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茶滋味】

清源一木

文：洪亮图片：张建辉（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上图：岩溪镇硅前村董坳茶园 岩溪公社老百姓熬过三年天灾人祸大饥荒之后，幸好农村推行“三自一包”政策，用自留地开荒地里长出来番薯芋头瓜菜康养了患水肿病贫血的身体，用生产队分的那点口粮恢复了生命生机。人口出生率又提升上来，不再像两千多人口米平大队，在六一年只出生两个四斤十三小两重婴儿。有妇人生下三胞胎，其中两个是可以参军守卫边疆的。 上图：岩溪镇硅前村董坳茶园 人口多了怎么办？向生产的广度深度进军。岩溪公社党委提出：“向荒山要粮，向荒山要茶，向荒山要果，向荒山要钱。”一九六六年，珪前大队率先在董凤山西北坡开垦一片茶园，甘寨大队紧随其后也在董凤山北坡开垦七十余亩茶畲，草寮为房，柴铺做床，自带米粮咸菜。开山的日子过得很苦涩，终年不见三菜一汤，也没吃到海带紫菜巴浪鱼干，满面缺点(缺碘)铁锈色斑，半数肿脖子，患上甲状腺肿大毛病。 　　到了七零年后，陆陆续续有十几位漳州知青也在甘寨茶山落草，知青带来口琴笛子二胡还有《战地新歌》，青春的歌声笑语不时在这大山坳茶园回荡。几个村姑在采春茶时还会播唱下里巴人的山歌：“一条大岭爬不透，爬到半岭头着晕；哪有阿哥来做阵，阮勿爱睏有精神...... 一到夏季，从茶场身旁流淌过的黄渡溪壑开满野生金针花，可采来煮黄花菜汤，夜晚的习习清风含带着野花香草味吹进草寮，拂去煤油灯烟火怪味，上百只飞舞的螢火虫为了给茶山点亮盏星光，不惜燃烧了自已短暂生命，石蛙在大山坑沟底嗷嗷叫任你掠拿。这是一片半荒芜原始的土地，山羊常栖息董凤山峰绝壁。竹鸡鹧鸪声里数家村，山猪成群四处窜，常来偷拱菜地番薯园。 　　抓革命，促生产。一九七一年十二月份，甘寨大队派两贫农翻山岭走到茶场，已是凌晨一点，茶场海拔九百，恰逢大霜天，气温很寒冷，草房内须烧炭炉才受得了。茶场场长陈双庆把龟缩在被窝里场员喊叫起来开会学习，打着哈欠的场员坐在木墩听传达红头文件。说是最最亲密战友偷了马列主义大衣合三只鸡跑路摔倒了。如一声惊雷炸响，大家惊愕傻呆了，记不清上次说三国到哪一回，唔！上一回双庆是说苏修帝国最忌惮这支军啦。迟疑片刻，双庆带头喊叫起来：“坚决拥护！坚决支持！坚决......大家饿着肚皮对着圣像有声无力表决心。当时正是大讲特讲政治的年景，政治是生命线摆第一，传达最高最新指示不可过暝待明天，要象送十万火急鸡毛信那般火急火燎。前一回也是连夜上山传达仅五字最新指示：“要斗私批修。”回来时一人从百二坎“竖梯”山道摔倒滑碌去一丈外，从此众生唤他“跛脚奇树”。 　　采收加工好的茶叶须人工挑下山送到大队部，然后用手扶拖拉机运到岩溪茶站评等级收购。曾经在茶山落草过知青吴炳山，此时已招工安排在岩溪茶站工作，多多少少给点关照——四舍五入。茶叶当时是紧俏货可供出口创汇，曾经有安溪山民偷带几斤茶叶来赴岩溪墟，想以茶换米被市管嗅闻着以投机倒把罪给予强行没收。 　　茶场每年还可以向甘寨每一农户提供一至二斤粗茶，一斤两元，许多农户放弃不买。六七十年代生活已简单压缩到只剩柴米油盐，茶是奢侈品，只有极小数人在品尝，一个生产队顶多两副茶盘，哪不是队长便是老长辈。老长辈想喝茶也很不容易，人已老，不会挣工分，手中常无一毛五分，想买茶须向子女派款讨要。 甘寨大队有一位七老八朽老人陈佳戬嗜好饮茶，从民国喝到共和，每日上中晚三泡，尤其喜爱甘寨茶场的那种清馨四溢“黄旦”茶。一日，他的第三儿媳听到每个后生(儿子)须要出二块钱供老人买茶，贫困窘迫的儿媳终于忍不住大发火，河东狮吼：“老乌龟，你又要喝子孙的血汗！”老人听后拿起拐杖狠戳地面，扯断五支须，差一点气绝。 　　到了八九十年代，生活有了很大改善，有客人来泡茶招待，没客人来也泡茶，喝茶成风尚，小小的岩溪镇区开了十几家茶店。比米店多一倍，有骚闲人戏言：几片揉搓得皱巴巴奇树叶潜入水里，搅黄了一壶泉水，这就是——茶！ 2020年秋洪亮写于福建漳州。原发《五里桥文化》公众号。作者简介：福建漳州市长泰区岩溪镇锦昌路240号洪亮手机（微信）：15396352470邮编：363902邮箱：hongxiaoyang250126com 感谢洪亮老师授权发布，2022.4.23日陈清木编发于福建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