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我家的第一间房子是在现在的红星路二段的十字路口上,当时叫红星街。是一个大院子,大门是很厚的木头的,有两个很大的门栓。院子四周是大小不一的房间,父母的单位同事不管人多人少一家人住一间。院子中间是泥土的地面,有两个花台。我家共五口人住在进院子后的右边。房子是地板走路有咚咚的声音。晚上小孩们都出来玩,很是热闹。院子里发生的事大都淡去,惟有两件事无法忘怀。有一天早上我被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惊醒,声音是从大门口传来的。我好奇地跑去看,只见一个邻居家的小女孩一丝不挂,正被她妈拼命往大门外拉,边拉边打边骂,小女孩拼命抓住门拴不出去,拼命的哭喊。这个女孩比我大两三岁,当时应该是八九岁了,好多邻居在劝女孩的妈放手。原来这个女孩总是尿床,女孩的妈妈就认为是女孩懒不想去上厕所,全院子就一个厕所,在进大门后的右边紧挨院墙,每个人上厕所都要走一大段路。我正看得心惊肉跳,万分恐怖时被我妈一把揪了回去。其实这是一种病只是那时的人完全不懂。还有一件事,父母单位组织职工去新都桂湖玩,我爸妈带回来一些莲子,我一时兴起,把院子里所有小朋友召集起来,说排好队每人都有,我很得意地发着莲子,直到一颗没剩我自己都不知莲子是什么味道。现在这个地方早已改为一家酒店好像叫“礼顿酒店”,偶尔从这里路过,总会让我浮想连篇,感慨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后来我们搬到了昭忠祠街的42号院,这个院子比前一个院子大多了,人也住的更多了。有趣的人和事也更多了,那时每家人一间房,没有厨房卫生间一说,都去公共的厕所和洗衣台,虽不用缴费但是大家都很节约。但有一家老职工的外来儿媳妇特别爱干净,一天到晚都在洗衣台边洗来洗去,她洗过东西也从不放在台上而是用嘴衔着,哪怕是小孩的尿布也用嘴衔着,怕公共洗衣台弄脏了自己家的东西。我们一伙小孩看不惯,就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干净人”,一看到她端着东西来洗了就喊“干净人干净人”,她不理会,继续每天加班加点地洗,我们看这招不行就变本加厉,趁她不注意把她洗过的东西扔到地上便跑,又开心大笑。现在想来原因就一个,不喜欢她太浪费水。我家住的房子后面的那堵墙上有一扇窗,窗外是院子的围墙,窗和围墙之间有一小块空地。我和弟弟妹妹就想在那块地上种菜,以为是块地就能收获,我们搭上凳子翻过窗把葱头栽到土里,几乎不见阳光的那块地自然给不了我们任何回报。我记得院子里有一棵皂角树,有时我捡到掉下来的皂角,很高兴地拿回家来洗头发,大人说用这个东西洗头发,头发会又黑又亮。院子的一角有一个十多米见方的水泥池,是原来住在这里的部队战士用来沤肥的,肥堆上不知怎么长处出了一些藤藤菜,非常肥大,我们也把家里摘下来的菜根往池里扔,果然也长出来了,却无法摘下来,因为谁也不愿意下粪池去,只能干瞪眼。下午放学后我们小孩凑在一起写作业,晚饭后又满院子疯玩直到各家大人把各家小孩硬拽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几年后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我们小学生无法参与,学校又停课只好天天在院子昏耍。这时父母单位也是大乱,我们和很多邻居一起抢占房子,搬进了这条街上斜对门的昭忠祠66号,占了一间大一些的房子,关键是这个房子的前面有很宽的走廊,家家户户都在自己门口的走廊上搭起一个简易厨房,自家生火做饭了,以前我们都是在食堂里打饭吃的。继续文革混乱中。我们院子搬来两家据说是军区大黑帮的家属,是被军区造反派赶出的军区大院的。这两家和大家不一样,他们都是一家人住两间房。我很好奇,一家人住两间房,屋子里不会空荡荡吗?我很想看看两家的房子里是什么样,却从未的到邀请。我家对门那家姓郭,说是对门其实中间隔了好大一块院坝,这家人的小女儿比我小两三岁,我和她混熟了后就常在一起玩,这女孩给我讲她家以前的事,我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巧克力的东西,吃的,很香甜。不仅如此我还从这个小我两三岁的女孩口中第一次得到了关于“性”的启蒙知识。女孩常到我家来玩,我们或坐或躺在床上聊天。一天女孩的妈妈当着我的面说不让女孩和我一起玩,说我是野孩子。另一家姓杨,据说是中央某首长的近亲。他家最小的那个男孩和我一般大,我们也很快熟悉并在一起玩,主要是一起养鸭子和小鸡,我们把肥皂水泼在泥地上,不一会就有很多蚯蚓爬出来,我们就把这些蚯蚓拿来喂鸭子喂小鸡。我印象中这个男孩带些女孩气,和我们女孩很玩得来,一点没有高干子弟的孤傲。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两家的男主人,肯定都被关押在某个地方。但是两位女主人倒是天天回家。杨姓这家的女主人据说在银行工作,她个子瘦高,从不和任何邻居打招呼。夏天了,她每晚都要去附近的猛追湾游泳池游泳,我们小孩都很好奇,觉得游泳不是我们这些小孩的娱乐吗,这么老个女人还要去游泳,不懂。这家的老二是个女孩不常在家,据说是住在学校,但只要这女孩回家她妈就会忙里忙外,给女儿准备洗澡水,女儿洗完,她又要倒洗澡水,很大一个盆,这个妈妈吃力地倒水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女儿就像一个公主,瞟都不瞟旁人一眼。我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女儿帮妈妈准备洗澡水。在我们家老妈说她上班累了,回家从不干活,我和妹妹替老妈做完一切家务。这两家人在这个大院里住了大约两年后搬走了,说是男主人都官复原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文革继续混乱中,我们家又参与抢占房子,终于搬进了两间大房子,还是在门口搭起了厨房。我觉得两间房子好大,好空旷,好安逸。在这没住多久,因为父母单位扩建工作区,我们又搬到大院的另一端,同样两间房,同样门前很宽的走廊,我们的房子在端头,我们把厨房搭在端头处,门前的走廊实际上就成了家里的客厅兼餐厅,摆上小板凳小桌子,一家人就在这吃饭聊天。我们住在这里的时间最长。我上中学了,有一次和一个同学一起去看望另一个生病同学,这个同学住在童子街,同学一个人住一间,她正躺在床上。我看到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门窗都是几种颜色的彩色磨砂玻璃,同学睡的大床居然放在房间的正中而不是像我们家紧挨着墙。地面是红漆地板,我都不敢放开脚走路。原来房子也是可以这样的,多少年过去了这房子的样子我都一直忘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就在我家的这一处房子里,我和妹妹弟弟分别上完了小学初中,我初中毕业去了农村当知青,一年半后我从农村考回城里读中专,中专毕业我去了郊区当老师,77年恢复高考,妹妹先考上大学第二年我和弟弟也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处住的最久的房子。在我读大学期间,我家住过的第二处那个院子拆了平房修建了楼房,我老爸工龄长又有点职务便分到了三楼,老爸很高兴,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还有一个小阳台,这是我家第一次当然也是多数中国人住上了楼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82年我大学毕业后结婚住到了老公的单位,一所大学的家属区。我们的第一处房子是一间卧室,一间很小的厨房,两家人公用的一个卫生间。我们的卧室很有意思,进门的右边凹进去一块,刚好放一间一米五的床,所以打开房门是看不到床的。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家人住,现在被分给了两家人,我们旁边的那一家有两个孩子,又是学校的老职工,所以他们就住的房子比我们多一间,厨房也比我们的大,我很羡慕。我们的厨房原本是储藏室,我们放了一张很小的方桌在里面当饭桌,坐在桌边不动,只需伸右手就可以开水龙头,伸左手就可以开灯,房子太小。开始我很不习惯自己这个家,每到周末不上班我就会跑回父母也曾是我的家去。直到女儿出生后我才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个小房子里我们住到女儿三岁,学校又给我们换了一处套二的房子而且不在一楼在三楼了。老公去找了一辆三轮车,我们来回跑了两三次就搬完了家。有了两间房我们很高兴,虽然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并且和卧室隔着一条过道,但是一家三口也足够了。我看着空荡荡的两间房立马觉得该添置家具了。我去找了我一个在林业厅工作的大学同学,同学真给我买来一车原木,那时人年轻啊,真有干劲,自己想办法把木头拉到木材厂改成片,又拉来回来放在自家楼下。然后请了三位木工师傅把家里当作坊,做成了几大件家具。家终于像个家了。在这里我们只住了三年,我工作的单位和老公工作的单位协商,给我们分配了一套三间卧室加一厨一卫一阳台的房子,我感觉是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妹妹和妹夫来帮我们布置新家,我们买来墙纸两位男士自己动手把墙纸贴好,我们还买了塑料地板铺在地上,花花绿绿的,现在想起来自己都不解审美怎么这水平。我们把一间卧室当客厅,一间我和老公住,女儿六岁要上学了也有了自己的一间房。想想我上小学时,全家五口住一间房子,这不是天上地下吗?在这里我们住到女儿初中毕业,学校又调整住房,老公的学院为我们争取到另一套更大房子,离得不远,我们还是自己动手搬了家。这次我们请了装修公司来给我们装房子。在这里我们住的最久,女儿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留学回国,直到结婚。校园里面环境安静人际简单,至今都很留恋住在校园里的时光。外孙女四岁了,我们也一天比一天老了,五楼的家我觉得有点高不可攀了,我们买了电梯楼房搬出了学校。新房子在二环内侧对着河,两边还有公园,背后有商场,四周有公交有高架,后来地铁也通了,而且不用再爬楼确实轻松,却不曾想这么多人挤在一栋楼里肯会有很多问题,特别是这种点式结构的房子。16年女儿带五岁外孙女去美国上夏令营,要我也一起去,我1999年曾带学生参加夏令营在美国呆过一个多月,不太想去了,老公说还是去吧婆孙三代多好啊。在美国女儿带孙女上课,我就参团去旅游,住在中部先往西又往东,逛了小半个美国。除了纽约外很少见到高楼,美国人的那些住房真的漂亮啊。从美国回来我下定决心,要换房子,换那种不高的房子。到处看了好多房子,终于在2019年我又下手买了一套。这次是个多层的叠拼,我们选的三四层,小区的绿化和设施都很漂亮,房子的外观也很好看,地址稍偏在三环外侧。我和装修公司一起作战,半年就全部弄好,再敞放半年我们再一次搬家。我和老公住在楼上,一人一间大卧室,两个卧室之间是卫生间,外加一间大书房,还设计了一间洗衣房,大阳台养花晒衣,不要太惬意。楼下是客餐厅一起,空间够大,大厨房大餐桌大餐椅三个大沙发大电视机,还有一间大卧室留给女儿和外孙女。整个色调是我喜欢的黑白灰,并以橙色点缀。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养老地了。住了半年后我突然右膝盖疼,不敢上下楼,治疗一段时间不见好,不想服老但老还是如期而至并占领了整个生活,我只好搬下楼来住,基本不再上楼。而且,楼下这间给女儿外孙女留的房子她们也一次没来住过,即使回来也是吃完晚饭便匆匆离开回自己的家了。老公退休后返聘,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对着这么大的房子不时感到空荡无趣,想起那套电梯高楼,四点零的容积率,总是人来人往倒也热闹有生机。生活无比方便还有泳池,还有那么多好友住得不远随时可以聚一聚。我指着楼下这一层给老公说,我们两个就住这么大的面积足以,老公点头赞同。这个年龄了我才深刻地认识到,其实人真的不需要太多。儿时拥有虽少却快乐多多,现在住这么大的房子却难以找回当年的快乐了。</span></p> <p class="ql-block">我家的第一个房子在红星街上</p> <p class="ql-block">昭忠祠小学,现在成了其他学校的分校了</p> <p class="ql-block">昭忠祠66号,后来变成了67号,2020年路过,已破败不堪。</p> <p class="ql-block">我父母在这个单元的四楼度过了最后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电梯楼房,从阳台往外看,视野无敌</p> <p class="ql-block">楼下是小河远处是公园</p> <p class="ql-block">早上,雨后的成都</p> <p class="ql-block">风景太好,忍不住拍拍拍</p> <p class="ql-block">我们现在的家,小区很有品味</p> <p class="ql-block">各种角度拍小区</p> <p class="ql-block">2020年12月的那场雪,小区玉树银装</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春天,小区春意盎然</p> <p class="ql-block">阳光明媚,还在装修中的小区,人烟稀少。</p> <p class="ql-block">樱花盛开,美不胜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