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奶奶 </p><p class="ql-block"> 文/郭贵良 </p><p class="ql-block"> 奶奶离世已经三十二年了,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她。面带微笑注视着我,问我吃饱了没有?顿时醒来,思绪万千,想起来奶奶活着时许多往事,好象奶奶还在我们的身边。</p> <p class="ql-block"> 奶奶的名字叫高二妮,娘家是邯郸市永年县姚寨乡高庄人。十六岁那年家乡遭了水灾,逃荒来到了武安县阳邑镇柏林西街,滞留下来,给大户人家做帮工,经人介绍嫁给了大他十几岁未成家的的爷爷郭更信,乳名郭成的。爷爷姊妹六个,家里人多地少,又多是旱地靠天吃饭,在这里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吃不饱饭。为了生存爷爷便带着奶奶走出了伯林村,走了好几个小时,来到了距武安县城南十二华里的北安庄乡北安庄村。北安庄村坐落在鼓山脚下,洺河南岸,良田万倾,人杰地灵。爷爷奶奶来到这里,在村民们的帮助下,到一家翟姓的地主家里当长工。在一间破旧的长工屋里安顿下来,从此开始了男耕女织,相依为命的过日子。在这里,虽然苦些累些,但毕竟是在大户人家打工,填饱肚子还是可以。后来他们陆续有了三个儿子,郭金河、郭银河、郭长河,一个女儿郭莲忠,一家六口虽不富裕门却其乐融融。爹十四岁那年,就跟着老乡去闯关东,在东北黑龙江省明水县一个小镇上一个药铺子里当店员,并且在那娶妻生子,直到1954年才从东北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北安庄。</p> <p class="ql-block"> 1979年春节我给奶奶拍的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1949年,全国解放后,武安县很快也进行了土改,斗地主分田地。我的爷爷奶奶也分到了一个四合院和几亩好田地。爷爷带着两个叔叔在地里辛勤劳作,奶奶在家里操持家务,从此家里是粮满仓、水满缸,丰衣足食,过着快乐幸福的时光。1958年,爷爷病逝。奶奶擦干眼泪,带着长大了的孩子们继续坚强的生活在北安庄村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从上小学记事起,我就常常和奶奶住在一起,晚上躺在被窝里,看着奶奶纺花织布,纺花车在奶奶手里摇着,发出有规律的吱吱声,顺三圈倒一圈,纺出来的线就固定在了线锭上,奶奶不知疲倦的摇着,一个小时左右一个雪白的线锭子就纺好了,然后取下又开始了下一个的动作。奶奶自从嫁到了北安庄,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没有回过一次娘家,没有进过一次城,北安庄村就成了她生活的全部。</p> <p class="ql-block"> 1979年春节作者拍的全家福(自动拍聂)</p> <p class="ql-block"> 奶奶慈眉善目,微胖的身材,脸上总掛着慈祥的笑容。一双典型的三寸金莲,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奶奶说,那是她娘从小给她裹压出来的,也是封建社会制度下残害妇女留下的痕迹。因为奶奶乐善好施,对人和谒,村里人都把奶奶叫成婶婶或成奶奶。邻居们头痛脑热了,都会找上门来,让他在额头上挑几针,挤出来点血,或是巴上一个小火罐。好象奶奶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医,来找她的人还落绎不绝。奶奶还有两绝活,一个是会做酸菜,(武安当地人叫黄菜)我们全家人,都爱吃奶奶做的黄菜,那种酸里微甘的味道,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另一个是做槐膏,把槐树上成熟后的槐莲豆打下来,捣碎之后用开水煮上半个多小时,再把豆和渣捞出来,再用温火煮半个小时,直到把它熬到粘稠成膏状,再收到一个陶瓷罐子里保存。街坊邻居们,谁家里人上火了,也会拿着碗到奶奶家讨点浆水喝,或挖上两勺槐膏,说是喝了就不上火了。在五六七缺医少药的年代,在村里,奶奶好象就是名医,只要找到她,许多小病就手到病除了。</p> <p class="ql-block"> 1982年9月奶奶与三个重孙女合影</p> <p class="ql-block"> 1957年我出生之后,正赶上低指标饥饿年,常常饿的肚子咕咕叫。饿不择食,吃什么都是香的,一把玉米炒豆,就能高兴上大半天。奶奶和三叔一起过,劳力多分到的粮食也多些,做饭的时候奶奶总是多做上一些,给我留一口,放学回家,先跑到奶奶家里吃着奶奶给我留下的饭菜,心里面别提有多高兴了,那种有奶奶的幸福感,一辈子我也忘不了。有一次,奶奶养的小猪掉到红薯窖里摔死了,奶奶退拨退拨去掉内脏,煮成了肉块,叫我放开肚子随便吃,我拿起一大块带骨头的内啃起来,好好解了一次馋,那盐水煮大肉的味道,真的太香了。当然,除了让我吃好饭,奶奶也常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她常对我说:“良的,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好人,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你干什么它都记着哩,人在做天在看,到时候都会有报应的,做好心人,将来才会有好报,记住了没有?”这不正是别因善小而不为的真言吗?奶奶的话,虽然声音不大,我却始终沒敢忘记。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奶奶对我的好我记着,而且用实际行动去报答她老人家。从我能挑水开始,只要是去挑水,我总是先把奶奶家里的水缸先挑满,院子脏了,我拿起扫把就去扫,奶奶看着我干活的样子,总是站在门口笑着说:“我的孙子长大了…”1976年,我参军到了部队,写信时总会问问奶奶叔叔还好吧?每次探家回到家,我总是带上好吃的先去那院看看奶奶,给奶奶送上两条好香烟,奶奶见到我,总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我把烟拆开,给奶奶点上,奶奶嘴里边立即喷出浓浓的烟雾,看着她舒坦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p><p class="ql-block"> 1989年春节过后,我最后一次探家的时候,奶奶己是八十五岁高龄的老人了,年纪大了,人也快记不清了,有时候把别人的小孩,也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但吃饭抽烟都还正常,就是手抖的历害,常把饭菜烟灰掉在身上,衣裳也没有先前干净了。我买了羊肉,中午把奶奶搀过来,全家人一齐吃羊肉水饺,奶奶牙都掉光了吃的很慢,饺子在嘴里半天吃不下一个,大半碗水饺吃完,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嘴角上掛满了凝固的羊油,小妹给她擦好嘴,又让她喝了点热汤,她舒心的笑了。看着奶奶老了的样子,我的心里一阵阵酸楚。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奶奶,我返回部队不久,奶奶就走了。 </p><p class="ql-block"> 1989年10月我转业回家的第二天,宝叔叔(奶奶的姪儿)带着我到奶奶的坟头去看她,一到坟头我就爬在奶奶的坟头大声哭起来,那是一场从没有过撕心裂肺的痛哭,惊的树梢上的麻雀都飞了起来,足足哭了十几分钟,宝叔叔才把我拉起来。回家的路上,宝叔对我说,你奶奶去逝后,两个叔叔加上我爹,天天去地找老坟,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放了七天先在这里临时丘了起来,明天你没有事,跟上你叔去找老坟吧。第二天,我早早的吃过早饭,跟着两个叔叔,带着火柱镐头铁锹,去地里里找坟去了,整整一上午,用火柱打了几十个眼,也没有找到,我给叔叔说:“最后一火柱,如果还找不到,咱们就回去下午再来"当我把最后一火柱砸下去的时候,下面感觉有硬物,拨出来一看,有蓝色的砖灰,我说:“就是这,挖吧!”叔叔用劲挖土,不一会,隐墙就找到了。下午,全家人出动,很快就把幕道挖好了。第二天,刚好是黄道吉日,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抬着我奶奶的棺材,我们家里人披麻戴孝,哭声一片,把奶奶送进了自己的家。</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许多人给我开玩笑说:“贵良,你奶奶给你最亲,你不回来,老人家就是不走。这不,你回来了,老太太也顺顺顺当当的走了。”也许这是真的,也许这是个巧合,凡正无论怎样说,也是我回家了奶奶才走的。愿老人家在那边安好,保佑子孙们平安,奶奶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p> <p class="ql-block"> 1982年9月全家福合影</p> <p class="ql-block"> 作者近期在京娘湖留影</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历:郭贵良,河北省武安市住建局退休干部,武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曾经的军人,如今的闲汉,热爱生活,爱好写作摄影,文章散见于报纸网络新媒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