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离开兵团返城,调回北京,找一个理想的接收单位非常不易,个中困难和波折这里不再赘述。但可以说的是,当有机会进入图书馆时,我兴奋的心情是此前几年里唯一的一次,盖因购书本就是我最喜欢的事之一。 我是1978年进入图书馆,开始馆员生涯的,不久就承担了中文图书采购工作。这是我特别满意的工作,每天出入各大书店,为公家买进我认为最值得买的图书,非常有成就感。 尤其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各个内部书店,顺便给自己添加些“外边”买不到的好书实在令人高兴。<br> 1979年的某一天,内部书店到了一批新书,其中有外文局出版的丛刊《编译参考增刊•国外作品选译》。这个不定期出版的丛刊专门刊登不宜公开发行,又有必要供领导及相关人员参考的国外作品的译文。<br> 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内部书”已松动了很多,不像原来控制很紧的“灰皮书”,从内容品种到发行范围都有扩大,只是不在市面上出现而已。《选译》就属这种情况,我当然不会放过,把它买了回来。 买回来后,不待“编目”,我就近水楼台先读了起来。这一期,最引我注意的是小说《1984年》,谁知捧起来就放不下去了。小说计划分三期登完,于是我一直“盯”着,待《选译》出齐都买回来后又串起来完整地读了一遍。 <br> 读后的第一感觉是震惊、震撼。<br> 作者奥威尔这部出版于1948年的小说,在几十年前就如此准确、深刻地描述了极权社会的形态、运作和对人的戕害。他写作的时候应该没有现成的实例可供参考,完全凭他的直觉和理解,预言式地告诉读者这个社会形态的前景和必然状态。他哪里是在写小说,而是在写预言,或者干脆说就是写历史,写后来千万人亲身经历过的历史! 这怎能不让人震撼!<br> 我曾大体梳理过自己“头脑”演变的过程:从小受的是正统教育,不管世事、家境、遭遇发生何种变化,圭臬从来是神圣的,毫不怀疑。第一次冲击来自“九一三”,那架掉下来的飞机告诉我他们以前说的是假话。第二次冲击就来自这部小说,它让我用亲身经历验证了预言。 直至今日,说起有关话题,我都会推荐《一九八四》,它太值得一读。 <br>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一九八四》已从“内部”转为公开,并成为畅销书。<div> 近些年关于作者的研究介绍也越来越多,现在我们知道,奥威尔能写出本书,与他的经历直接相关。他早年在缅甸做过警察,参加过西班牙内战,是共产国际领导的国际旅成员,后来又曾被当作“托派分子”追杀。这些都成为”预言“的材料。<br></div> 本书当年在英国出版后,很多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就读到过,但反应不同。<div> 有人认为,就像出版时作者把当时1948年的后两个数调过来形成书名一样,这只是一本”预言、讽刺、政治小说“而已。</div><div> 最典型的是老舍,他评论说“……全书就是充满了这样的惊险的幻想,充满了阴森的谣言……”。</div><div> 今天听来着实令人感慨。</div> 《一九八四》的中译本大概已有不下十来种,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最初读过的那个译本,它的译者是董乐山——大家!他后来说到译此书的原因:“我这一生读到的书可谓不少,但是感到极度震撼的,这是唯一的一部。因此立志把它译出来,供国人共赏。”<div> 现在通过网购还可以买到此书,有不同译者不同出版社的好几种译本。朋友们若感兴趣可以买回来看看,二十多万字,二、三十元钱,不贵。<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