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恩比天高

钢铁战士

　　小时候，我常常听姥姥讲起她的往事。我姥姥是原绥远省归绥市（今内蒙古呼市）人，她的家庭曾是大户人家，因父亲抽大烟导致家道中落。姥爷是山西省忻州人，出外谋生走西口与姥姥相识结缘。1949年解放归绥市时，因妻儿老小饥饿无奈，上吊自杀。

舍家移地迁户照顾我家

姥姥有三个女儿，母亲是老三。归绥市（今呼市）解放后，姥姥典卖家当，随我父母来太原服伺我们。初来太原，曾借住过同乡——太原钢铁厂骈偶的古城宿舍。先后在尖草坪24、27、23、20、22宿舍居住。姥姥住的24和27都是一间平房，夏天漏雨，冬天不隔风，睡觉是土炕，是用烧泥煤做饭后的余温，穿过土炕取暖的。我与姥姥同住，弟妹则与父母另居一处一间半平房。父母是干部，忙于工作，无暇顾及我们生活。幼时至成年，一直由姥姥带我生活。

每天，天还未亮，姥姥就起身，烧火做饭。早午晚一日三餐，顿顿都想法让我吃好，说：“正是长身体时，不能误下。”那时，粗粮65%，细粮35%，她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吃。即便是玉米面，她也要摊成葱花油饼子。怕我上课饿了。晚上睡觉后，我老踢腾被子，她总是耽心我着凉，半夜起来多次为我掖好被子……逢年过节，剩下的饺子，给我油煎一下吃。

　　五六十年代，国家给市民发布票，每年每人十八尺。即便是小孩衣服破了，也要修补。姥姥眼睛老花眼，补衣物时，总让我替她针眼里穿线。她缝补衣服很认真，很耐心，修补后，总是细细端详，问我行不行？

姥姥对我说：民国解放妇女，只放了裹脚；毛主席好！全面解放了妇女，妇女有了劳动权，经济独立，我们拥护共产党！还常说，俺刘家人当国家主席，蛮自豪！

　　曾记得：姥姥喜好饮酒，每每总是用筷子让我舔一舔，一来二去，我竟对饮酒颇有兴趣，五六岁竟能喝两小盅酒，而今乃有饭必饮酒。

姥姥教育对我成长有较大影响。她常说，“男子汉要勇敢”！“好马出自腿，好汉出自嘴”……每天晚上睡觉前，她总要给我讲故事：比如杨六郎和杨家将、岳飞报国，康熙爷，光绪帝等。还时时提醒我学习文化是你最要紧的事。

姥姥善待众生

对邻居友善。1960年，国家经济困难，经常吃不饱饭。有邻家儿子不孝，给老人饥一顿，饱一顿。姥姥宁肯自己挨饿，时常悄悄塞进这位老人怀里个饼子或者窝头。那老人临死前，还惦念我姥姥的好。告诉我对人要善。

尽力帮助亲戚。三年困难时期，国家实行适当自由买卖，自由市场，自由经济和承包制度。“三自”即指“自留地、自由市场、自负盈亏”。“一包”即“包产到户”。“四大自由”：土地租佃和买卖自由，借贷自由，贸易自由。是刘少奇主席１９５９年４月份提出来的。姥姥听到母亲说的消息后，与她说：你在行政处工作，外人还照顾。就让他二伯来太原拉泥煤赚钱讨个生活吧。为此，我家给二伯出资购置了平车和挖煤工具等。他在太原拉泥煤三年期间，吃住在我家，把赚的钱全部寄回老家。我们很难接受姥姥的主意。

五六十年代，太原人做饭生火用煤烧饭。冬天常用煤膏，大炭，煤面，二洗渣，夏天用泥煤。赶马车的送煤师傅到家卸载后，姥姥除正常付运费外，还要塞给人家两包香烟。她说，力气人很辛苦，多给点，也好。她娘家就是如此待人。做人大方点。因此，教给我与人相处之道。

晚景凄惨却坦然

从一九五零年到太原至六八年整整十八年的岁月，把一位身体硬朗的姥姥身体熬倒了。她满头白发，皱纹多了，腰也驼背了，原本的小脚走路更加不便了……

我们兄妹三人成人了，那一年，我15岁，弟妹分别9和12岁。我记得姥姥腿疼，她常在夏日炎炎的太阳下晒腿，她说，人老，先老腿。腿不中用了，人也就快不行了。在姥姥身体每况愈下时，母亲要工作（她一人就为太钢清欠钢材货款两亿多元），无暇顾及姥姥。何况她一生被姥姥所包办家务，不会做饭，不会做衣服。于是，与二姨商量：姥姥去呼市，由二姨服伺，母亲每月出生活费二十元（那时母亲每月工资63元）。三年后的一天下午，母亲突然接到二姨的电报：妈今天下午某时到太原北站，接。短短十几字的电文如雷击顶，正在上班的母亲和我匆忙赶到北站时，姥姥已被列车员扶下列车，她独自一人躺卧在冰冷的水泥地站台上。见面，她竟骨瘦如柴，体力不支，我是用平车把她拉回家里的。十一月份的寒冬，回家已经鼻涕直流，感冒了。赶紧服药，吃了药，也未减轻。准备送医院看病时，她摆摆手说不出话来了。不一会儿，便闭上了双眼。全家顿时泪如雨下，全然不顾。姥姥是我和继父、母亲送回原籍与姥爷（这里要说的是姥爷1949年在呼市去世后三年，姥姥独自一人从呼市起灵，把姥爷的骨头装在面袋里乘火车葬与山西原籍）合葬的。

　　姥姥离开太原时，虽然身体弱，但各项功能、机能还基本正常，人还较精神。待三年后谋面，竟是骨瘦如柴。母亲为此很是不解。她怪怨二姨没有尽心尽力，怀疑她们把老人饿垮了。以至于，姐妹再不往来。几年后，二姨病重临终前叫母亲赴呼探视，她决然未去。

虽然，姥姥离开我已经整整五十年了。姥姥对母亲，对我们兄妹情深似海，恩重如山！我时常与姥姥梦里相见，久久难以忘怀。我不知母亲和弟妹有何感想？终然，姥姥之情深永难忘！

姥姥那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笑容，那含辛茹苦筋疲力尽的腰，那和蔼可亲菩萨低眉的形象，刻骨铭心！我要说一句：世上只有姥姥好！

（图片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