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城的记忆

此石

作者 王晓群

市科协朋友杨高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是否知道吉挹古城的历史。我说知道，早在公元380年，魏兴（今安康）太守吉挹固守城西一带的魏山，在吉河山头以石垒城，抵抗来犯的韦钟。双方交战三年，歼敌七千有余，最后吉挹战死沙场。《晋书，吉挹传》有记载。为了纪念吉挹，急水改为吉河。这已经是一千六百多年的事了。

杨高告诉我，他们单位在吉河镇协助乡村振兴工作，希望挖掘吉河镇的历史，吃不准吉河古城一说的来历，就向我了解。并邀请我与他一起到古城走一走、看一看。

虽然已是下午三时，我还是欣然同意。立刻出发，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春游行动。

就在安康城不远的地方，出城区沿江而上，十几分钟，十里有余，我们很快就到了吉河镇。

古城就在镇子北边，夹在镇子、汉江、吉水和公路之间。说是古城，其实是一座不大的山峰。虽说不大，却挺拔高耸，从江中兀突而起百余米，独立成峰。更像是大自然刻意点化的感叹号下面那一点，壁立千仞，中流砥柱，投地有根。感叹号上面的一竖便是延绵不断的大巴山余脉了。

我们开始攀爬，沿着小路而上，边走边看，边走边聊。

正是初春季节，刚刚发芽的绿叶没能遮盖山的肌理，一目了然就可以辨别出哪里是陡峭的山崖、哪里是延缓的坡地、哪里紧靠汉江、哪里接近吉河。只是格外小心，横在小路上的荆棘时不时地挂住我们的衣服，刺伤我们的手臂。

沒有费什么功夫，不到半小时，我们就登上了山顶。

这是一座石头城，长不过二百，最宽处仅有三十来米。石墙随地势而修建，弯弯曲曲。大石磊，小石砌，高处有七八米，低处仅一人来高，墙体顶部宽度一米多。岁月的侵蚀，许多地方石墙已经垮塌，乱石散落在荒野间。萧森、冷落，静寂无声中还有一丝丝惊悚。

地方不大，倒也平整，除了石头墙，看不到任何历史的遗存，野树反而成了城中的主人。称为古城，着实有点儿言过，没有城的布局，市的元素无从谈起，不过是一座荒芜多年的山寨。但它的的确确是一座古城，不是我说的，史书上有记载。

一块块风化如骨的墙石，历经洗礼，仍然保留着原有的巍峨姿态，固守着尘封的记忆；一笼笼白色的七里香从石缝里穿越而出，绽放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古之幽幽，似来自于远方。

我站在高处，迎着汉江带来的风，轻轻的、柔柔的滑过脸颊，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放眼望去，古老的汉江如同巨龙一般从群山中挤出，滚滚而来，径直冲击到了古城岸垒，遇到百丈悬崖的抵挡，只是稍作迂回，匆匆地拐了一个弯，就来到我们脚下。望着涌动的暗流和一圈圈翻滚的漩涡，我的思绪似乎来到千年以前，应该是这个位置，曾经的吉挹居高临下，紧锁眉宇注视前方来敌。待到时机成熟，一声号令，将士们用弓箭、抛石、滚木、火器等作战兵器，疾风暴雨般投向江心顺流而下的船只，战鼓齐鸣，喊杀震天

飞天而来的袭击，让敌人躲无处躲，藏无处藏，船损人亡，死伤一片，在闻风丧胆中毫无还手之力。待其战斗力耗尽，吉挹又是一声号令，再把隐蔽在吉河弯中的船只出其不意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江面展开厮杀。硝烟弥漫，樯橹摇曳，灰飞烟灭中污血染红滔滔江水。

一次次蹲岸驻守、一次次短兵相接、一次次血肉相搏，攻者不退，守者不怯，多少英雄豪杰葬身于无情江水。上演了中国历史上典型的以少胜多战例。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屏住呼吸，不愿想象惨烈的场景。转过身，再眺望东方，斜阳夕照，安康城廓尽收眼底：彩桥如虹，高楼如林，车辆如梭，明殊一般镶嵌在青山绿水之中。我的思绪立刻收住收住缰绳，回到现实。穿城而过的汉水不断冲刷与洗理，安康早已没有了硝烟的阴影，亮丽、灵秀、充满朝气。不禁让人发出肺腑的赞美。

思绪穿越，尽情观赏，杨高却不见了踪影。找到时他正在古城石门上。他指着山下汉江与吉河交汇的山梁说：如果能把这里建设成吉挹古城文化生态公园，就在那个位置塑一座高大的吉挹像多好呀！

我会心地笑了，很开心，有春游的快乐，有对他的敬佩，也有一丝苦涩，我们都不是决策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