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十年雪（二十二）

老几

文章：老几原创。插图：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 第二十六章：县衙传急信几前算后事 从魏府归来。顾春在这些日子里，挣扎在仇与爱的漩涡里，寝食难安，情绪时起时落。这日深夜，许是秋风萧瑟，那淅淅沥沥的敲窗之声，让顾春添了几分凄凉，又许是想起既深爱他，又还蒙在鼓里的九月，让他辗转反侧。直到凌晨，顾春才缓缓入睡。可入睡不久，房外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被惊醒的顾春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刚蒙蒙亮，仍下着雨。顾春披衣下床，刚拉开房门，见善忠立在门前呼吸短促，神色紧张。“少爷，刚才传来消息，要你速去县衙。”善忠冲顾春喘着粗气道。满脸睡意的顾春听到这一消息，惊得双目一瞪，顿时面色苍白，足下明显不稳，身子一晃，幸好被善忠一把扶住。顾春定了定神，叫善忠松开双手，迅速思考了一下，急道：“师父，定是出了大事，您快些备好马车。”善忠转身，一刻也不敢停留。此时，顾春睡意全无，他匆忙换了一身便服，刚跨出房门，差点与师娘撞个满怀。“春儿，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大清早的就不让人消停。”师娘一脸生气的样子。顾春来不及回话，只看了师娘一眼，便匆匆朝前院走去…… 清晨，秋雨中的来城，大街上人迹稀少，顾春乘坐的马车迎着瑟瑟寒风，在马蹄溅起的水花中，朝县衙急驶而去。早已守候在县衙门前的衙役，透过朦朦烟雨，见遥遥驶来的马车，快步迎向前。顾春刚一跳下马车，就被衙役领着直奔县衙后院。顾春刚跨进后院，见古文在书房门前踱着步子，不时朝入门方向举目张望。顾春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回廊，卷着雨晨之风来到古文面前，忙施礼道：“让古大人久等了。”古文今晨也是身着便装，见到顾春眸色深深，一脸凝重。在邀顾春走进书房时，才欠意道：“大清早的把顾公子请来，惊扰了。”顾春勉强一笑，额下眉头紧锁。两人在几前落坐，古文待衙役上茶退出书房后，再无更多客套，直接开口道：“魏清昨晚深夜自溢身亡了。”“什么？”顾春眸光一闪。尽管他在来时的路上已有预感，但他闻言还是无端一颤，惊得目瞪口呆。面对顾春如此震惊，完全出乎古文的意料之外。此时，他拿不准眼前这位顾公子的表情是真还是假，也来不及细想，便张目望了望门外，又回视了顾春一眼，犹豫片刻后，喃喃道：“今日之事，现无外人，我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了。”“通过任贤一案，我已猜到顾公子到来城的目的，也略知一些十年前那桩旧案的真相。”“只因魏清事发突然，故而一大清早把你请来，想先听听你对后事如何处理的想法。”古文说完看着顾春，露出一抺几乎看不出来的苦笑。顾春闻言，尽管知道总会面对这一天的到来，但当他听到古文这番话时，脸上的肌肉还是为之一僵。为掩心头之乱，他故作冷静地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一口，然后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静静飘过的毛毛细雨……自他到来城以来，从古文怱明怱暗的配合中，古文对他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当然他顾春也是了然于胸。只是在古文当下捅破这层窗户纸时，话虽说得委婉，他还是尴尬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回道。 足足沉默半个时辰后，顾春才逐渐恢复了常态。他暗暗吐了一气，转身回到坐椅上，缓缓道：“古大人，顾春在这里向您深表歉意，不告诉您到来城的目的，这也是我养父的意思，主要是怕给您带来麻烦，并没其他想法。”顾春说出这句话，这是他在古文面前第一次称顾轩为养父。一是间接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二是借养父之名，让古文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古文自然明白顾轩的份量，也听懂了顾春的话意。只是对他古文隐瞒了这么久，却被眼前这个少年书生，一句“深表歉意”这样轻松带过心有不甘，便凝目看了顾春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古文这无奈一笑，那意思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事就算过去了。顾春暗暗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既然古大人把话说透了，也知道了顾春到来城的目的，那我不妨直说了。”古文嘴角扬起一抺淡淡笑意：“本该如此。”“第一，我认为立即封锁魏清自杀的消息。”古文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事我已派黄师爷去办了，应该没有问题。”顾春听罢略略看了古文一眼，却并不感到奇怪，自他踏进书房获悉魏清自缢身亡的消息后，他倒是不急不躁了。因为他来到县衙，就一直没见到黄师爷，在来城除了他顾春，最不愿意把魏清自杀的消息传出的定是这位县令大人。顾春眯了眯眼睛，“第二，为了不引起来城轰动，不给古大人带来麻烦，对外宣称魏清因病而亡，把任贤一案的全部罪责推给陈管家，制造一个他在押解途中遭车祸意外身亡的假消息，就此了结该案。”古文听过愣了一下，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公子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不过他转而又想。你顾春终是承认，陈管家现身京都一事，那也是你放出来的假消息，纯是无中生有。只不过这借尸还魂之计，被你这位少年瞒天过海，骗过了老谋深算的魏清，这其中环环相扣，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如此，那我古文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想到这，古文面露欣慰之色，“我正有此意，不过这个假消息一定是来自民间，这还得请顾公子从中帮忙。”顾春冲古文一笑，自是明白这个老狐狸的话中有话，也知道自已刚才说漏了嘴，让他钻了空子。但他还是恭维道：“古大人考虑得周全，至于从中帮忙，这本是顾春份内之事。”“这第三嘛……”顾春抬头朝古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有一个不情之中的请求，为了把魏清的葬礼办得隆重些，建议古大人以朋友身份亲自去魏府悼念一下魏清，对其亲人示以问候。”“这样一来，就断粮风波一事来说，既体现古大人官事不寻私，朋友重情谊，又可赢得来城百姓的赞美。”顾春话到此处，不等古文回话，起身执礼道：“以上所言，就是顾春的全部想法，不妥之处，就算作是我妄言了，还请古大人包涵。”“哪里，哪里，”古文突然放声大笑，站起身来夸奖道，“顾公子一席话，我终于知道你不但是恩仇分明，不诛连家人伤及无辜，而且极尽可能护他们亲人周全，不愧为爱恨两分的仗义之人，我古文佩服至极。”顾春长嘘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实现对魏清的承诺已无问题，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他要回刘宅好好补睡一觉，便一脸轻松笑道：“古大人过奖了，顾春在来城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请多多谅解，我今日就不打扰了。”“且慢”古文微微一笑，眼睛斜斜地看着顾春，“顾公子别急，古文现有一事不明白，依我对魏清的了解，他怎会突然自绝而亡？”顾春闻言眉睫不禁一跳，他没想到古文会突然问出这话。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略略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些事现在还不好细说，只含含糊糊道：“个中蹊跷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日后大人定会知晓。”对于顾春的回答，古文自是心有不甘，可他也知道再问便是赘言，只好无奈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留待日后吧。”顾春此时也无再多客套，便后退一步朝古文浅浅一躬，转身匆匆离去。古文站在书房门前，目送远去的顾春，心中不得不惊叹这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计和城府，且兼头脑清澈。原来书生复仇面面俱到，运筹得滴水不漏，面对两个仇家，一个是借他人之手投毒，一个是借尸还魂逼人自缢身亡。于无形之中，虽刀不血刃，可更令人生畏。 （连载二十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