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流韵在 桃潭情更长

漫步西江

<p class="ql-block">黄岩九峰也有一口桃花潭,虽然它没有李白和汪伦送别地方的那口桃花潭有名,但它无论是在黄岩普通市民的日常生活中,还是在黄岩文化史的意义上,都是无与伦比的。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它是爱唱歌跳舞的市民每天早晚翩翩起舞的地方:桃花潭边是个可以容纳几百人共舞的跳舞场。如果跳累了,潭边还有一座茶楼,而在茶楼和露天舞场的南边,一丛丛的竹林下,摆着很多露天茶桌。有很多人,他们不是来跳舞的,而是来喝早茶聊天玩儿的。有点像南方人的生活: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白天,只要不下雨,这里的茶座也是满的,只是他们在喝茶的同时,加进了一项娱乐活动:打牌。有的人早上进园到了桃花潭边,要一直到了中午才回家。</p> <p class="ql-block">至于这口潭水在黄岩文化史上的意义,可以从古人的记录上和吟诵的诗词上表现出来。今人编的《九峰广志》引载《乾隆黄岩志》《光绪黄岩县志》中清代一位佚名作者的文章《记九峰九老会》,中说:“偶检《管氏谱》,得宏治间(公元1497年前后)安吉节推管茂玉《九峰九老会歌》云:盖节推归田后,偕同里诸老,醵饮赋诗为九老会。”这是关于九峰九老会的最早记载。当然,在此之前,自南宋以还,诗人流连九峰不绝,但在明代,开始有结社饮酒赋诗的风流韵事。这位佚名作者还详细考证出了明代九老的姓名:“九老者,则和州判王柜,雄县丞褚祚,丹阳教谕蔡敦,崇明训导蔡炳,常熟训导林元古,湖口令王崇美,阳江令柯昌,谢文肃释及节推。”</p><p class="ql-block">这些人都是退职还乡的老官员,有着喜欢吟诗作赋的共同爱好。他们自然地走到了一起,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今人黄岩历史学会前任会长张永生先生对明代九峰九老会、清中后期九峰九老会、民国初年九峰九老会的历史沿革,当时的人员构成、诗词唱和情况做了详细的考查,他还有个心愿:各地仿唐白居易香山结社九老进行诗文酬唱的可能不少,但如黄岩几百年绵延不绝以至于今天的九峰九老会活动更加丰富、参加人员更多、创作成果更加丰硕的,可能为黄岩所独有,因此他想准备材料,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p> <p class="ql-block">桃花潭处于九峰山湾的中心,抬头月在山顶上,低头月在潭水中。清风拂过水面,不觉暑退凉生,真度夏之胜景也。明代“九峰吟社”的成员之一童悦有一首诗《春情》:</p><p class="ql-block">宿雨开新霁,遥山入短帘。</p><p class="ql-block">落花循曲水,斗鸭堕虚檐。</p><p class="ql-block">云共闲边懒,诗从坐处添。</p><p class="ql-block">锄荒自以计,种菊学陶潜。</p><p class="ql-block">黄岩人王咏霓先生是晚清最早随使出国的外交官,回国后著述甚丰,留下了非常珍贵的晚清外交史料。回乡时,他也喜欢和文朋诗友徜徉在九峰桃花潭畔,他有一首《雨后九峰漫步》:</p><p class="ql-block">南峰高耸北峰低,雨后归云东复西。</p><p class="ql-block">大壑风生犹卧虎,箐林日午有鸣鸡。</p><p class="ql-block">苍松挂壁和泉响,翠柏参天傍塔齐。</p><p class="ql-block">却忆桃花潭下水,落英新涨满前溪。</p><p class="ql-block">当时桃花潭边遍种桃树,现在已经改造成公园,桃树不再,空有桃花潭水之名。</p><p class="ql-block">今人咏桃花潭诗很多,这里仅录一首耄耋老人路桥阮孔棠先生的《郦竹轩与朱笑鸿二先生同游九峰桃花潭观鱼赏菊诗见示,即次韵奉和二首》:</p><p class="ql-block">曲折迂回傍碧溪,迎眸先见小钱低。</p><p class="ql-block">九峰映水桃潭静,二老观鱼步调齐。</p><p class="ql-block">元白放怀同唱和,鹧鸪留客互相啼。</p><p class="ql-block">斜阳绚出天然画,笑别诗翁过岭西。</p><p class="ql-block">说过了古人和曾经一再徘徊在九峰桃花潭边的前辈故去诗人,还是说说今天几乎每天都准时集合在桃花潭边的诗人群吧。其实,前面讲了那么多古话,都是引子,都是过门。我今天要说的,正是这几位“诗兴老更炽”的老人们。</p> <p class="ql-block">话说今天一大早,我在上班赶车前,依旧要在九峰公园先走一会儿。就在路口,碰到了也正在低头往里走的子芳先生。我向他招呼了一声,子芳先生提提手中的塑料袋,说:“这是新一期《黄岩文学》,我昨天刚去拿来的。这一期有叶廷玉先生的十六首诗歌,是重磅推出的诗人。大家都在九峰,我今天就给带了来,让大家先读为快。”</p><p class="ql-block">子芳先生说到的叶廷玉先生,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依然写诗不辍。他可以说是目前我们中国如此高龄的最高产诗人之一。他是写新诗的,他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在当地报纸上发表诗歌作品,后来他的诗歌就发遍了全国各地的诗刊。他的诗龄已经长达七十年了。他还在继续写下去。这二十多年来,他的诗歌很少是在家里写的,他大部分的诗歌都写在桃花潭边。年入古稀之后,他的日常生活变得很有规律:早上五点多起床,即来九峰公园,先是在潭边的舞池上跳舞(现在每天还在跳,他是九峰舞池上年纪最大的舞者,而且公认跳得最为绅士,腰杆笔挺),六点多停止跳舞,但不急着回家,也不坐茶座,而是坐到潭北岸的一张固定的椅子上。他一坐下,不一会,牟老师来了,金老师来了,子芳先生来了。他们都是每天固定的早会参加者。牟梦孺老师是农工民主党的老党员,也是《九龙诗词》的主编,他是一位老诗人。金老师原是一位小学校长,但他更是热情执着的地方文化学者。退休后二十来年,他栉风沐雨,奔走在乡间山野,他寻找和拓印残碑断砖,摩崖石刻,出版了《金石录》《墓碑记》等书,刚最近又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了《黄岩的古塔和桥》。他虽然不太写诗,但经他的手,从碑刻、谱志上发掘出了不少很有价值的古诗。子芳先生是现任《九龙诗词》的副主编。他写诗起步相对晚一些,但进步很快。他一辈子从事文字工作,记得我刚开始做电视台记者时,他就是一个区公所的秘书兼报道员。现在他不但写诗,也写散文。近期我们编辑出版了《九龙文学院 九峰九老会作品选》,唯一在两个项目(散文和古体诗词)上都有作品选入的,就是子芳先生。</p> <p class="ql-block">图中右为叶廷玉先生,左为牟梦孺老师。</p> <p class="ql-block">他们每天就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谈诗论文,当然也会说一些市井新闻。这是他们一天早起的开胃菜。今天子芳先生带来的还在散发着油墨清香的《黄岩文学》,更是一道精神美餐。当我一脚踏入他们的圈中时,他们正有的站着读,有的坐着读,有的则正在发表高论。我向廷玉先生表示祝贺,廷玉先生则说:“我也收到了最新一期的《台州文学》,上面也登了我的诗,也登了你的散文。”我说,我要向你学习,永葆诗人赤子之心。</p><p class="ql-block">现在再来说说叶廷玉先生。他每天雷打不动三次来九峰桃花潭边。早上一次,刚才已经说过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聊开了,肚子饿了,就各自回家吃饭。一吃过早饭,廷玉先生就继续往回往九峰公园走,这次来的时候,他不仅带了《星星》等诗刊,还带了纸和笔。早上是他写诗的时间。当然不一定每天都有诗,但他自述,只要他在潭边一坐,凝神息虑,不知不觉,心头就会诗情涌动。好几个周末,我都在桃花潭边碰到廷玉先生。当内心诗情涌动时,他就拿出纸笔,一路挥洒,笔迹潦草,参差不齐,这是他在急追内心的状态。这时,对廷玉老人来说,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在写成后,他才吐了一口气,回到了眼前青山绿水的世界。廷玉老人对我说:这是急就章。这样的作品他是不急着拿出去的,晚上在家里,他会拿出诗稿,再好好琢磨,细细打磨。</p><p class="ql-block">廷玉先生一天中的第三次走进九峰公园,是在半下午的时候。这个时候,就以读诗和默坐为主了。相看两不厌,只有九峰山。对廷玉先生来说,相看两不厌,还有桃花潭。</p> <p class="ql-block">其中有个几年,他们早会的诗人文友群体中,还有一位吴启泉先生。吴先生是一位老群文工作者,曾任黄岩县文化局的办公室主任。文化局的很多材料都出自他的手。退休后,他爱上了拍照。他走遍了九峰山的山上山下,走过了九峰山的春夏秋冬,走过了九峰山的晨昏雨雪。他拍了大量的九峰照片。就是在桃花潭边,他和老诗人叶廷玉先生一拍即合,一人摄影,一人写诗,诗图配,他们在九峰园林管理处的支持下,创作、选编、出版了一本以“九峰”为主题的、别具一格的诗图本,这本精美的图书在九峰公园的来客中被一抢而空,后来听说又加印了。</p><p class="ql-block">现在来九峰桃花潭的人更多了。摄影师们携着长枪短炮对准一年四季的桃潭两岸;美术老师们带着一群孩子坐在潭边写生;穿着旗袍身材娉娉婷婷的爱美女性,走上架设在桃花潭上的九曲桥头,顾影自怜。更有准新郎新娘把九曲桥和整个桃花潭当做了他们留下最美最爱时刻倩影的最佳背景。九峰流韵古到今,今天更有新气象。九峰桃花潭,演绎着新的精彩!</p><p class="ql-block">2022.4.2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