼热肠。</p><p class="ql-block">观书如见昔年人,谁遣花枝照古淳。</p><p class="ql-block">阅历世情惟隐逸,支离残缺倍精神。</p><p class="ql-block">写罢,潸然泪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