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崔 珍</p><p class="ql-block"> 读了雅客高海龙君分享沈从文先生的散文《独处》,心中感触颇多。沈先生从水、水流再到大海叙述着自己的成长,自己的视角及胸怀抱负,行文如涓涓细流沁人心脾,尽显大家风采。受先生文章启发,我联想到了自己生活中的“独处”,产生了把它分享与人的冲动。因了自己生活的平庸淡俗,只能是拈来点滴就事论事,把生活中独处的碎片以及对独处的粗浅感知泛泛赘言,博读者茶余饭后一笑。</p><p class="ql-block"> 什么是独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形象地概括了独处的闲适与惬意。小时候曾见过一个独行的乞丐,在我们村里沿门串户乞讨过之后,走到村外一个十字路口,拿不定主意该去哪个方向继续自己的工作,遂闭上眼睛,很优雅地用脚尖挑起鞋向空中抛去,待鞋子落地后,一脸虔诚地看鞋子的头朝向哪一方,然后顺着这个方向义无反顾地疾行而去。这种独处中的洒脱,给了我们一群放学后去拔猪草的小伙伴们莫大启迪:在后来的拔草行动中,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便不厌其烦地运用这一方法,来指引拔草的方向路径,屡试不爽,很是受用。</p><p class="ql-block"> 转眼已近古稀之年,此刻,我尽力回想着:自己在生活中曾经经历过多少独处的时光?一时还真说不清楚。要说多也挺多的,若说没有,也真没有多少独处的时光值得说道。一个孤单寂寞的人或呆坐家中,或行走旷野,或垂竿湖畔,或置身于无人相识的闹市,这算不算是独处?我以为应视心情而定,心的“独处”比身躯的独处更令人窒息。一旦将自己的心悄然封闭,缺失了与周围人群的思想交流,也就失去了相互了解和理解的机会,常会默默发出“低头独长叹,此叹无人喻”的感慨。其次,从身边不紧不慢流逝的时空,也会不断累积胸中的茫然、无奈与惆怅,诚如李清照言:“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p><p class="ql-block"> 我是零三年冬天从偏关调到忻州工作的,当时只身去了忻州,父母妻子都不在身边,一下子孤单到了一种“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的境地。白天上班没有什么感觉,晚上一个人回到家里总是空落落的心神不宁。由于住的是新装修好的房子,寒冬的夜里铝合金门窗受冷收缩,时不时地“嘣嘣”作响,惊的我不好入睡。我本来不信什么鬼神,但一个人睡在一套房子里,这间响一声,那间响一声,使我不由地有点心怵。世上究竟有没有鬼?我在水泉中学和李桂老师一起工作的时侯,他给我们年轻人讲鬼故事:一人在月光下行夜路,一鬼在月阴处张牙舞爪吓唬他,这人便说,我月光下行走的还怕你这个在阴凉畔行走的不成?过河时,这人走在桥上,鬼又跳到水里做祟,这人又说,我桥上的还怕你水中的?快滚!鬼看见吓唬不了这个人,便溜走了。李老师常对我们说:不要怕鬼,心中有鬼才有鬼,心中无鬼便没有鬼。</p><p class="ql-block"> 心中有鬼无鬼,讲的是人的思维意识。一九八五年诺贝尔奖得主、心脏病专家伯纳德·洛恩,曾在一九三六年被获准进行一项实验。实验是在印度实施的,实验对象是一个死囚犯,实验的目的是验证意识对人体的影响。实验人员告诉死囚:处死你有两种方法,一是上绞刑架绞死,另一种是用放血的方式让你无痛苦地死亡,死囚选择了用放血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实验人员把死囚绑在床上,并蒙上他的眼睛,假装在他的四肢动脉上划了一刀,然后用准备好的滴水桶,由上往下面桶里滴水,声音很大,开始时水的滴速很快,然后慢慢让滴速下降,直至停止。犯人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血液”不断流出的声音。试验的结果是:这个犯人一滴血也未曾失去,可生命已经不存在了。</p><p class="ql-block"> 人的思维意识会受外界事物影响,当意识抽象到极致时(恐惧),便会反作用到人体,这种对人体反作用所产生的后果,由此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晩上下班后,我回到家里正在看电视节目,忽然从厨房方向传来了“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极了一个患气管炎老人咳痰不利的声音,不紧不慢且很有节奏,一声接着一声停不下来。我虽然心生惊悸,但必须硬着头皮去探个究竟,如果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这个家就真的不敢住了。由于紧张,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弄清楚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竖起耳朵,仔细辩别着发声的方位,终于发现,声响是由抽油烟机的吸气口传出来的,再仔细一琢磨,才弄明白了原来这个是鸽子的鸣叫声。我抬手把抽油烟机一拍,两只鸽子“嗒嗒”地从楼外的排气口飞走了。我返回客厅,擦去头上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判断着声音所以那么大且粗声闷气,应该是由抽油烟机的喇叭口给放大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独处也是一种享受。朱自清先生在《荷塘月色》里就有这样一段话:“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 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这是一种境界,一种放下人间羁绊、超然洒脱地飘离凡尘的境界。</p><p class="ql-block"> 从零三年去了忻州到一五年退休的十几个年头中,除了在单位工作用餐外,我回到家里一直是独处。心情不好时,经常会觉得孤单寂寞而无所适从,每到夜里,甚至会莫名地产生一丝无法言表的恐惧;心情愉快时,或写字看书,或独品香茗,或独饮琼浆,心无余物地畅享一人之天下。虽无“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雅趣,却有“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的感慨。然而长时间过这种独处的生活,会使人的性情不自觉地孤僻起来,因为房子只是个居所,没有亲人们的陪伴、沒有天伦之乐便不能称其为“家”。单处久了,便不再喜欢参与人多的聚会,更不会主动地与人闲侃唠嗑。与人们的交流沟通缺失后,就会不自觉地对身边的一些皮毛小事十分敏感,时常有意无意地划下道儿,防范着周围的人和事,生怕自己在什么时候受到伤害,即便是对身边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有一首《醒来》的歌,其中有两句歌词:“从你到我有多远?善解之间;从心到心有多远?天地之间”。自己若不能站在认知的高度去理解别人,却总是埋怨别人不理解自己,紧紧绷着自我,先入为主地去处理人际关系,那心的距离真就在天地之间了。生活中许多缠在心上的解不开,大抵如此。不得不使人感叹:人生是多么无常的醒来!</p><p class="ql-block"> 人生在世,故事很多,把独处拿来当故事讲,足见自己六十多年的人生之路走的确实平淡无聊,能够拿到人面前显摆的事儿不过如此而已。有一个署名生灭思归的作者,写了一本题为《孤独的心》的书,其中有一句话:所有的故事都必将走向庸俗,哪怕用永恒的爱恨来注解。</p><p class="ql-block"> 我同意这个看法。同时,我也羡慕“独钓寒江雪”的洒脱与惬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