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部队的大锅饭

老马识途

　　现在部队的大锅饭

　　一提到大锅饭，60岁以上的人就会想起1958年小时候吃大食堂的年代。城乡吃大食堂虽然不到两年时间，但那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真正让人怀念的是部队的大锅饭。在部队除师团以上领导可以享受小灶、中灶外，其余的官兵均吃大锅饭，所以部队至少每个连级建制单位都有灶，编制有炊事班。有的战士入伍几年，当了几年炊事兵，虽懂的军事技术不多，但却学得一手做饭的技艺，大有用场，可见炊事班不一般。我因当过分管连队后勤的副连长，对大锅饭尤为钟情。

　　笔者（右，1976年任12连副连长）与营部王军医（左）一起学毛著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说“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其实都说得是包括吃饭在内的后勤保障的重要性。说到大锅饭，其烹饪技术并不简单，你能做好小锅小灶，但未必能做好大锅饭。别的不说，单就焖米饭就是一个技术活儿，一个连队上百号人吃饭，况且就餐者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部队训练、施工任务繁重，食量可想而知，一顿饭就要下锅几十斤米，水量火候掌握不好，要么夹生，要么糊锅，这就要求炊事班灶后烧火兵与灶前煮饭者必须配合默契。

　　大锅蒸米饭是要撇米汤的，米下锅后先浸泡，蒸煮时要不停地搅拌，待到米饭七、八成熟时，撇出米汤，改用小火焖，差不多熟了就赶快压火，靠锅内温度达到米饭不干不稀，透出香气，这样才算恰到好处。

俗话说：“原汤化原食”，撇出的米汤也是很受欢迎的，一般每顿饭都会被战士们抢着喝光。还别说我真是挺留恋当年喝米汤的感觉，米汤浓浓的、白白的，营养也蛮丰富的，吃完干饭，喝上一碗米汤，那叫爽。现在都改用电饭煲蒸米饭，省力又省心，但米汤却再也喝不上了。

炊事班除了做好一日三餐，为了改善生活，还要自己养猪、种菜、做豆腐等，我从1976年至1979年间担任副连长，除分管其他工作外，一项重要职责就是管好连队后勤保障工作。

　　现在部队炊事班做饭

　　记得那段时间，团后勤处处长景明虎（后升任宁夏军区后勤部部长），把全团后勤保障工作抓得有声有色，每个连队都建起了蔬菜大棚和菜窖，并且自己动手腌制各种小菜，制作酱油、醋、豆瓣酱等，师团营几乎年年都要召开现场会组织观摩，全师当时基层后勤工作做得最好的是五十八团，我们营也效仿师团做法，组织观摩，学习提高。我们营指挥连做豆腐最拿手，副连长傅守东介绍经验说，他们可以用一斤黄豆能做出6斤4两豆腐，他自豪风趣地说：“豆腐是个宝，要在水中找！”我回到连里带着炊事班学指挥连做豆腐，虽经反复实验，始终没能达到人家的水平。

　　老首长景明虎

　　炊事班很辛苦，可以说是起早贪黑。连队其他人还在梦乡里的时候，炊事员已经开始忙碌了，官兵就餐完了，他们还要洗锅刷碗整灶、喂猪、打扫厨房，准备下一餐饭菜的食材。最忙的时候要数逢年过节，或者新兵下连、老兵退伍大会餐。为了让战友们吃好、喝好，他们大显身手，象红烧狮子头、条子肉、清炖羊肉、大烩菜等都是深受大家欢迎的。部队平时是不允许喝酒的，只有到会餐时每个班发上一两瓶酒，虽不可能完全尽兴，但战友们那股高兴劲儿，自不必言说。

　　考验炊事班技能最关键的是野炊。野营拉练时，要求在一小时内，保证按时做好饭菜和汤，让大家吃上饭，又要饭菜质量好，又要时间快，对炊事班来说，这不仅需要个人饭菜烹饪技术的熟练操作能力，更需要一班人的密切配合。对炊事班人员来说，这就是他们野营拉练的主要课目，这就是战场。如果没有平时的苦练、精练、反复练，要达到战时标准难度是相当大的。炊事班综合素质主要体现在饭菜质量上，如果做成夹生饭、碱大碱小的馒头、烂面条，菜盐轻盐重等，不仅会影响到饭菜的味道和口感，关系全连官兵的食欲和胃口，如果上了战场还会影响到战斗力。

　　现在部队炊事班野炊

　　炊事班的工作做好了，战友们的想法也就少了。部队里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吃饱了不想家，还有一句话说，炊事班顶半个指导员。这都是说物质生活条件的重要性。

　　在部队吃了十六七年的大锅饭，有时候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开饭前要集合整队前往饭堂唱军歌，进入饭堂就餐时每个班围坐在一起，饭菜都是用盆子盛的，上百号人集体就餐，没有人大声喧哗，只能听到进食的咀嚼声。人们把部队比喻为解放军大学校，是非常恰当的。从起床、出操、整理内务、就餐、训练施工，到集会学习等，一日生活制度，无不规范有序，一切按照三大条令（内务条令、纪律条令、队列条令）和训练大纲施行。事实证明，凡当过兵的人其素质、气质均与众不同，不管是站立、坐卧、行走，言谈举止，礼节礼貌，都会大幅提升，受益终生。

　　连队开饭前唱军歌

　　时代变了，大锅饭的味道也变了。部队官兵的饮食变成了四菜一汤，主食也变得花样多了，有米饭、馒头花卷、包子，甚至还有拉面等，部队驻地没有了我们当年住的地窝子、简易房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砖瓦房或楼房，烧煤取暖的部队也少了，冬季基本都用上了暖气，夏天有了空调，今非昔比。

　　军队最高领导人与基层官兵在一起

　　转业到地方后，能够吃上大锅饭的地方只有到党校学习集训，需要自己排队买饭买菜，但同部队里集体就餐的感觉相差甚远。再就是近些年宾馆里兴起的自助餐，好像也有一点点大锅饭的味道。

　　大锅饭作为人们吃饭进食的一种形式，到任何时候也不会消失，比如：大中专院校、部队、建筑工地等，凡是有集体活动的地方，都会有大锅饭。大锅饭曾一度被作为落后生产力方式的代名词。农村包产到户、分田单干，对于农民摆脱贫穷，吃上饱饭，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同时，也助长了自私自利，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亲情淡漠，乡情淡漠等等⋯⋯近几年，国家调整政策，农村开始搞土地流转，机械化、规模化经营，走集体化道路了。

　　军民共建时合影，笔者时任宁夏军区炮营四连连长

　　我们部队撤销后，官兵天各一方，但总牵挂着贺兰山，牵挂着老部队，牵挂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每年战友聚会，都要重返老营区，到原来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再看一眼攀登过的大山，唱一唱嘹亮的军歌，吃一碗大块羊肉和香喷喷的米饭，排起整齐的队伍，向老首长敬个礼喊一声报告，仿佛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岁月，不由得想到当年战友们同睡大通铺，同吃大锅饭，一起训练的场景。大锅饭培育了战友们的集体主义精神及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

　　战友们在巡逻

　　我思念战友，那友谊超越了时空，超越了江河山川。我怀念大锅饭，因为它让我永世难忘在部队激情燃烧的岁月。

　　文中图片为笔者自拍和部分来自于网络，谢谢原作者

　　原文作于2018年5月25日

美篇制作2022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