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退病历的背面，——二劳改军医与知青的故事，文字编辑：七月白荷，图片来源：网络，背景音乐：送别

七月白荷74339290

　　有资料表明，从1972年到1978年，有一百三十万知青“病退”回家，这场闹剧直到大返城才结束。

有一阵最时兴的是肾炎。一滴血，两滴蛋清，半瓶尿，摇传摇匀，神仙都查不出来。复查时再熬几个通宵，皮泡眼肿效果更佳。再有就是胃溃疡，头天吃点猪血，第二天做个大便常规，起码三个*。当然其他名堂还多，不过一来技术复杂，二来还需要点表演天才，整不好而弄巧成拙。

去年有位湖北知青来稿，说同队一位知青托人搞了张有精神分裂症的证明，结果返城没有单位愿接受，谁愿意招个神经病啊！当然也有例外，安徽知青说他们那里有兄妹二人，因病返城开得也是精神分裂症证明，后来俩人回城后很顺利地进了蚌埠市某单位。原来，这兄妹的父亲是某医院的院长，早有人帮忙把档案里的体检表换掉了。人情，在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通用货币”。

　　回想病退返城时，有些事，并不因为岁月流逝而远去。有些人，并不因为不再见面而忘记。在太白插队的有位吕姓知青，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外号“野驴”，见别人都开病退证明返城，便也想搞一张。同队的生和告诉他，你一顿能吃半笼蒸馍，必须要得个不常见的病才能过关，于是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写了四个字，便说你明天拿到县医院去，给医生看，说你得到就是这个慢性病。

第二天，野驴拿着这张纸给医生，医生一看，上面写的是“白带过多”，想笑不敢笑，说你这个病我看不了，请去妇科。野驴这才知道上当了，后来林业局来招工，别人不愿意去，他主动报名去了。三年后，伐木受了伤，被安排到纤维板厂当操作工，这已经是后话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好多事，好多人，走着走着，就剩下了回忆；活着活着，就忘记了过去。一切就像散了场的电影，往事成为回忆里的故事，别人成了回忆里的路人。

　　人生就是一座桥，但是这座桥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我们这一代是历尽世事沧桑，阅尽人间百态。病退返城的美篇看的多了，我有点小麻木了，但前两天看到“细雨润无声（小胖魚奶奶的故事)”写的一篇《劳改慧眼识隐情》，真实的描述，平实的文笔，人物有性格，故事有悬念，知青办病退的过程犹如折子戏，让人难以忘怀。

(小胖鱼奶奶)是美篇生活领域优质作者，也是连续几个月在我们话题贡献榜上有名的人。她写的故事主人公姓费，是他们分场卫生所的负责人，原本是国军军医，是位二劳改。这位费大夫很有意思，你找他看病，他总是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右脑门不停地顺时针画圈，似乎用这个动作来激活自己的大脑。

　　分场有位男知青瘦高瘦高的，走起跻来像根电线杆子在移动。他前些日字回家探亲待了一段日子，这次回分场带回一个病历袋，里面有诊断书，有几张X光胸片，还有其它各种检查报告单。那时想办理病退，第一道关就是需要基层卫生所负责人签字的。

男知青将病历袋递给费大夫。费大夫先详细地看了一遍，接着又为他做了体检，然后坐在那里半天没吭声，习惯性地用食指在脑门上画了几个圈后，开口说到：“这个字我不能给你签，这些资料是对的，但它不是你的，你没有病！”男知青的火一下被点着了，啪啪地拍起了桌子。费大夫不慌不忙地说，“你拍桌子也没有用，我是以事实说话。”男青年一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过了几天，这位男知青又回到了分场找费大夫，知道他俩有过节，不少人跟着到卫生所看热闹。只见男知青掏出一份诊断书，啪地一下撂在桌子上。诊断书上写着慢性纤维空洞性肺结核。他扬着头对费大夫说，“这回你得认了吧！我是在总场医院拍得片子，不光有X光报告单，还有总场医院大夫的诊断书。”

费大夫这次没在脑门上划圈，只是摇头不签字。男知青急了，拽着费大夫的衣领嚷嚷道，我什么资料都齐全，不仅有齐市结核病院的诊断，又有总场医院的诊断。我咳过血，发过烧，这么重的病人，在这里出点什么事，你能负起责任吗？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似乎一点就能着。费大夫依然是只摇头，不签字。“那你给我讲讲为什么这么难为我？不给我签字。”像钟摆停止了晃动，费大夫的头不摇了，慢条斯理的说，“那我就一条一条的摆给你听吧……”

　　费大夫的右手食指在脑门上转起了圈，像用钥匙打开了话匣子。“你的片子确实是病人拍的，他的胸廓两侧不对称，右侧肋骨间隙已经变窄，肺组织己经塌陷了，这样的病人是耷拉膀子的，而你的胸两侧很对称啊。从片子的肺组织看，病人的肺叶己经有空洞，功能己经很差了，这样的人气是不够用的，一活动就气短，而你的肺功能很好啊！还能大声吵闹也不气短，这不是很健康吗？”

“再说，从病人的片子上看，他的空洞离肺门很近，这里的大血管很多，很容易引起致命性咳血，所以这样的病人不能像你这样情绪激动，大吵大闹的，你这不是也没事吗？”

这一下男知青塌火了，哑口无言！

过了段时间，这位男知青又回到分场，办理病退返城手续，谁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办成功的。他特意去拜访费大夫，竖起大拇指说，你不愧当过国民党军医，水平真高。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病历和片子是我哥哥的，我哥哥本是个肺结核病人，就顶替我去医院做检查，办理了一个肺结核病的全套证明。

　　人生的故事有干万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版本。(小胖鱼奶奶的故事)写的这件事是她身边发生过的事，自然是真实的。但从写作技巧上讲，她写作就不完满，人常说，“话有三说，巧说为妙”，写文章，讲故事，也讲究个巧字。可以用倒叙，插叙使文章更生动，耐读。

《劳改慧眼识隐情》这篇文章素材好，但(小胖魚奶奶)用的题目太直白，讲故事又是平铺直叙，略显单调。我这次改写将文章题目换了，把费大夫从二号人物调整为一号人物，人物更突出紧凑。希望我们话题作者有了好的题材，还要选好写作角度，写的更精彩一些。先接受自己的普通，然后绞尽脑汁去写出与众不同。

　　历史对于旁观者是一段故事，对于亲历者则是切身的喜悦和感伤。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有各自的故事，虽然你不一定懂历史，但你的故事就记载了历史。

文章前面我提到那位以为“白带过多”是疑难病症的“野驴”，他所在的纤维板厂后来倒闭了，许多人不愿买断工龄，想提前办理病退。有了多年前病退返城的经验，先到负责体检的医院活动。送钱送物叫“修渠”，关节打通办妥叫“渗渠”，后面就等着“放水”了。

到了“放水”的日子，大夫会问你，“你想得什么病？”然后一条龙服务，帮你办好各种证明。野驴有工伤证明，他说，他办病退比其它人花的钱少。唉！我们这一代啊！一生两次办病退，红尘路上走一回，真心不易，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完)

名词解释::

“二劳改”乃曾经犯罪服过刑，刑满释放以后不愿回老家，或因某种原因不能回老家，而在劳改农场当地就业从事劳动、生活人员。这是当地百姓给予这类人的标签或冠名。

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56团 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