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突击，再突击一一张銍秀率新一团在皖南突围中

冬生

新四军战斗在江淮河汉之十六 突击，突击，再突击 ——张铚秀率新一团在皖南突围中 朱冬生 张铚秀，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连长、营长等职，参加了反“围剿”和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参加了抗大学习培训，历任新四军团参谋长、团长、支队参谋长兼军分区参谋长；解放战争时期，历任新四军旅参谋长、副旅长兼参谋长，华东野战军副师长兼参谋长、师长；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副军长、代理军长、军长、济南军区副司令员、昆明军区副司令员、中共云南省委书记兼组织部长、昆明军区司令员。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和保卫祖国边疆的战斗。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张铚秀同志是我最尊敬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他曾任过我所在部队27军80师的师长，再早他到过我的家乡盐城，我对他自有一番别样的革命情怀。后来我整理回顾新四军、特别关注到皖南事变，我无数次的当面向张铚秀同志询问、了解、探讨皖南事变的历史真相，他极不情愿回顾这一段对他而言是极为伤心的革命史。他知道我有条件能了解更多的历史真实，所以他极少谈新四军领导层的情况，而他对在皖南事变中他所领导的新1团的英勇顽强的作战总是滔滔不绝，对新四军军部在盐城重建，新四军在刘少奇和陈毅的领导下，坚决服从党中央的各项决策，新四军各部队英勇作战、不怕牺牲所取得的伟大业绩总是深感欣慰。 1941年皖南事变前，张铚秀团长和他率领的新四军的新1团顶风冒雨，踏着皖南泥泞的山路行军。途中，情况异常，国民党军队已经在路卡、隘口、山头布置了警戒部队。各方面的情况表明，发生突然事变的征候十分明显，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张铚秀团长同丁麟章政委商量后，立即把严重的形势告知各营，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加强戒备。张铚秀团长还特别叮嘱参谋长，要他派出侦察分队，注意观察动向，随时报告情况，并指示部队选择有利于迅速展开战斗的地形开进。 1月7日，新1团来到大康王东南地段，部队尚未来得及休息，突然的事变发生了。国民党军几乎是同时间从前后左右的山岭、路口、道卡，向他们发起进攻，来势相当猛烈，枪声也越来越近。这突然的情况比之张铚秀预料的来得更急。由于新1团的领导在思想上有所防范，又有相应的戒备措施，因此部队在国民党军突然袭击时没有遭到重大损失。枪声一响，张铚秀立即命令部队占领有利地形，进行还击。1营营长李元带领全营，迅速抢占了裘岭以西的制高点。接着，2营和3营先后占领了左右两翼阵地。本来，国民党军是企图占领这三个阵地，居高临下，一举消灭新四军的。此时，新1团抢先占领了阵地，战斗就越打越激烈了。 这一仗，是新1团面对国民党军重重包围奋起突围的第一个回合。国民党军进攻凶猛，新1团的反击更英勇。团指挥所开设在2营和3营之间的一个山坡上，从望远镜里看去，大雨天里，路滑难行，部队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动不便。可是，我们的战士，总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哪里阵地有利就占领住、控制住；被国民党军占领的阵地，就冲上去夺下来。阵地争夺战打得异常激烈，战斗持续到深夜，形成对峙态势。据侦察员报告，与新1团当面交锋的是国民党军52师的部队。对照当天的战斗实情和观察，张铚秀对国民党军的情况了解就更详细了。这天的战斗，他们三个营仍然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有条件捏成一个拳头，形成一股力量打出去。团长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得到政委的赞同。新1团准备继续夺取前方的阵地，向榔桥方向前进。 8日，新1团向榔桥河岸国民党军发起了冲击，战斗是在敌多我少、敌强我弱的状态下展开的。由于我们选择了国民党军设防的弱点，集中力量向国民党军的薄弱地段实施突击，战斗虽不是十分顺利，但进展还是较快的，半天多的工夫，新1团就夺取了几个有利的山头，开辟了前进的道路。 下午4时左右，部队正在向东南方向运动，突然接到支队命令，要新1团向西北方向转移。为了执行命令，部队从山上逐渐收拢立即向北移动。黄昏时分，部队刚刚走出几里路，上级通知张铚秀赶到支队部，在支队部傅秋涛司令员传达了叶挺军长有关部队如何组织突围的一系列具体指示。傅司令员对他说：“张团长，你们要把原来的阵地夺回来，掩护主力突围。待支队部和老1团过后，你们再随队跟进。”返回新1团后，张铚秀团长就同丁麟章政委决定，立即要求1营和3营，分别夺回原占领的裘岭一带的阵地。这就又得从西北面返回东南面，在国民党军的包围圈里，一反一复，付出的代价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坚决执行命令，掩护兄弟部队，掩护主力突围。激战中，新1团夺回了阵地，压住了国民党军。 傍晚，黑沉沉的天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掩护任务完成之后，张铚秀团长向部队发出撤退命令，队伍静悄悄地从山上往东南方向移动，朝着山林走去。没走多远，天边透出了亮光，张铚秀同团里几位领导抓紧时机了解部队情况。经一昼夜的战斗，伤亡人数增加，电台被打坏，1营完成任务后和团部失去了联系。这些新的情况，使他们本已艰难的处境增加了更多的困难。 　　战斗打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新1团的当务之急是同支队部取得联系。按照原来支队部突围那天的部署，傅司令员告诉张铚秀，他们突围出去后，在对面山头燃起三堆大火，以示联络信号。但是，他们走后，一直没看到火光。张铚秀派出了侦察员朝支队突围的路线去寻找，又让司号员向几个不同方向吹号联络，只有老1团特务营等几个小单位答了号。他们同支队首长、同兄弟部队主力失去联系了。严重的是，追寻支队部回来的侦察员报告，原来准备前进的道路已经被国民党军控制，一场摆脱困境、孤军突围的苦战摆在眼前。新1团在磅山附近的山上毫不迟疑地做着再战准备，全团上下做了两件应急的事：一是尽快地收拢部队，整顿建制，进行轻装，一切服从于最有效地展开战斗；二是坚守已经占领的阵地，以智取胜制伏国民党军，避免鲁莽蛮撞，减少无谓的牺牲，保存有生力量。这些工作尚未完成，炮声就从四面八方响起，国民党军越来越逼近新1团的阵地。 磅山是一个必须坚守关系部队存亡的阵地，国民党军冲了又冲，并未得手。新1团的指挥员也都冲到最前沿指挥，战斗紧张的时刻，团指挥所附近就是一个小战场。就在这天下午，政委丁麟章、参谋长徐赞辉先后负伤。傍晚，战斗稍停，张铚秀把政委和参谋长作了安置，丁政委离开队伍的时候反复嘱咐着：“张团长，你的担子更重了，要想办法带领同志们突围出去！” 张铚秀紧紧握住他的手回答他：“你放心，我们有决心突出去。”当下，张铚秀同支队军法主任雷根商量，建议由他担任政委，他们共同带领队伍突围。这时，听到一个消息，新3支队张正坤司令员指挥的部队，可能在他们的东南方向不远的地方。这个情况如若确实，他们朝这个方向突围就很有利了。但是，经过联系，毫无信息。部队没有脱离困境，而且情况变得更加恶化，战斗减员逐渐增加，给养已断，弹药也严重不足，同上级联系完全中断，同友邻失去联系。此时，在新1团面前有两个突围方向，从东南方向继续突围，人生地不熟，路程也远，有几条大河阻隔，还有国民党军集结，后果难料；从西北方向打出去，人熟地熟，即使部队打散了，当地群众基础好，隐蔽起来打游击，也有回旋的余地。据了解，在新1团西北正面设防的是一支国民党的川军部队，战斗力虽比较强，但估计冲过包围圈，他们不一定会尾随追击。这样分析以后，张铚秀下定决心，毅然向西北方向突围。 12日的清晨，冷雨霏霏，趁着天边闪现出亮光的时刻，新1团发起了绝路求生的战斗。战士们带着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仇恨，猛烈地向他们发起连续进攻，国民党军遭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击。特别是3营的勇士们，发扬近战歼敌的作风，冲到离国民党军最近的地方，短兵相接，面对面地持枪对刺肉搏相拼，国民党军的防线被新1团冲开了，扑过来的国民党军也被打下去。这是一次近乎冒险的战斗，但新1团的战士勇敢、顽强。部队在困境中，迸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个人能够顶几个人，能够打垮几十个敌人。战斗是激烈而残酷的，有的战士子弹打光，冲入敌群，拉响手榴弹，与国民党军同归于尽；有的战士刺刀拼断了，举起铁锹向他们砍去；有的战士孤身闯入敌阵，夺过国民党军的枪弹击毙敌人……正是这种英雄的壮举，保证新1团的队伍突出了重重的包围圈。但不幸的是，新1团的新政委雷根同志光荣牺牲了。 突围战斗打了七天七夜后，新1团的队伍经由铜山、小河口、青阳，在铜陵、繁昌之间的团洲附近过江。两年多前，他们挺进江南的先遣部队就在这个地区战斗过。那时也是孤军深入，虽然国民党制造困难、阻力和摩擦，但他们是公开合法的身份，群众同新四军一接触，我党我军的团结抗战反对投降的主张，便受到老百姓的拥护，敌后游击战争深得人心。现在的形势不同了，蒋介石丧心病狂，施展阴谋搞事变，图谋对新四军皖南部队置于死地而后快。新1团突围出来的行踪，完全可能引起国民党军的注意，这就不能不考虑到来自他们的追击和搜索。新1团眼前虽已突出了国民党军的包围，但还没有彻底跳出险境，随时都会碰到他们的“围剿”。张铚秀同支队供给部长孔峭凡、团政治处主任李彬山和特派员温华桂等同志研究，确定新1团的指导思想：要保存力量，隐蔽行动，千方百计找到主力。具体的行动方式是：不走大路走小路，不走平路走山路，白天不走夜晚走，少走有人的村庄，多住无人的荒山，对着指北针找方向。事后证明，这是突围成功胜利达到江北根据地的重要因素。 　　同国民党军直接的正面战斗减少了，但饥寒交迫，大自然带来的困难，对于经受过锻炼、过惯了艰苦生活的新四军战士来说，并不可怕，部队能挺得住，熬得过去，可是疾病的袭击却是极大的威胁，战伤、冻伤、患各种疾病的同志不断增加，队伍逐日减员。当新1团路经泾县、南陵地区时，遇到了突围出来的县委和地下党组织的同志，张铚秀请他们设法把突围中的伤员、打散的同志妥善安置。在南陵、宣城乡下，在泾县的山村农家，地方党组织和当地的老百姓，他们自己正经受着苦难的日子，仍然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子弟兵。有的乡亲，冒着生命的危险，掩护和救治了伤员和失散的同志。新1团的丁麟章政委负伤后，就是由群众为他治愈后突围出来的。 新1团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只剩下200多人，给养也完全中断，只能靠采撷野菜掺和着有限的粮食充饥。队伍踏着沉重的步履翻山越岭，涉水渡河，边走边收拢兄弟部队被打散的同志一道前进。 在高山野岭中隐蔽行军，常常是三五天才能吃到一顿饭，遇到国民党军搜山，又时而分散时而集中，白天蹲山头，看地势，判方向，夜深人静才进入纵横交错的山林小道，摸索着往前赶路。饥饿、疲劳延缓了速度。按路程计算，从皖南地区到繁昌的江岸边，不过100多里路，然而新1团却走了一个多月。2月底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终于渡过长江，到达无为地区。3营营长郑贵卿开始一直同张铚秀在一起，后来分散隐蔽时分了手，到了江北，他们才会合。1营营长李元，是张铚秀到达无为后一个多星期才见面的。 新1团连同零星收容的同志100多人，作为一个有建制的战斗集体，在皖南突围中，历尽艰辛和曲折，终于来到了皖中根据地。张铚秀回到皖中后，军部命令他带几十名突围出来的干部到盐城，在重建后的新四军军部进行短暂的学习。接着，奉陈毅代军长和刘少奇政委的命令，张铚秀又随傅秋涛同志一起到了7师，开始了新的征途。