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和恩师是我一生的记忆（记实散文）

寒冰

四月的风来回游荡，在花树与草丛之间，游荡而过的，有春暖花开的喜悦，有刚刚走过的风景，更有记忆里的千山万水。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转瞬今年的春天又要结束了，夏天正加快步伐地向我们走来。

前几天接到老同学的电话，她叫我写一篇文章，关于我们学校的。感觉有些突然，于是我问她：是命题吗？她说不是，随便写什么都行，但必须要和学校有关的。我突然想到，明年，明年就是我们从学校毕业六十年周年了。从毕业以后至今，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了。前年学校搞八十周年校庆的时候，当得到消息时我真的是激动万分。因为消息是我弟弟转告给我的，没有具体的信息，我只好怀着激动的心情八方找有效信息，结果通过校办联系到了校庆办的黄老师，又通过黄老师联系到了我们班上的同学，于是加了群进了圈，那段时间沉浸于深深的喜悦和激动之中以至于夜不能寐。可是当校庆那天时，我却终因身体不支，未能有幸去到我的母校，未能有幸见到曾经相伴三年的老同学们。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我曾经在2007年的教师节前夕专程去了母校一次，是在邮电学院读书的一个小朋友全程相陪去的。因为去的时候还未开学，门口有保安，上去交流了一下，保安坚持要学校的老师才能夠进去。我觉得好不容易去一趟，似乎不进去看一看有太多的不甘心，于是我决定等着，等待机会。终于等来了一位要进校门的老师，我拦住了他，我告诉他我是四十多年前从这儿毕业的学生，几十年没有回来了，这次专程来看看学校，更想见见我的班主任老师。他听完我的叙述后非常爽快的地把我们带进去了。进去后感觉学校已经不同于往昔的样子。我们曾经上课的高中部教室拆了，曾经立于两幢教学楼中间的雪松依然屹立在原地，但是却硕壮高大了太多，上面的照片就是那次回校时拍的。通往办公楼的八字型阶梯依旧。带我们进去的老师告诉我说不认识我的班主任老师，同时又告诉我学校有些老师都仙逝了，但他们的骨灰都葬在雪松下面……听完介绍，我围着雪松慢慢转着，细细地看上面刻的所有文字和葬在那儿的老师的名字……

当做完了这一切后，我真诚地再三感谢了带领我们参观的老师并分手道别。那一刻心中却分明感受到了深深的惆怅。深深地感觉时间流逝太快，日历的每一页都记录着人生点滴，是风景，也是人生历程，时光的每一秒都见证着我们生命中的所有的度过。

我是初六三级那届的学生。那时候我们学校的称谓是：重庆市第四女子中学，简称：四女中。

其实在我进入这个学校念书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学校。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比现在的同龄小孩傻很多，单纯很多，知识层面的东西也少很多，必竟那个年代正是困难时期，百废待兴，和当今这现代化强国风范是大相径庭。

我进入女中读书，感觉应该是个偶然。我们家因为兄弟姐妹共六个，父亲在长航局工作，长年累月都在轮船上工作，一周回次家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又走了，因小孩多工资不足以养家糊口，所以我母亲得去外面打点零工补贴家用，为此，我九岁就可以做饭了，我们家都是小孩带小小孩，我是老大，读书之余有很多家务活要干。在我的记忆中，仿佛小学从来没有在家里做过作业，我父母从来没有看过我的成绩单。我就读于长航子弟校。小学毕业那年，放假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班的同学全都收到了中学的通知，就我一个人没有。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特别缺心眼，不着急，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放假一个多月的某一天，老师让同学来我家叫我去学校，我想一定没考上中学，就先安慰我妈：没事，到时候我下乡去就可以了。做好了最坏打算来到了学校，结果却大反转，老师说：你考到四女中了。因一头雾水所以表情木纳。老师又说：是重点中学哟，我们全校就你一个啊。还是没找到兴奋点，因为我对重点没概念哈，是真傻。

拿着通知回家，我妈是文盲，扫盲的结果就只学会认自己的名字。于是我照通知告诉她：什么时候报名；要交多少钱；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听完我妈就急了，因为要交二十元，而且要带纹帐。二十元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还得另买纹帐，多难啊！我说：要不就不去了吧，反正也上不起。后来有个考到二十五中的同学说和我换一下，她是独女家境好，但老师说：学校不会认同的。这事就黄了。我妈砸锅卖铁的终于让我上了这个学校。现在回想起这些，真得感谢我九泉之下的老母亲，我正因为上了这个学校，再碰到我的恩师秦怀萍，才成就了现在的我。

因时间太久远了，是谁送我去学校报道的还是我自己去的，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学校很远，山路太难爬了，这个印象很深刻，必竟那时候我才十三岁。但当进入学校后，心情却豁然开朗，这哪儿是学校？简直就像个大花园。

于是，我的中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就这样我进入了初六三级二班，我认识了我的恩师秦怀萍老师。在我们眼中，老师非常漂亮，喜欢穿旗袍，烫的卷发，在我们眼中有几分像当时的电影明星秦怡。那个年代我们心中也有崇拜的明星，如秦怡，王晓棠，王丹凤，孙道临，王心刚等等，我们那时候也懂得追星，同学们在日常交流中也少不了这些话题，但更崇拜的却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因为她是全校的音乐老师，不仅如此，她上音乐课的教室太别俱一格了，即使放在现在，也是独俱一格的了。

音乐教室在一个圆形的荷塘的中间，荷塘中栽满了荷花，音乐教室也是圆形的，一条石板小径通往教室。教室前面的墙上挂着聂耳，冼星海等几位著名的中外音乐家的照片，教室里有一台钢琴和一部风琴，记忆深刻的还有一长一短两根马鞭杆。教室的坐位分成两边，行走的通道在中间，和荷塘中的小径几乎在一条线上。喜欢那样的氛围，那时候不懂得雅致，只是觉得在那里上课好美，因为喜欢上这样的美，所以总是很期待上音乐课；因为喜欢上这样的美，所以音乐课特别认真；因为喜欢上这样的美，所以更喜欢和崇拜我的班主任老师；因为这所有的喜欢，让我在音乐方面受益匪浅。

前面一开始就说了：学校就是个大花园。这话真的一点不假。音乐教室已初见一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女中，是我一生中见过的奇花异草最多的地方。两幢教学楼靠雪松的这一面的窗外，仅腊梅花的颜色就有红色，黄色，粉色，白色，还有绿色，色彩斑斓，香气四溢，自那以后，我一生中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颜色和品种的腊梅花。雪松据说当时整个重庆市只有三棵，我们学校的的这一棵还是最大的一棵。上办公楼八字梯的两边墙上，从上至下的垂吊着满满的类似蔷薇花似的花儿以及绿植，印象中从来没有荒芜过。办公楼后面也是个小花园，每条行走的小径两旁都种满了含羞草，出于好奇，常常喜欢上去抚摸它，一摸它它就含羞地合闭了，待把花园里的都挨着模一遍回到开始的地方，它又张开了，于是如此效仿，乐此不疲。

教师宿舍那一片几乎都是参天大树，空气清新，干净幽静，那儿我没少去，这是后话啦。

因为我们那会儿正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不夠吃，学校想办法，每周的劳动课会让老师带着学生去挖蕨根，摘松毛来和面粉加在一起做馒头，为的是让全校的师生能夠少挨点饥饿，学校自己也养猪，我们会常常在学校周边去打猪草。在转悠着打猪草时，住在学校周围的农民告诉我们：你们学校以前是五个资本家的大花园……这么一说，我们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年代，我们的学校竟然会这么漂亮，原来如此！

我们班当时在我们年级的六个班中，可能算比较优秀的班了。所以，原本两幢教学楼是以初中部和高中部划分的，而我们却是唯一的在高中部上课的初中班。我们班特别活跃，这可能就跟我们的班主任分不开。按常理，通常班主任老师都是语文老师担任，音乐老师任班主任少见，也许是我寡闻。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班上的同学练功，劈叉，跑台步，倒立，无所不练且不亦乐乎，倒立都可以叠至十人了，那时候真的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次我们学校的举行歌咏比赛，我们班每次进入前三毫无悬念，反正文体活动获奖机率总是领先地位。

我们班的同学在我眼里都如花蝴蝶般的美丽，但我却如丒小鸭般的显得格格不入。因为我们家确实太贫困了。我甚至于都没有多的衣服可换。我们学校那个时期会不定期收到资助贫困学生的残次品解放鞋，其特点是码相同其颜色往往是黄色和黑色各一只，可能这样的鞋我们班就只有我一个人穿过。

我性格中有些假小子的成分，回忆当初在女校中应该是有点调皮的了。学习偏科，从来不喜欢数学。因为个性使然，对不喜欢上的课就逃课，住校式逃课，不出校门，在校内转悠着找好玩的或翻窗回寝室睡觉。也曾经逃回家一次，那是饿慌了，想回家弄点吃的。哪知道前脚刚到家不久，我老师就追到家了，不可思议的神速。那天我妈不在家，我和我妹妹在家里，一听到老师的声音就慌神了，仅小于二十平米的一间房能藏在哪里？灵机一动，把床上的席子卷起来，我钻了进去，自以为万无一失了，让妹妹一问三不知，结果老师一进门，几乎是秒杀就把我从席子卷筒中给拽出来了，于是乖乖地跟着她返回学校。

有一次下午少一节课，我一个在蓝球场玩蓝球，以至于错过了晚饭。那个时候，只要你不准时去食堂吃饭，八个人一桌，一盆饭八个人分，稍晚点就吃不着了，饿啊。剧烈运动加上饿，当晚急性胃炎痛得不行，我老师立即组织人把我送到黄桷桠街上的医院，记得中间我老师也换着抬了我一段路，她可是穿的高跟鞋呀！大概住了三天院，所有的医疗费都是我老师私人掏的。

初二上学期的时候，我因家里确实太困难，以至每个月三元多的伙食费总是无法按时交给生活老师而崩溃了，月初交伙食费，我爸每个月十五号发工资，我妈每个月都要借债补家用，我每次要不着伙食费都会从家里一直哭到差不多望龙门，于是我自作主张地退学了，打算去挣钱，这事是瞒着秦老师直接去找的教导主任，估计是我执着的坚持最终退成了。于是回到家，转悠着找工作，去编了两天竹编的开水瓶壳，手艺不行，去储奇门冰棍厂抬了半天胺水罐，的确胜任不了，以失败告终，因父亲的船要回来了，开始有些后怕了，才最终告诉我妈我退学了。我以为我父母会揍我的，结果我爸回来后竟破天荒的带我到学校去复学。

我的老师应该是我退学走了后才知道这事的。当我爸带我去学校要求复学时，我老师竟然一个劲地在教导主任面前帮我保证，希望学校留下我。最后是留校观察期六个月，我又可以上学了。鉴于这次祸惹得夠大，于是乖巧了不少，以至于三个月就转正了。

初中毕业时填报高中表格，秦老师一直不准我填报中专，但当时中专读书是不花钱的，所以我执意要填，为这事她竟然要求我爸去了学校，试图让他来说服我。因为中专当时是非常难考的。可是，我依然坚持，因为我觉得我们家根本没有供我上学的能力。我也想为父母亲减点负担。结果是没考上。秦老师立即到我家，让我父母别吵我，并说：一定会给我安排个工作。这事是事后几年我才知道的。当时我们街道正在招社会青年下乡当知青，我用死缠烂打的方式一直求招工的人把我的名字单列，把我带走，并再三声明：只要给我饭吃就行了。纠缠不休几天后，招工的人可能对我印象不错，真的破例把我招走了。于是，我没有和老师同学见面就走了，当后来我父亲叫我赶紧回去，说已经安排我去朝天门民办小学教书了，但却回天无力了，知青点根本不放我离开。错失良机成了一生的遗憾。

我一生中最怀念的人应该就是我的恩师！因为那些年，我给她制造的麻烦比其他同学多，我没有其他同学优秀，而且家境贫寒，作为一个女生，甚至连件漂亮的裙子都没有穿过。虽然我自己不自卑，但我觉得老师会另眼相看的。但事实是，那几年，我无论做错了什么，无论多调皮，她从来没有叫我去过办公室，每次都是让我上她的家里去，然后颜色和悦的给我讲道理，尽力地帮助我，让原本应该自卑的我才保持了阳光的本性，在后来几十年的生涯中，虽历尽沧桑，却始终保持如恩师般的善良，坦诚，乐于助人，自强不息。以至后来在碰到好多家长为小孩择校纠结时，我总会由衷地告诉他们：重点是好好选一个老师，一个好老师可以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

我的恩师就是这样的一个可以影响学生一生的人！我就是那个受益匪浅的学生！

近段时间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眼疾也渐重，稍微在手机上多打几个字就不清晰了，而且灵感和构思都不是很好。后面部分感觉写得都有些仓促了。想写的内容挺多，处理不好就成了赘述，慢慢打理，时间又没有这么从容，因为最近各方面的事确实多了一些。可能等眼睛手术和大复查后，灵感和动手能力会好点。

流年的风轻轻吹过，多少不可触及的故事，渐行渐远；多少不离不弃的誓言，终成等待，多少花儿坚持着不肯落下，只为内心的期待，爱的圆满。

记忆是流动的风景，人们总会在时光辗转中感伤，岁月的风，总会吹皱生活的一池碧水，所有曾经的故事，都适合珍藏与回味。

一稿完于2022.4.22凌晨1.30

这张照片拍于也是2022年恩师在康养院的生活照。

这张照片拍于2022年六一儿童节，是恩师在康养院内拍的。特补发在这里，以供大家有机会目睹恩师九十多岁依然风韵犹存的尊容。

《补充修改》

本文交到学校后，老同学很快转发来了我恩师的近照，上面的照片就是我恩师九十多岁的近照，看到她满面笑容，心里特别的欣慰，在心底里深深的祝愿恩师长命百岁！每一天都快乐幸福！因为恩师听力不好且年事已高，最爱她的方式就是尽量地不要去打扰她，让她按自己的心愿安静的生活，每一天都快乐开心，在长寿的路上走得远一些更远一些……

在补充修改中特别加上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是七十五岁的我今年过年前在全民K歌上唱的（祝你平安），是为所有朋友送上的我的祝福。这些年，疾病缠身，原本是无法正常说话的，为了和疾病抗衡，选择唱歌来调整气息和心情，九年多的肿瘤，坚持了五年的唱歌，从气息奄奄五音不全到现在可以湊合着听了。

因为老师是音乐大家，曾经的独唱演员，所以对音乐有着最深的爱。我这歌声是达不到恩师的要求的，只想表达一个心愿：祝您平安！祝我的恩师平安快乐每一天！🙏🙏🙏

于2022年5月3日修改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